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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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病得更加重了,整日里神志不清地哼唧着什么,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刻。
许明玄默不作声地陪在她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人。
许敬文在外不辞辛劳地奔波,缺仍旧一无所获。
萱娘要照料轩儿,不便前去探望许父许母,也没有大多的精力帮助许敬文,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一时间整个许府都笼罩在低压气氛中。
又是一年二月十五,花朝重回,万花亟发。
晨曦微光洒向大地时,天际掀开一道诡异的淡紫光线,似劈叉的闪电却又没有声响。
尚在沉睡状态的人们无一察觉。
许明玄顶着青黑的眼圈,罕见地离开了房间,一大早就守在大厅里,像尊石像般端坐在主位上。
同样心力憔悴的许敬文一出门就看到了低气压的父亲,他勉强笑笑同人打招呼:“爹。”
许明玄沉着脸,面色不明地说:“文儿,为父听说城北近日有神医出没,你可以去试试。”
此时的许敬文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机会,略显激动地同父亲辞别便启程去往城北。
许府位于城南,而即使坐马车去,跨越一座城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
许明玄在大厅静坐到日上三竿,直到听到后院里孩童的嬉笑声他才起身往里走。
萱娘正抱着轩儿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几十天的孩子看什么都新奇欢喜,咯咯笑个不停,口水把布兜都浸湿了大半。
轩儿扑腾着小肉手,在半空中胡乱抓挠,嘴里是不是吐出几个口水泡泡,一个人也玩的不亦乐乎。
这段时间整个许府也只有他没心没肺地笑了。
许明玄悄无声息地靠近,萱娘转身看到他,吓了一跳,回神后笑着喊人:“爹。”
而他却神色复杂地一顿,之后点点头,却到反常地没有抢着过来抱轩儿。
许明玄眼睛直直地钉在孩子身上,萱娘有点摸不清头脑,但也只当他是太累了,并未当回事,接着逗轩儿玩。
玩累了三人回到屋里坐下,萱娘抱着孩子喝水,轩儿眯着笑弯弯的眼睛看着许敬文伸手扑腾,许敬文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逃避般端起茶杯挡住那灼热的视线。
轩儿未得到回应,不高兴地撅着小嘴哼哼,小手攥紧萱娘的衣襟。
萱娘放下茶杯,拍了拍他,轻柔地哄着皱着小脸要哭的轩儿。
许明玄攥着拳对萱娘笑着说:“萱娘,文儿早上说想吃周记的莓糕了,阿福他们都在夫人房里伺候着抽不出空来,你能帮我去一趟吗?我看文儿最近实在太累了,想让他放松一点。”
周记是沧和有名的点心铺,不搞阶级贵贱那套,先到先得,人人平等,故每天生意都很火爆,店铺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想买东西还需要一定的等待时间。
萱娘也很心疼许敬文,特别想帮他分担一点,现下机会来了她自然不会推脱。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起身把轩儿交给许明玄时突然脱力踉跄了一下。
许明玄吓得一激灵,赶忙扶住她的手臂。
萱娘及时收起惊诧的神色稳住身形,将轩儿放进他怀里,歉意地笑笑,简单交代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轩儿钻进他的怀里也丝毫不显怯意,小手扑腾着抓住他的衣服,笑着哼唧,兴奋地吐出好几个小泡泡。
突然一滴水落到他稚嫩的脸庞上,他收起笑挥着手不解地去碰,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抓着许敬文的衣服。
啪嗒、啪嗒——
一滴滴的水打在他脸上,他似乎感觉到了疼皱着眉张嘴要哭。
许敬文用袖子粗暴地擦拭脸上的泪水,把人抱起来往厢房里走,哽咽着哄他:
“轩儿乖啊……祖、祖父带你去找祖母玩。”
半截脖子入土的大老爷们边走边哭,大手轻轻地拍在孙子背上,泣不成声地结巴:
“祖、祖母最爱轩儿了,我们去看看她……”
轩儿抽抽噎噎地轻拍着他的脸,搂着他的脖子哼唧,一会儿又破涕而笑地亲他,糊了他半脸的口水,混着许敬文半生的泪水通通流下,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许敬文抱着玩累了哼着小呼噜几近昏睡的轩儿坐在许夫人床边,手上收力,寒光闪过他的眼眸。
那日他出房透口气,意外听到了许敬文和老道士的大半对话,当然也看到了萱娘诡异的样子。
那天晚上他在客房里也睁着眼坐了整整一夜。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的生命日渐流逝,他无法接受。
许敬文颤抖着抬手,刀尖触到轩儿心口柔软的衣服,他咬牙发力,一举刺破皮肤。
小孩子感受到痛就嚎啕大哭,鼻涕眼泪流个不停,使劲蹬腿挥手。
许敬文早已驱散了方圆几里的下人,他泪眼朦胧地行动,直到有血沿着刀柄溢出,他赶忙收手。
但抽刀的举动无异于对轩儿二次重伤,他突然甩手一挥,打到了许敬文脱力的手臂。
锋利的刀柄狠狠擦过轩儿娇嫩的脖颈,一瞬间鲜血暴涌而出,轩儿扯着嗓子哭吼了几下便没了声音。
许敬文魂都吓飞了,一把扔掉刀,手忙脚乱地覆住他的脖子,但又不敢用力。
他拼命嘶吼,却喊不动任何人,只得感受到手下的鲜血喷涌、慢溢、干涸……
由热至冷,是血,是人,是心。
事已至此,许敬文再难过悔恨也无力回天,他行尸走肉般走到床边,把手心的血挤进夫人的嘴里。
许夫人无意识地吞咽,不一会儿嘴唇四周便染上一片赤红。
他脱力地倒在了轩儿旁边,无声无息地留着眼泪。
许敬文满脸失落地往母亲的卧房旁走,又是白费功夫。
他坐着马车到城北一番打听,但所有人都说没听过什么神医,好心提醒他应该是被人骗了。
他垂头丧气地往往马车上爬,突然右眼狠狠一跳,猛的心悸一下,不安感占据他的全身。
他顾不上其他,解了一匹马,利落地骑上去甩鞭,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一到家门口他就翻身下马,毫不停歇地走进去。但府里依旧像往常一般寂静,没什么异常。
他高悬的心下落几分,犹不放心地去看望母亲。
门一推开,光争先恐后地闯进去,照亮了许明玄麻木苍白的脸,安详躺在床边的布包以及满地刺眼的血。
他惊恐地冲进去扶起许明玄,大声呼喊:“爹!爹!你怎么了?”
风一吹,门哐当一下合上了。
他眼神慌乱地四瞟,余光看到一把浸血的匕首,脑海中突然炸开某种猜测。
许敬文半搂着人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床边鲜红的布包,然后看到了轩儿满脸是血的脸。
他崩溃地嘶吼,着急忙慌地屈膝挪了过去,颤抖着手抚上儿子冰冷的脸,却触到满手的血。
他难以接受地喃喃质问:“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许明玄脑袋重新垂在地上,魂不守舍地嘀咕:
“文儿,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可是只有这样你娘才能好起来。”
“爹知道你对萱娘和轩儿都下不去手,所以只能爹自己来帮你做选择了,爹无法接受你娘离开的。”
“我没有办法了……”
许明玄毫无风度地抱着头痛苦低语。
许敬文抱着轩儿,紧贴着他的脸庞,痛苦不堪地低吼,蹭得一脸的血。
“轩儿……”
“爹,我回来了。许郎到家了吗?”
萱娘在大厅和院子里逛了一圈也没见到许明玄和轩儿,便猜测两人在卧房里。
手上提着糕点,心里想着许郎开心的样子,款款走到卧房前,喜笑颜开地推开门。
“我把莓糕买回来了,许郎……”一定会喜欢的。
“啪嗒!”
一大盒糕点坠在地上,掉出保护层,碎成渣渣。
萱娘眼角不可抑制地泛红,她难以置信于自己看到的画面。
四张脸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却各有特色。
痛苦崩溃的许敬文,麻木悲伤的许明玄,满脸是血的轩儿以及……惊恐茫然的许夫人。
许夫人在许敬文痛苦中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茫然地眨着眼睛,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露出萱娘惊愤不已的面孔。
她在看清轩儿的神情时,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幽幽青藤从她的眼尾伸出,蔓延到额角,展出嫩叶。
“许、敬、文!”
她的筋脉内有股强大的气息在涌动,直冲心脏。
许敬文抱着轩儿冲到她面前,“萱娘……”
“啪!”
一根粗大的青藤自萱娘身后冒出来,狠狠地甩了许敬文一巴掌。
许敬文被打的往后倒去,手上失礼,红布包被甩在半空,他用手撑地,轻咳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娘子……”
他眼眶通红地凝望萱娘。
萱娘看也不看他一眼,青藤温柔地接住轩儿,递到她眼前。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冷透的轩儿紧紧抱在怀里,侧着脸在他脸上轻蹭,泪水顺势流在他身上。
“是娘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她失神般地喃喃自语:“娘知道错了,你醒来和娘说说话,好不好?”
“轩儿起来和娘说没关系好不好?”
“轩儿!……”
萱娘突然怒吼一声,然后瞳眸变成幽紫,身后的青藤化成一把锋利的长剑停在她手间。
她抬起剑对着许敬文,漠然地说:“是你杀了我的轩儿,我要你拿命尝。”
言毕长剑狠厉地刺向许敬文,许敬文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被利剑打断。
他不得已抽出防身的长剑,小心地抵挡着萱娘的进攻,一边还不忘安慰暴怒的妻子。
他压抑着哭腔压的声线都在颤,却仍在坚持安慰萱娘:“娘子,你听我说……”
“闭嘴!”
几个回合间,萱娘招招不遗余力地向他袭来,期间被剑锋刺伤自己也毫不在意,但许敬文在意,他心疼,他舍不得。
许敬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可惜萱娘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竭尽全力向他刺去。
剑尖靠近之际,许敬文不动声色地放下了剑。
“噗嗤——”
“文儿!”
许敬文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甚至闭上了眼。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睁开眼却看到了萱娘掌心突突冒着血,许明玄瞪大眼睛举着匕首站在她身侧。
原是许明玄情急之下捡起匕首阻止萱娘对儿子下手,却没料到她会以手挡之。
萱娘呆望着横贯掌心的伤口,垂眸诡异地笑了,再抬眼时却是冷血地看着许明玄。
“很好。”
她朝人隔空一抬,青剑悬在原地,许明玄却突然离地几寸半悬于空,他惊诧地瞪眼挣扎。
萱娘五指微微向内弯曲,他立马抬起双手在脖间抓挠,脸色很快憋的通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
萱娘不屑地一笑,眼神往青剑上一瞥,长剑立马飞速地刺向许敬文。
“噗嗤——”
是利物刺穿皮肉的声音。
许敬文垂眸看了眼横贯胸口的长剑,口中喷出一大摊血,复又抬起眼朝萱娘温柔一笑,一如初见。
“嘭”地倒在了地上,眼里的温柔消失不见。
萱娘怔愣在原地,眼尾的青藤化成金色的线条,弯弯曲曲地上沿,她的眼眸也变为淡橙色。
门外霞光铺满天际,鸾鸟报喜,天地间梵音吟唱,石碑旁的萱草花绽放到了极致。
“啊啊啊!……”
萱娘痛苦不堪地双手撑头,轩儿的尸体再次坠在地上。
她眼中的世界都在摇晃,模糊不清。
许明玄夫妇抱着儿子的尸体痛声大哭,染血的布包靠在她脚边晃成虚影。
她感觉全世界都在转圈,头疼欲裂,体内气息全部涌上丹田处。
萱娘痛苦不堪,难受的目眦欲裂,一把执住青剑,快速地往两人脖颈处一抹。
鲜血横飞,肉身倒地。
天际的霞光一时间变为淡紫,鸾鸟扯着嗓子四散而开,乌鸦呜呜地哀鸣。
上天庭降下的天雷劈在满身怨气的萱娘身上,晃眼白光中她眼尾的金线被紫色缠绕,诡异的金紫藤在她的额角散着幽光,她的眼瞳彻底定为淡紫色。
漫天的怨气被天雷封在这座大宅字里,满宅的人都死于怨气,经年不散。
异象散去,萱娘冷眼抱着轩儿立在院子中央,施法将整座宅子设成怨阵,将许敬文一家三口的魂魄困在怨气冲天的宅子里,生生逼成了怨灵。
后来萱娘时不时回来吸取满宅的怨气化为己用,而当时出谋划策的老道士也因走路一时大意,淹死在了山间小水坑里。
原来当初那人只是为了骗吃骗喝,一顿乱编,什么也不知道。
而许老夫人患怪病也仅是因为无意间喝到了萱娘的血,其实再喝一点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惜当初的所有人无一知晓事情真相,唯有旁观的云叶两人看清了所有事情。
叶千云震撼不已地上前几步,眼前的场景却在一点点散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回到了破旧的许宅。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萱娘最后是怎么了?”
“堕仙。”
云晨睿和天诛冷静的声音同时响起。
“堕仙?”叶千云嘴唇都在颤抖,轻声重复。
“嗯。”
云晨睿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她当时是在渡飞升上仙的情劫。许敬文死的时候她的劫就渡完了,本该回到上天庭,但恨念太深太重,放不下怨气便练成了堕仙。”
叶千云惊呆了,内心掀起了壮阔波澜:“所以萱娘才会杀尽沧和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尤其是那些杀子求荣的畜生……”
她无比震惊地推测,轻声喃喃:“而许敬文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辜负过她……”
深爱彼此的两人一直处在误会中,陷入无休止尽的折磨与怨恨中。
至死都还在恨。
以精体飞升上仙,那之前就应该渡完雷劫成半仙了,可惜情关难过,哪怕是半个神族也不例外。
叶千云默默唏嘘一番,小声嘀咕:“原来无欲无求的神族也会喜欢上别人吗?”
云晨睿闻言一顿,正色道:“万物有灵,六界之内皆有情,神族也会动情。”
最是六界缘法,玄之又玄,难以道清。
她转念一想,动起了鬼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你也渡过情劫吗?”
这时的云晨睿竟没想到反驳她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瞅她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
“从未有过。”
叶千云扭头望他:“是吗?那……神仙也会动情吗?”
他回望她,肯定地点头:“当然会。”
“同属六界,本就无别。”
叶千云垂眸不语,暗自琢磨:六界无别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都在想什么,凡人都知生来分有三六九等,放至六界,又怎会无别?
若是一视同仁,哪为何天族又处处逼我魔族?
尘缘从来都如水,不问曲终人聚散,花落人亡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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