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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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寒潭》14
·凌不疑x靳杞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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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休养
兖州猎屋内，烛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炸开零星火花，翻腾而上的火焰将屋子充斥暖意。
凌不疑下巴处的汗珠滴落，砸在青黑的衣袍上，微微侧过头去寻靳杞的方向，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喉口轻颤。
“你在哄我。”
昔日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凌将军，此时像个要糖不得的小孩儿，一定要个回答，连深入体内隔开血肉的刺疼都似不存在。
靳杞抿抿唇，并未开口，做这样的举动是她也未曾想到的。
当时凌不疑垂头，眉间微皱，唇瓣上无甚血色，冷汗密密麻麻的在额头上，凌不疑也不过大她三岁，明明羽箭已贯穿整个肩膀，还挺直脊背丝毫不折。
绝对冷硬下，是勉强支撑他的倔强和逞强。
她就在他对面，不过半壁的距离下看着他。
窗外的光线渗透进来，细微的颗粒沉沉浮浮，朦胧似雾的光从凌不疑头顶倾撒，把他的唇瓣和皮肤，变得接近于纯白透明。
脆弱不堪。
她想，凌不疑不应该如此的，他应是马背驰骋、意气风发的少年，骄傲自豪，满身荣光。
“是不是？”
长久的沉默让凌不疑再次追问，等不到答案不罢休，便就要去抓覆盖在眼前的手掌。
靳杞眉头一跳，急伸出左手去拦凌不疑的手掌，边拦边说，语气有些懊恼，以及甘拜下风的轻叹。
“是是是，我在哄你，你可别动了。”
得到肯定回复，凌不疑举起的手也被抓住，头也向前倾去，光影流转，他苍白的唇轻轻勾动，抑制不住笑意。
薄唇微张，绷紧的下颚松软下来，轻轻点头。
“好。”
乖顺得如同一只猫。
几句话间，孙医官用刀尖撇开粘粘的血肉，些许已然不能再用，便只能剔除。
如实告知后，在凌不疑点头下，孙医官也面色凝重。
这疼痛，可比挑开要更煎熬。
刀尖被擦净，再一次触上时，疼痛显然加剧，靳杞能听见凌不疑加重的呼吸，感受到他一次次绷紧的肌肉。
“子晟。”
她垂首轻唤，唇瓣凑近在凌不疑耳边，手掌微动，从凌不疑那虚虚包裹的手中翻转，指尖贴合那汗湿的掌心滑过。
一寸一寸的贴合，直到掌心相对，手指间再无缝隙。
“嗯，姩姩。”
凌不疑低应，轻声叫她，同时毫不犹豫的握紧靳杞的手，十指相扣，灼热粗糙的指腹在柔嫩微凉的手背摩挲。
“疼的话，就抓紧我的手。”
也许不能帮凌不疑解疼，但至少她在他身边，一同体会到他的点点痛楚。
凌不疑轻轻摇头，拇指在靳杞的实质指侧抚摸，是以安慰和安抚。
“我怕你承受不住。”
话落之时，孙医官放下了刺刀，从医箱内拿出夹子，轻轻夹在了箭头之上，抬头与靳杞对视。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直接拔剑。
靳杞呼吸缓了缓，眼睑半眯，同时继续于凌不疑交谈。
“如果疼的话，我就咬你。”
“噢？”凌不疑微微后仰，后脑枕在了靳杞的肩颈上，唇瓣接近脸颊，“所以上次你咬我，也是因为疼——唔…”
羽箭在凌不疑的话语中被极速拔出，擦过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没有物体堵住的伤口鲜血淋漓，被孙医官眼疾手快的捂住。
靳杞抬起的下巴收回，耳廓通红，听着凌不疑因拔剑而呼吸停滞，一瞬间呼吸粗重的痛苦闷哼，恼羞成怒的低声讽他。
“活该！”
——
清县谋反叛军皆清剿完毕，叛军首领樊昌被捕，文帝东巡之名，此时才算坐实。
凌不疑那日箭伤过后，文帝回去便说他不懂爱惜自己，如今都是谈婚论嫁之人，怎么还如此鲁莽从事。
说是训斥，其实更像是父子间苦口婆心的唠叨。
文帝对凌不疑宠爱有加，让凌不疑在皇甫仪处好生休养，伤口愈合以后再启程，还让靳杞好生监督。
时逢茶摘，茶园里皆是采摘茶叶的茶农，阳光和煦了半日，慢慢的也稍显闷热起来。
凉亭内，噶哒的棋子声落在棋盘上，凌不疑一人持黑白双子对弈，举手落子迅速利落，看棋面攻势汹汹，肃杀凌冽之势让人心惊。
如此锋芒毕露，杀意迫人的样子，属实少见。
靳杞就坐在凌不疑对面，如今她留在别院，每日见到凌不疑的时间持续增多，在他面前越发肆无忌惮。
从棋局开始，靳杞托起下巴看茶农收了半个时辰茶叶，时不时回首看看棋盘，明目张胆的在凌不疑落黑子时，移动已经摆好的白子。
棋局顿时瞬息万变，一旁陪同的袁慎心头一惊，垂头等凌不疑呵斥，却未等来半分声响。
再抬头，凌不疑就着打乱的棋局继续下，眼底显然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而罪魁祸首又转过去看采摘，只是唇瓣微勾。
袁慎：……我是不是该走。
“学生见过夫子。”
一同前往采摘的皇甫仪回来时，天空已半遮太阳，空气中多了几分沉闷，似是要下雨。
跟在皇甫仪身后而来的，还有一对男女。
两人脚步皆是轻快的，踩上最后一阶楼梯时，更加轻盈的脚步快了起来。
“姩、郡主阿姊！”
凌不疑身侧拂过一阵风，眼前的靳杞就被挡去了大半，只能看见一点点额头，那女声戛然而止的称呼，也被听进耳蜗。
程少商见靳杞也在，一路直冲过来，在她面前端坐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泛光，姿态更倾向靳杞。
“好巧，你也在这啊！”
“少商。”
靳杞抬起头，手中的竹简倒扣，毛笔被搁下，见程少商眼眸含笑，澄澈纯真的眼底皆是欢喜之意，也跟着笑。
“可是出来游玩？清县重建我也略有耳闻，你太厉害了。”
靳杞这些天跟着凌不疑，听他身边的属下汇报情况，清县重建之事的确让人惊讶，更惊讶的是程少商在修筑上的聪明才智。
完全不虚都城内的左民尚书麾下工匠。
“只是会些许皮毛而已，不足挂齿。”程少商挠挠后脑，略有些羞涩，视线注意到靳杞手上的竹简，“阿姊在写什么？”
靳杞握住竹简的收微顿，抿了抿唇后，眼睑上抬飞速瞥了一眼凌不疑，见他仍垂头对弈，这才悄悄把竹简露给程少商看。
入目不过几秒，程少商双眼瞪大，咬着下唇对靳杞竖起大拇指，缓缓点头。
·
女儿家在一旁洽谈甚欢，男子间却在见礼后安静许多，楼垚和袁慎与凌不疑见礼，目光便落在程少商身上。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在议亲了。”楼垚眸底温柔，笑意盎然，“喏，就是她，她就是你们未来娣妇。”
“啪嗒”一声，梁邱起的托盘不稳，撞到一旁放置的笔墨和竹简，靳杞连忙用手去扶，半途中被凌不疑握紧，向自己这边牵拉。
原本就跪坐的靳杞身形不稳，直直跌在凌不疑身边，毫无支撑点的半靠在他怀里。
“阿姊！”
程少商赶忙一声惊呼，伸出手就要去扶靳杞，可还没伸手，凌不疑就已经半抱着靳杞坐稳，手臂相贴。
“小心些，姩姩。”
凌不疑低头，目光扫过靳杞的衣袍，不见任何水色、脏污时，神情才松懈些许。
“我没事。”
靳杞摇摇头，目光从凌不疑身侧去看程少商，身躯才向前倾半分，便停在原地无法前行，眼睑轻眨。
衣袍之下，被遮盖的手掌全然贴合着靳杞的腰间，只轻轻用力就让她动弹不得，想要靠近程少商的想法中道崩殂。
靳杞微微转头，背对着另外几人，偏头瞪眼。
干什么？
眼底的疑问并未迎来解答，眼前却是闪过刺眼的光，便听闻轰隆一声。
雨水来得猝不及防，楼垚快步上前，捂住程少商的耳朵，两人相视一笑。
噼啪作响的水珠下一刻砸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垂落，凌不疑当即起身，径直抱着靳杞起身，站到凉亭中央，转身背对风向。
靳杞的身子被挡了个完全，只能看见点点衣袍的衣摆。
“可有淋到？”
“没有。”
袁慎：……我真不应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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