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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我还有个儿子叫司曜


  弹棉花房里聊天声不断,谭叔耐心细致地教朱萸撕絮。

  “我们干得最多的就是给人弹旧棉被,新棉被倒是没那么多。这撕絮得扯松了才弹得动。”

  谭叔捧住棉胎,在布满钉头的铲头上撕松,抓着发黄略微有些发黑的板结棉絮使劲抖动。

  粉尘簌簌落下,跟筛面粉似的。

  朱萸挥了挥眼前的灰尘,眯起眼睛看着他。

  弹棉郎有个共通点,不仅驼背,腰也打不直。

  曾经见过一个不到三十岁就熬弯了腰的弹棉郎。

  “谭叔,你也是在年纪很轻的时候学弹棉花的?你这腰也弯得太厉害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棉胎搭在铲头上撕絮。

  “是啊。”

  另一边的谭婶叹了一口气,“我嫁到他家的时候天天吃不饱,他心里觉得对不起我。当年秋天就拜了个弹花师父,跟着他出门学手艺去了。”

  “这活是个苦活,秋天出去有时候过年都赶不回来。第二年我也跟着他一起干,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干活快。两人在哪都行,总比在家担惊受怕强。”

  怕他在外头冷着,饿着,伤着。

  刚成亲,人还没看够,转头就留下她一个人赔着家里老小,哪个新媳妇受得了这种。

  跟着他风也好,雨也好,下雪也没关系,人在跟前心里就暖和。

  “有啥担惊受怕,还能丢不成。”朱萸浑不在意地抖着棉絮。

  “哎哟,还打趣婶子呢?”谭婶瞟了一眼她旁边的胡杨,凑过去小声说:“你家胡杨要是看上别的小姑娘看你咋办。”

  “啥?”朱萸恶狠狠地把手里的棉絮扯成两半,“那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胡杨头疼地看着这两人,这算欲加之罪还是飞来横祸…

  谭叔把撕好的半床棉絮抱到台子上,搬出弹花工具,“朱姑娘,来,把你的新棉花放那边台子。”

  朱萸一见要开始弹棉花了,高兴地拎起墙边的大包袱,把剥了棉籽的新棉花倒在台子上。

  转身把自己的工具也摆上去了。

  “这弓,真让人眼热。”谭叔握着弹花弓上上下下打量,满眼都是羡慕,“榉木打的呢,弓弦还是牛筋的。”

  转头惊讶地望着一旁的胡杨,“你这榉木折弯,烧水熏水汽起码得半天吧?”

  他的弹花弓是杉木做的,弓弦是棉线绞的。

  跟朱萸的比起来,那是差远了。

  榉木木质坚硬,用滚水汽折弯晾干之后不会变形,特别结实耐用。

  胡杨微笑着点头,“是费了些时间。”手指灵活的在朱萸腰间上板儿带,背上插竹枝条高出头顶两三尺悬挂弹花弓。

  朱萸兴奋地学着谭叔的架势,左手持弓,右手持弹花槌,击打弓弦。

  棉花团乱飞。

  “朱姑娘,你这样使蛮力不行,得使巧劲,你看我。”

  砰砰~梆梆~

  一张用得油亮光滑的弓在谭叔手上很灵活,横着,竖着,斜着。

  手起槌落,白白的棉花被震得弹起,落下时变成棉絮。

  村里木棚。

  “哎呀,还是你这女娃乖巧懂事。不像我儿媳妇和朱丫头,一个要赶我走,一个要打死我…”

  景晁抱着包袱眼泪汪汪地打量木棚里的简单陈设。

  虽然都是些用旧了的,起码不用跟人同住啊。

  雪梅噗呲一声笑出来,把干净的被褥放在床上铺开。

  “姑娘嘴上强硬心肠很软的。她是个了不起的人,什么困难在她手上都可以迎刃而解,我们都很敬佩她。朱萸这丫头是活泼好动了些,心地也很好的。”

  “那是,我儿媳妇那必须很厉害。我家阿言的眼光我还是很相信滴~”

  景晁把包袱放在桌上,背着手在她身后来回踱步,“哼,朱丫头嘛,也就饭做得不错吧。”

  说着笑嘻嘻歪着身子探头看雪梅,“我看你这丫头就不错,忙进忙出找人腾房间,把我感动得那是热泪盈眶~”说着抬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雪梅收拾好了床铺,转头看他这副夸张的样子就想笑。

  “我倒没多大功劳。还是景公子以前对村里人和气大方,逃荒时更是亲自采药制药,医术又好。大伙都很拥护他,自然也敬重你。”

  景晁茫然地抠抠脑门上的包,“你说的是今天在饭堂那些人么…”

  敬重什么的,完全没有感觉到好吗?

  “是的呀。你和他们还不熟悉,久了就知道啦。”雪梅温婉地笑笑。

  景晁捋着胡须上下打量她,眼冒精光。

  “看你这小女娃挺文秀淑雅的,甚合老夫心意。话说,许人家了没呀?我还有个儿子叫司曜,人长得还行,也有点身家。我觉得你们性子挺合适。”

  司曜那逆徒成天妖里妖气的,武功平平,心里眼里不是制毒就是金银,那是一点也没把终身大事当回事。

  就得找个文静的给他,要是闹腾的,估计两人能把整个山庄都毒翻。

  这个就不错,性子绵软又懂事。把抱娃子的希望都押在阿言身上那得多亏啊,多押一个,说不定这边先赢呢?

  “啊?我?”雪梅下意识地摸摸脸上的疤后腿半步,温和笑笑,“我不嫁人的。”

  “噫~”景晁瞪着眼睛不赞同地摇摇手,“大好年华,不嫁人怎么行!你那疤,小事情!”

  说完窜到桌边在包袱里东掏西掏,摸出来一个比铜钱大一些的青瓷圆肚小罐子。

  “本来想送给儿媳妇的,不过你也是未来儿媳妇,送谁都一样。早晚各抹一次,一个月就还你原来容貌。嘿嘿,这下可以嫁人了不?”

  “不不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雪梅一听连忙推拒,“老爷子莫要再提嫁人的事。”

  跟着姑娘长了不少见识,姑娘给她的药膏只能让疤痕不那么又红又鼓。

  这小小一罐一个月能消疤痕,必然是很贵重的好东西,价值不菲。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的,拿了烫手。

  不嫁人是和这疤有关系,但也不全是。

  亲眼看过管家对五梅做的畜生行径,又被他看过摸过身子,她这辈子都不想和男人有什么亲密举动。

  光是想起来就犯恶心打寒颤。

  不嫁人是她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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