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释然

自那以后乔雨笙便不再那么天真地脸上整天挂着一张蠢笑了，也与李兴双等人周旋了两年多。

        一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但所有感觉冥冥之中悄然发生了很多变化，说不清哪里变了，但就是很不对劲。

        直至今日，那天的种种还是萦绕在乔雨笙心脏深处。但如今的她们却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动手了，也只敢在口头上占一些便宜罢了。

        也不过只是一群无聊至极的俗人而已，只是想给无趣的生活寻些乐子，找点存在感罢了。

        乔雨笙不愿再深执了，任跳梁小丑们蹦跶吧。

        那些无法入睡无法释怀的日子里乔雨笙学会了强迫自己假装和解，但其实不过就是哄骗自己罢了。

        时隔两年多，叶千云仅仅只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一两句，乔雨笙还是会习惯性地掩藏悲痛，毫不犹豫地选择避而不谈。

        真是个小孩子，遇到事情总是想办法逃避。

        叶千云在心中默想。

        算了，还是让本公主让你看清现实吧。一切就由我来帮你解决咯。

        第二天乔雨笙上学路上时不时地就遇到一群围在一起悄声讨论的人。

        她奇怪地瞄了几眼，心中淡然猜测：应该是又有什么消息在学校扩散开来了吧。

        看似充满好奇的表面实则藏着一颗无波无澜的心。

        叶千云悄悄地猛翻白眼无奈叹气。她是真看不下去了：“乔雨笙，你就不能小小地期待一下会是个好消息吗？”

        乔雨笙想也没想地下意识开口道：“消息是好是坏，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平静话语一出两人都顿住了，还是乔雨笙迟钝地察觉到了叶千云的异样沉默以及发心间溢出的沉闷情绪。

        乔雨笙平静的表情裂开几丝，着急忙慌地解释：“千云……”

        虽然瞧不见叶千云的神情，但在她无形的逼视下，乔雨笙还是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公主”而已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那个，千云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一时脑抽没管住嘴就说错了话，我还是很期待好事发生的，真的！”

        乔雨笙真挚得只差竖起三根手指头当场发誓了。

        而我们的傲娇的千云小公主当然不会被人轻易地说两句好话就收买的。

        她只是傲娇地哼了一声，便没有人和表示了。

        乔雨笙一直在心中默默地与叶千云对话，费尽心思地哄“闹脾气”的小公主。

        甜言蜜语悉数倒出的期间也发觉了叶千云越来越高兴的小情绪，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变得轻松起来。

        好说歹说才终于在回到教室前把人给哄好了。

        哄人期间甚至思绪还一度拉扯开叉，不知怎得就联想到了周紫玉。乔雨笙不禁轻笑，该说不说一个两个的还真都是可爱又傲娇的小公主。

        “诶，雨笙。”

        乔雨笙甫一坐下，慕琪便凑过来讲出了熟悉的开场白。

        乔雨笙刹那间便福至心灵地想到了路上那一堆堆“密会”的人们，一瞬间她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眼神直直地落在一辆兴奋与八卦的慕琪身上。

        眼见慕琪体内的八卦之魂正熊熊燃烧叫嚣着要扩散，乔雨笙真的发自内心地好想上手扑灭她的火焰，让她清醒一点。

        心中无能狂吼以示拒绝：

        真得大漏特漏啊！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你又得知了什么八卦消息啊，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尽管内心已经叫成了一个尖叫鸡，但面上还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平静模样。

        “你知道吗？我今天来的路上得知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乔雨笙神情复杂地抽了抽嘴角：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果然不管刚才如何和叶千云保证，遇事还是照常对待。真是现场上演了何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李兴双以及她的那群跟班们都退学了。”

        乔雨笙内心滔滔不绝的吐槽刹那间消亡，取而代之的震惊与茫然毫不掩饰地映在脸上，她仍旧难以置信地呐呐询问：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即使心里明白能让慕琪一个八卦小天后都如此偷偷摸摸告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这些大多是学校未宣布前不让摆在明面上讨论的，但她心里还是会有十分强烈的不真实感。

        果不其然，慕琪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有人今天路过教导处是听到了年级主任商议要在大课间跑操时宣布这事儿。据说是李兴双昨晚半夜打电话闹到校长那退的，而她的那些跟班今早也接二连三地来办理自主转学了。”

        乔雨笙已经完全听不进慕琪的吐槽了，内心焦急地跳动，不住呼喊叶千云的名字。

        而慕琪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也是活该，早就听说她们一群人整天游手好闲地在校园里瞎逛，平日里就是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

        她停顿几许，又靠近了乔雨笙几分，超小声地说道：“据说她们还欺凌同学，甚至还动手打过人，就仗着他爸是局长便为所欲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揍样……”

        “是吗？”

        乔雨笙怔怔询问道。

        “嗯嗯嗯！”慕琪一连肯定了好几声，还一脸正义的气愤模样：“真是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

        乔雨笙却没有再听她的正义发言，慕琪也识趣地马上转移了目标，去和后桌开始了她义愤填膺的控诉。

        “千云，千云……”

        声声急呼在小小心室内回响，大有一副不得回应不罢休的气势。

        “我在我在。”

        叶千云假作掏掏耳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又会毫不犹豫地回应。

        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乔雨笙心间的疑问：“你猜的没错，是我干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给了乔雨笙莫大的震撼。

        叶千云这么痛快地承认倒是让本犹豫着如何迂回询问的乔雨笙不知所措了，但她还是挣扎着开口：“那、那——”

        “那”了好久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叶千云真的觉得人类的思维真的是太呆滞了，瞻前顾后的，到头来连自己都顾不到。

        “乔雨笙别再折磨你那本就不太灵敏的大脑了。”叶千云无奈地说道。

        之后又换为一副认真的口吻：“跟你没关系。你也听见了，人也没死，所以不要再发散思维乱想了。这事完全是那群人自找的，她们敢在本公主面前惹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没有杀了她们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了。这只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罪有应得。”

        叶千云说完就彻底消失了，留乔雨笙一人慢慢思索。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能够劝解自己放下，而往往想通的那一瞬间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释怀”吧。

        人和人之间是说不清的劫数。

        有人走过万千世界，最后却在心底留下一片荒原；

        有人遍历半生山河，最后种下遍野鲜花释然前行。

        人们向来善于把难言之语都埋入土壤里，妄想时间能够将其深藏降解，永不现世。

        风乍起，吹散满地被葬之语残存的希望，生生无迹。

        困在岁月中的飘散萎语如一把熊熊烈火，而被困之人终将葬身火海，化为燃烧殆尽的灰，困在那片荒原中，无人知晓无人问津。

        落在头顶的雪花早已回到天上，人们在风中走散，渐渐忘记了风来时的模样，转身去追随下一场热烈而盛大的朝阳。

        这个世界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存档，发生之事不可变更，但总有人会走出时间漩涡，找寻到记忆中的那片净土。

        过往种种如云雾般缭绕在乔雨笙眼前，热气直冲眼眶，水意浸染颤眸，她在心里哽咽出声：“千云……”

        叶千云不发一言，却也懂乔雨笙此时此地的境况不适合也不允许她放肆地宣泄。

        叶千云懊悔地暗自叹气，对乔雨笙也对自己。

        她偷偷地同天诛商量：“天诛，可以吗？”

        天诛知道即使自己明确地拒绝，叶千云也还是会去尝试的。她这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修罗族人却对人类有这如此强烈的共情感。哦不，其实她的共情适用于六界。

        他也暗中叹了口气，即使知道劝阻不了但还是担忧地告知她：“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如此大的灵力消耗了。

        最后那句天诛没有明说，但叶千云显然也是知晓的。

        她沉默片刻，见天诛还欲劝阻自己便无所谓地笑着摇头打断他的话语：“没关系的，那就来吧。”

        将一切拜托给了天诛后，叶千云又笑意盈盈地同乔雨笙交代道：“笙笙啊，认识好几天了也还没送你什么东西，你们人类不都喜欢搞什么见面礼嘛。作为公主，必要的排面还是不能少的。这样吧，我就送你一个时间冻结术法。从现在开始我为你冻结半个小时的时间，这期间内你可以随意支配你的时间，你想干什么就尽情去干，不用有任何顾虑。”

        乔雨笙盯着红目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该作何方应了。

        叶千云顿了顿之后又故作轻松地说道：“然后我之后几天都有事不能再出现了。但天诛还是会陪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想他也不会擅自出现在你面前。”

        “好了，现在……开始享受你的礼物吧。”

        叶千云轻声说完后乔雨笙便再也感觉不到体内丝毫叶千云的存在。

        周围的一切却都冻结在了暂停的时空内，惟乔雨笙一句难忍的哭腔飘荡于时空中。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断断续续的感谢说完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人于停滞时空内放声大哭。

        憋了两年多的眼泪一夕泄洪，足以淹没掉过往种种。

        没有顾及，也没有忧惧，放肆地嚎啕大哭一场。悠悠天地间空寂一方，惟凄异痛啼传响空谷，哀转久绝，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引人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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