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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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国的国运是什么?
这个问题得看来问的是谁。
不同的人来问梵天净,国师梵天净都能给出截然不同的一套说辞来。
国师府坐落在大昭国最繁盛的兴庆坊内,朱红色大门对开,门前蹲着一对儿石兽。玉骨叮铃哐啷地艰难走过九级白玉台阶,目光垂在地面,眼帘内都被梵天净那袭秾紫色的国师袍子给铺满了。
梵天净捉了他,引他入这座禁制遍布的国师府邸,却又屏退众人,似有情若无意地轻轻抚摸他脸颊。
玉骨惯来最烦这套。
要不是他与那人命里冤孽,他也烦那人。——但世人都道他贪图荣华富贵,每一世,那人都是帝君,身份贵不可言。于是乎他每一世都只能给那人做娈宠,遭尽各种流言蜚语、飞短流长。
每一世都如此。
玉骨实在是对于这一套把戏厌倦透了。
于是在国师梵天净也跟他玩这套把戏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扭开脸,冷笑了一声。“梵天净,你杀了我吧!”
梵天净原本就如玉般冷白的脸变了色,像是从玉变成了冰块,隔了半晌,冷冰冰地将手收回袖底。“……不识抬举。”
玉骨回以漫不经心的一笑。缚身铁索叮铃哐啷,九嶷山的锁灵白骨陀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满堂花醉,与他无干。
在被铁索与铁蒺藜网层层套住后,玉骨再不是昔日大昭国后宫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玉主子”,而是一个世人皆可诛杀的妖精。
国师梵天净发了脾气,袖着手,锁了玉骨径直打开结界。玉白色手指轻轻一划,原本正在怒放的幽紫色兰花便开出了重瓣,从花瓣里现出一条密道。梵天净领着玉骨沉默地沿着石头阶梯一步步走入昏暗地室内,玉骨在前,梵天净在后。
一百一十一道石头阶梯走完了,拐个弯,还有漫长不见底的汉白玉石阶。
玉骨仗着梵天净在后头看不清他表情,以妖族灵敏视力快速扫过四壁燃着的灯。每隔三步台阶,就有簇簇火把,火焰内燃烧着不一样的气味。
鼻翼微耸,嗅到了妖的气息。
玉骨蓦然停下脚步,扬起头,恨恨地瞪着身后正施施然亲自押送他的国师梵天净。“你竟燃鲛人尸作灯油?!”
梵天净立在他身后,藏在地室影子深重处,看起来就像一尊白玉雕成的神像。就像过去的一十三年那样,梵天净永远穿着繁复的秾紫色国师袍子,头戴白玉镶嵌九朵金莲的法冠,左手执一柄二尺一寸长的心字形犀柄麈尾拂尘,拂尘长毫雪白,质如轻云色如银。
白玉麈尾轻掸。
梵天净再次缓缓地,沿着九十九级宽大的汉白玉石阶迤逦而下。
-“鲛人,也是妖。”
“……你!”玉骨恨到不能言。
梵天净身上那袭浓烈的紫,仿若从浓郁的夜色里走出。国师袍法衣从他右边肩头斜斜延伸至左侧腰间,用银色丝线绣了北斗七星。
玉骨愤愤回头。“你不配!”
梵天净却已经走到他身边了,淡淡地笑了笑,声音清凌凌犹如冰泉化流。“我,不配什么?”
由鲛人尸体燃起的火把灼灼烈烈,在暗影中却亮得光线朦胧,似乎仍在孕育着万古前深海月明夜。玉骨立在九十九级白玉阶下等着他,扬起长眉,歪起左边嘴角笑得格外不屑。“梵天净,你一直都喜欢我是吧?”
梵天净没答,或不愿答。
玉骨兀自又说下去。“那人一生不曾立后,宫苑中虽说有嫔妃二十一、男宠数百,但实则,这一十三年,他夜夜都在我床上睡。”
玉骨转脸望着梵天净,上下扫了几眼,故意恶劣地嘲笑道:“所以你嫉妒!”
梵天净如画的眉目笼在雪白鲛绡后,声音淡然。“嫉妒谁?”
“嫉妒他能与我夜夜共枕席。”
梵天净这次也转过脸来,认认真真地看着玉骨。“你与他同眠,这件事举国皆知。”
玉骨噎住,半晌,恨恨地哼了一声。
没想到梵天净又说话了。“……不错,我确实嫉妒。”
玉骨一惊。
“嫉妒他能霸占你,嫉妒他能予你荣华富贵。”梵天净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依然淡淡的。“也嫉妒,这一十三年,你眼中始终只有他一人。”
这句话听起来挺淡的,但玉骨就是莫名从中嗅到了血腥气。他头一回认真地望着梵天净,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到底是要杀我,还是要学他那样,霸占我?”
梵天净不怎么明显地笑了一声。“举国皆知,你是被他从民间瓦窑里抢来的,因为生的一副好皮囊,这一十三年来,你万千宠爱在一身。”
玉骨皱眉。
“他宠你护你,恨不能替你搜罗尽天下财宝,可是眼下,他死了。”梵天净沉默了会儿,勾起薄唇,渐渐地,终于放声长笑。“他虽贵为国君,可死后,也不过一具臭皮囊。你在大昭王陵中,应该已经见过他死后的尸骸了吧?”
这个问题,玉骨不想答。
梵天净却偏要问。“怎么样,他死后的模样,你可依然能心生欢喜?”
“我没有心。”
这次,玉骨答的截然。
梵天净不言不语,薄唇微微往上翘了翘。
玉骨见不得他那般得意模样。于是顿了顿,又道:“我只是知晓,每一次,每一世,我都必须找到他。”
覆在梵天净面上的雪白鲛绡面纱突然剧烈抖动。
扑簌簌的。
在这静谧地室内,一幅面纱的微弱抖动,以玉骨的妖灵之力都能清晰入耳。
“……你,”玉骨顿了顿,终于迟疑。“大昭国立的这位太子是个无能又好色的,当初,也是你一力撺掇着他立的东宫。眼下他死了,你却又撺掇太子杀我。梵天净,你究竟是真想杀我,还是想试我?”
身为国师,梵天净若真要杀他,到了镇妖塔内就不该把所有人手都赶走。
可也不像试他。
大昭国历任国师都出身于历来修无情道的九嶷山。玉骨是妖,世人或许不晓得,但国师梵天净早就疑他很久了。
玉骨有些吃不准。“喂,梵天净!你不会是想趁机篡国吧?”
梵天净藏在面纱后的一双寒星眼死死地盯着玉骨。“是!我问你,若我当了大昭国君,你是不是就肯心甘情愿跟我入宫?”
玉骨觉得这件事情愈发诡异。
不过那人每一世都是帝王,他身为一只妖,跟随那人生活了七世,对这类深宫诡谈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只觉得烦。
太子与国师,两个他都不喜欢。
玉骨拧动长眉,举起被铁蒺藜刺穿的纤柔手掌心,咧嘴响亮地嘲笑了声。“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撺掇太子杀我,不过是个骗局?实际上,你一直就在等我自己从王陵里蹦出来?”
梵天净沉默。
玉骨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结果梵天净闷闷地又应了一声。“……是。”
就像是怕玉骨听不懂,顿了顿,梵天净又道:“他死后,你就没了靠山。若你真的是妖,你一定会自行离开。所以我哄那个笨蛋用穿魂钉锁了你。”
笨蛋。
玉骨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词。
——国师梵天净骂昔日太子、今日新帝是个笨蛋。
“我自行离开王陵又怎样?”玉骨表面上却仍然装作不懂,半歪着头,停下脚步认真地问他:“梵天净,你觉得我离开王陵后无所依归,所以就必须要跟了你,是么?”
梵天净淡然反问。“难道不是?”
“那可说不准。”玉骨一脸坦然地装糊涂,长眉微挑。“毕竟大昭国还有位新帝君呢!”
“新帝昏庸无能。”梵天净依然神色淡淡,声线清凌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若当真投奔我,我随时都能将他抹除。”
以梵天净的国师身份,确实能。
玉骨放弃跟他争执这些个王权富贵,直奔主题道:“你先是哄我,说你知晓那人死后的去处,随后又拿篡位当帝君来引诱我。梵天净,你就真有那么喜欢我?”
玉骨这句话问得相当无耻。
国师梵天净果然沉默。
暗无天日的镇妖塔内没有第三者在场,一只妖精与一个仙人四目相对。玉骨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梵天净,最后掉开目光,不屑地嗤笑。“梵天净,你以为你是谁?”
谁也不能像大昭国那位刚死掉的帝君那样,天生一股子谪仙味。哪怕玉骨并不知晓自己的原形,也不能记得在与那人相逢的第一世之前又发生过什么,他也能够断定,那人是与世人不同的。
与这世间所有人都不同。
没人能像那人。
要说谪仙,玉骨也就只认那一人而已。
梵天净抬起玉白色手指,似乎想要摘掉永远覆在脸上的雪白鲛纱,又像是下意识地动了动。
玉骨在大片沉默中等待得颇不耐烦。他转了个身,施施然继续抬脚往前走,浑身叮铃哐啷地铁索响个不休。人骨做的陀螺飞旋在半空,他半点儿妖灵之力都使不上。
梵天净困住他,又向他求!欢。
在玉骨看来,倒还真不如杀了他。
“梵天净。”玉骨假作没心没肺,肆意地喊出大昭国国师的名字,笑了一声。“这镇妖塔内,到底锁了多少妖灵?”
这次梵天净终于答了他。“……算上你,是第一千零三百一十只。”
“哦。”
“你……”梵天净在背后叫住他,静静地问道:“你为什么,始终只能认准那个人?为什么,换了我,就不行?”
玉骨回头笑了笑。
就像梵天净一直在试探他那样,玉骨终于也在这座建造于地下结界内的镇妖塔底试探了梵天净一次。“方才你那块面纱抖动的厉害。梵天净,你要杀了我祭天,可你为什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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