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丹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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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二十年前沧和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女子名叫丹棘,有一天救了一个叫许敬文的男子。他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就走到了一起,只不过最后结局不尽人意。”
二十年前,沧和郡外沧浪河旁。
丹棘是一个异族女子,穿着怪异服饰,不加修饰的脸庞却是掩不住的艳丽勾人,处处透着诱人的气息。
修长的身姿,衣着随意而暴露,刚好只是将胸前的一对丰满遮掩而住,下身前方一条仅仅齐及大腿的红色皮裙,后方及地红纱钩子似的垂着。
皮裙之下,露出一对令人口干舌燥的圆润长腿,修长的曲线让人目眩神迷,目光移上,那雪白蛇腰,看得人心都是颤了一颤。
但她魅惑的面上却是一副天真清纯的神情。
沧和郡人都传她是个山中精怪化成的妖女,专吃进山之人的魂魄。
山是座沧和郡旁的野山,怪石嶙峋,人迹罕至,鸟兽倒是多。
站林子外头喊一声,扑扑簌簌惊出来一群,呀呀地鼓噪着,热热闹闹地逃散而去。
丹棘天性喜静,也不爱和世人亲近,她觉得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她在半山腰搭了间茅草屋,一个人倒也乐得清静。
房檩是在林子里砍的,河边割来的茅草铺了房顶,秋风吹过杨树,叶子唰啦唰啦地响,厚厚地在顶上落了一层,映着日头,黄澄澄地发亮。
屋前栽了几株红色的花儿,细瘦得很。
她时常坐在树下发呆,睁眼看着天上的云,一会儿变成个小花模样,一会儿又成了棵大树,瞧着瞧着就犯困,倚着树干懒懒地睡一觉,金黄的叶子铺了满身。
她一个人过着,没什么烦恼心事,也没什么盼头,日子一天天水一样流去。
一日清晨,门前树上的喜鹊勤勉地站在树梢嘁嘁喳喳地叫,扑棱扑棱翅膀,划出一道好看的弧。
丹棘好心情地到沧浪河旁漫步踏青。
于是在这个沾着露水的清晨,喳喳的叫声里,丹棘在河里捞起了一个受伤的青年。
她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悠闲地走在河边,突然听见河中心一片扑腾声,转头望去,只见一双手在河面上挣扎。
丹棘向来不爱凑热闹管闲事,但当她那时看见青年的脸时,她整个人就像被什么摄住了。
“噗通”一声,她情不自禁地跳了下去,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把人拖上了岸。
她仰躺在地上大口呼气,青年面色苍白地躺在她身旁,俨然撑不过多久了。
丹棘望着人的侧脸叹了口气:算了,救都救上来了,那就帮人帮到底吧。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闭眼附身靠近他。
四片薄软的唇瓣轻轻相触,丹棘内心涌起一丝异样。
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睫毛乱颤着下压,加深了这个吻,然后双唇微张,像往常呼吸那般给人渡气。
而那人居然神奇地得救了。
丹棘呼吸不畅地撤开,那人顿时开始闷声咳嗽,吐出了好几口河水,只是深色痛苦地闭着眼睛,仍在昏迷中。
他的衣衫破烂,划得尽是口子,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的腰腹处,殷红一片,瞧着便是守了很重的伤。
没有办法,丹棘只得费力地把人拖回茅草屋。
她除掉他身上脏烂的衣物,青年白皙的身体尽数露出。
丹棘皱着眉将衣服悉数扔进盆里,望着青年的神情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懊恼。
青年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口子,乍一看骇人的很,但最吓人的还数他腰腹处那道长长的口子。
那处早已被河水泡的大白,糜烂的粉肉外翻,血肉模糊,但还是有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
丹棘跑去外面凭着直觉采了好几种草药,通通放到碗里杵烂了,沁出墨绿色的汁液。
她把汁液糊在他的伤口上,眼瞧着血止了,才算松一口气。
紧接着又拿来白布,在伤口上缠了几层,打了个挺漂亮的结,又拧了布巾沾着温水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擦拭了一遍,最后替他擦了擦脸。
青年生的一副好面孔:鼻梁挺直,眉骨端成,下颌线条锋利,嘴唇削薄,因为失血显得苍白。
大概是昏迷中也觉伤口疼痛,他微微蹙着眉,不大安稳的样子。
丹棘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他的睡颜发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她现在有点后悔捡回这么个大麻烦了。
就拿现在来说,屋里只有这一张床,被青年占了,她也累了,但是没有地方给她睡了。
她眼神幽怨地瞅着青年,不一会儿就嘟囔着趴在床边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丹棘便看到隐忍地坐着警惕打量自己的青年。
她见怪不怪地向人自报家门,青年惊愣一刹,然后呆呆地回应。
原来青年是郡上大商人许明玄的儿子,名叫许敬文,因为被仇家追杀才意外坠河的。
丹棘不感兴趣地闷哼,而青年在她这里修养了一周就回家。
但许敬文隔三差五地就带着些集市上的新鲜玩意儿来找丹棘。
丹棘每次也只是淡淡地跟他说下次不用来了,然后便自顾自地在山里走。
青年笑着回应,置若罔闻跟在她身旁,热情地分享着他听来的故事与看到的话本。
久而久之丹棘也习惯了许敬文的存在。
后来丹棘才知道,原来许宅不是什么普通人家,那是沧和郡最富贵的人家。
许敬文纠缠丹棘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长,丹棘也不在排斥他的靠近。
有一日,两人并肩走在山路上,许敬文依旧在一旁自顾自的说话。
“丹棘,虽然一直向你表达过你救我的感激,你也一直说没关系,但我还是想感谢你。”
“嗯?”
丹棘莫名其妙地望向他。
“我送你一样东西好不好?”
许敬文突然开口道。
“是什么呀?”
丹棘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眼底藏一点遮不住的雀跃。
“你先闭上眼睛。”
青年的声音变得很低,在耳边绕了一个弯,虚虚地拂过去,耳廓都麻痒起来。
丹棘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把眼睛闭起来,长长的眼睫垂落下来,是密密茸茸的两道弧线。
许敬文倾身过去,吻住了她。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唇上,很轻,丹棘在黑暗里感知到了,那是什么,是花瓣吗?
她在未知里生出了一丝害怕,手在下面紧张地攥着,还牢牢地记着他的话,眼睛紧闭着,显得莫名的乖顺。
他的呼吸离她很近,微弱的气流从面上拂过,丹棘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伸出手去,摸索着攀上了他的脖颈。
唇上落着的东西骤然远离,没等她反应过来,又凑了上来。
这次比上次要多了些力气,在她的唇边辗转,很软,好像在吮咬着她。
丹棘好像明白了那是什么,她心里升起了奇怪的、隐秘的欢喜,比熟透了的红果还要甜蜜的欢喜,让她既惊慌,又羞惭无措起来。
她把眼睛闭得紧紧,假装自己听不到也看不到,这样才壮着胆子,微微张开了一点唇缝,怯怯地伸出舌尖,去够在她唇边辗转的柔软。
那东西缠住了她,勾着她的舌,藉着她微启的唇缝猝不及防地溜进了他的口中,又同他交缠着,难舍难分。
丹棘感觉自己全身力气都被人吸了去,浑身无力,头是晕的,腰是软的,情不自禁地往对面人怀里靠。
许敬文搂住了她的腰,她的手撑在对方胸膛上,掌心下不知是什么在跳动,一下下,震得手腕跟着颤。
丹棘在他的肩窝处缩着,眼角是红的,侧颊是红的,连唇色都艳得厉害,被欺负得狠了。
“丹棘。”许敬文放肆了些,低下头去,同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声音像是带着小勾子,直往人心里钻。
他揉着怀里人的耳廓,凑近了轻声说道:“自我睁开眼见到你时便喜欢上了你,如今,我想问问。”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际,丹棘止不住地颤。
“丹棘,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什么是喜欢?
她眼神茫然地望着他,妄想从中看出答案。
丹棘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得沉默不言假装镇定,但露出的耳尖像是熟透的红果却出卖了她的无措。
“算了。”许敬文瞧着,叹气般地在她耳边讲道,带着安抚,“别怕。”
说完就要松开手。
丹棘空白的脑袋不知怎么想的一把搂紧了他的脖颈,只知道不能让人撒手离开。
许敬文一顿,无奈轻笑。
“没有怕。”
丹棘搂着人抬起头来,湿漉漉的一双眼,黑曜石样地看着人,闷闷地说道。
“你刚刚……做了什么?”
她没经历过这些,柔软的唇挨过来,脑海里乱糟糟一片像是雷雨天的树冠,搅作一团。
她害怕,内心又克制不住地悸动欢喜。
“这叫亲吻。”他抚着她的头发,声音放得轻软,带一点诱哄,““我喜欢你,所以想要亲你。”
“你喜欢我,所以亲我?”丹棘若有所思地嘀咕,不自觉地点点头。
恍然明白了似的,丹棘压低他的后颈,踮脚往上凑,贴在了他的唇上。
轻轻一碰又立马退开。
她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眉梢带一点明晃晃的得意,“我也会了。”
许敬文宠溺地笑笑,牵着人的手把人带回了家。
他是沧和郡首富许明玄长子,自然是从小被府中众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就这样,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丹棘风风光光地嫁给了许敬文了,成为了许府堂堂正正的大少奶奶。
她在许府也确实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
她入府不久,许老夫人便突发怪病,久治难愈,这时一个奇怪的道人叩响了许府的大门。
他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一顿做法,然后恶声恶气地指着丹棘说鬼祟退开。
他口口声声地说丹棘是个妖女,就是她吸取了老夫人的阳寿才会这样的。
许敬文刚开始百般护着她,还叫人把胡言乱语的道士给轰出了府,柔声安慰受惊的人。
但老夫人日渐严重的疾病也着实让他焦头烂额,每日想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奈何就是找不到办法。
直到一天夜里那个老道士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丹棘变成了一个可怖的怪物,惊吓过度的许敬文失手将人杀了。
据说那天虽是夜里,却漫天霞光,鸾鸟盘旋哀鸣,天地间隐约有梵音吟唱,是不是炸起几道闷雷。
大凶大恶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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