第二百一十七章 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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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自打娶了侧妃以后,日夜忙于笙歌,出入曲府的次数少了,与曲二小姐碰面的次数几乎是没有。
以至于曲萝衣后来变白变美许多后,东宫对她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原先黑丫头的时候。
若非小太监凌平提醒,他丝毫没有觉出,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
她是曲府的二小姐,是圣旨上钦点的大雍黎王妃。
曲萝衣从前听不得东宫骂她丑,如今便更听不得了,她本能地腿上用力,原本只是想在东宫掣肘下脱身,岂料挣扎下靴尖翘起堪堪划过东宫面门,直接便在东宫脸颊边拉出一条深深长长的沟壑。
东宫震惊,当即便要拔剑,亲自将曲二小姐结果了。
便是在那时,小太监凌平认出来:
“殿下,殿下,剑下留人,这位可杀不得啊,这位是圣上亲封的黎王妃啊。”
东宫正在气头上,当即口不择言道:
“黎王妃又怎么样,他黎王苏怀岷也已经是阶下囚了。正好叫他看看,在大雍境内,谁才是人心所向、承继大统的天命之人。”
凌平语速飞快,生怕一个错漏黎王妃便已然命丧东宫之手:
“殿下忘了,左相叮嘱过,黎王新胜北蛮军,手上有二十五精兵,未必会乖乖就范。”
东宫一脉先下手为强,急于给黎王定罪,也是有备而来的。
事实上,早在黎王、路将军忙着对付北蛮人的时候,东宫一脉便已在紧锣密鼓地筹谋,如何削其权、撤其兵,置其于死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今定罪功臣的诏令才会来得如此快:
几乎是甘州军方获此战的胜利,东宫一党便拿到了当今为黎王定罪的诏书。深谋远虑、未雨绸缪,与决战北蛮人的甘州军统领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位者不打无准备之仗,左相冯于念居中筹谋,派京都护卫营统领雷鸣亲自出马,先东宫一步,率禁军经定远,入庆阳关。不过一朝一夕之间,便以强权和重兵接管了庆阳关的军政大权。
庆阳关尽在掌握之中后,东宫手持皇命,翘首以待黎王。
但是尽管已然做好了全盘的准备,黎王和路将军的二十万甘州军还是令东宫一党寝食难安。
凌平此刻搬出甘州军,果然延缓了东宫拔剑的动作,他也趁机继续劝说道:
“传闻黎王夫妇感情甚笃,如今天上掉下馅饼,咱们把黎王妃捏在手里,不是多了一样筹码吗?”
为了让黎王就范,东宫一脉穷尽了各种手段,眼前送到手上的筹码,他们自然是舍不得轻易放弃的。
凌平侍奉东宫多年,大局之外,更谙东宫的私心:
“况且咱们收到的消息说,有人在庆阳关城内见过曲大小姐,这位怎么说也是曲大小姐的妹妹。殿下如今杀了这位,将来恐怕不能同曲大小姐交代。”
如此好话说尽,横陈利弊,才好不容易保下了“黎王妃”的性命。
在曲二小姐此番“大难不死”的命数里,小太监凌平实则有一半的功绩。
然而,曲二小姐性命虽保下来了,但却不得不背负得罪东宫的代价。
夜黑风高,荒郊野地,难免令人心生寂寞。
东宫和护卫们忙于排解长夜寂寞,小太监凌平独自看守被缚于树上的曲二小姐。
曲二小姐将脚边石子踢向凌平,在他回头之际问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篝火温暖了小太监凌平的面目:
“曲大小姐也曾救过凌平。”
伴驾如伴虎,小太监凌平诸多命玄一线的时候,时常有贵人相助,其中一位很重要的贵人,便是曲大小姐。
无论何时,曲二小姐都不愿意承曲倪裳的情,生硬道:
“她是她,我是我。”
凌平望向曲二小姐,欲言又止,只说:
“过了这个坎,前边就是庆阳城了,王妃应该早做打算。”
曲萝衣一时不明其意,意兴阑珊道:
“我的纸鸢破了,身上其他物件也都被缴了,人还被绑在这里呢,我能做什么打算呢?”
正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划破漆黑的苍穹,曲萝衣为自己先前的自作主张感到后怕,悻悻道:
“还好,他对我的相貌不感兴趣。”
与之相比,挨上几十鞭子的责打,已经算是幸运。
马车里随即传来东宫恼怒的声音,冲着马车外声嘶力竭地大喊:
“凌平,凌平......”
小太监凌平却是不慌不忙地起身,临去前还将一小包东西塞到了曲萝衣的手上。
曲二小姐有心想要叫住他,一连喊了好几个“喂”,都没有让他停下来。
这是曲萝衣最后一次见到小太监凌平。他的消失,就像冷雨侵入春夜一般悄无声息。
直到曲二小姐打开凌平交给她的包袱,她才意识到凌平是谁的人。
那个时候,她已经随着东宫的銮驾,重新回到了庆阳城中。
时隔几日,庆阳关已经全变了样。
大街小巷,四处林立着素不相识的军兵,却并无出入的百姓。
城中的一应铺面全都关了门,有的甚至被贴上了封条。街角的很多摊位,物品尚且整齐地罗列着,招揽生意的小贩却已不见了踪影,可见左相的人马入驻接管庆阳城几乎便是一夕间发生的事情。
当日他们背水一战、坚守庆阳城的往事一下子全都涌上了曲萝衣的心头:
如此不易,如此壮烈,几乎便是孤立无援。
那时他们也曾期盼过朝廷伸出援手,派出的信使却如针芒扎入了大海,了无音信。
后来他们也便不再对朝廷派兵报以希望了,只凭着一腔壮志与热血,守卫着这座历经劫难的城池。
好在黎王苏怀岷未曾让城池和黎民失望。
到了今时今日,曲萝衣才知道,大雍朝廷原来是存在的,朝廷手中握有的军兵原来是这样雷厉风行、训练有素。
只不过他们的矛头对准的不是外寇,而是自己人。
庆阳关如今人员出入最多的地方,便是已然被朝廷重兵接管的郡守府,也是东宫一行的目的地。
郡守府内,左相冯于念正引着钦差大人往郡守府大堂走,他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钦差大人:
“曲大人,你猜猜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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