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顾橙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这一点，从她平时的作风和性格上也能看的出来。

　　喜欢了，那就要勇敢的承认,  大胆的去爱嘛！
　　所以她才能和楚子昂走到一起……咳咳。

　　总之，她确定了时别云的想法后，就直接这么和她坦白说了。
　　并没有想过要隐瞒时别云。

　　没想到这条消息发完之后,  时别云那边反而彻底没动静了。
　　既没有了小作文，也没有忐忑的提问。

　　是同意她的说法？还是觉得不可能？
　　有或者说……睡着了？！

　　……怎么就不回了嘛！
　　顾橙抓耳挠腮，恨不得冲过去八卦个清楚。
　　但她也只能暂时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决定等见面再说。

　　温泉民宿里。
　　时别云泡在浴缸里,  整个人沉入水中。只有一串泡泡,  咕噜咕噜地吐出来。

　　虽然如此，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严肃,  仿佛正在思考什么人类历史上的重大疑难问题。

　　——原来，是真的喜欢梁星阑啊。

　　既不是所谓的朋友之间照顾，也不是贪图他的美色（？）。
　　是确确实实的喜欢上他了。

　　但仔细回想，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竟然也无迹可寻。
　　或者这就是爱情？

　　这种时候，再纠结这种事,  也没什么必要了。
　　时别云猛然冲出水面,  长舒了一口气,  眼神中满是坚定。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梁星阑，喜不喜欢她呢？

　　是的。
　　时别云也必须要经历每个少女都曾经经历过的忐忑心事。

　　说实话,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还真的不太清楚。
　　就像时别云自己都在此之前,  都不太了解自己是不是喜欢梁星阑一样,  她也并不明白梁星阑对自己到底只是好朋友的喜爱,  还是会有别的心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  如果梁星阑真的喜欢自己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忍到现在都不说吧？

　　好难哦。
　　简直比解数学题还难。

　　时别云难得的陷入了纠结之中。

　　一直等到梁星阑在浴室外敲了敲门，询问她：“你还好吗？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
　　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梁星阑本来是不想催促时别云。
　　他更不想等在浴室门口再经历一次，看见时别云出浴后的场景了。

　　但他实在没办法。
　　再不出来，他真的怀疑时别云会不会死在里面……

　　好在这次有了心理准备，梁星阑并没有上次那么猝不及防了。
　　看见湿漉漉的时别云的时候，他表面上还是十分冷静的。
　　甚至主动询问：“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时别云却一反常态，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往前一步，凑到了他的面前。

　　梁星阑：“？”

　　时别云就这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间了。
　　反而是把他弄得一头雾水。

　　这又是怎么了？

　　他走进浴室里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件浴室有什么值得叹气的地方。更没发现这里有什么问题，需要待上一个小时。
　　只能暂且按捺一下自己的好奇和疑惑。

　　等梁星阑洗完出来的时候，时别云已经躺进了被窝里，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
　　隔着纸拉门，梁星阑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便也躺下了。

　　夜色隐隐绰绰的流转在室内。
　　两个房间挨在一起，一切的声音都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出。

　　比如，梁星阑就能听见时别云在另一间房间里辗转反侧，时不时翻身的声音。

　　奇怪。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这可完全不像是时别云的作风。
　　在梁星阑的记忆里时，她就属于是天大的事儿也不会担心的人。
　　或者说她担心的重点，一向和正常人其实都不太一样。

　　现在居然还有担心到睡不着的时候？

　　大概是实在睡不着，那边的时别云终于小声开口：“梁星阑？梁星阑？”
　　梁星阑：“……”

　　“我没睡。怎么了？”
　　“原来你也没睡着啊。”时别云感慨道。

　　梁星阑没好意思告诉她。
　　她在隔壁翻来覆去的动静，恐怕谁来估计都是睡不着的。

　　“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时别云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是终于打算说说自己的困扰了。

　　梁星阑拥着被子，坐起身来。
　　郑重其事地：“你说吧。”

　　时别云说了。
　　“听说以前学校里有挺多女生追过你的，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呢？”

　　梁星阑：“？”
　　啊？

　　打死他，他也想不到时别云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以前的确、好像、可能、也许，是有女孩子追过他，但其实梁星阑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十八岁时就要去世，估计也不会在意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情的。

　　……虽然他现在也开始在意了。
　　说到底，可能还是不喜欢吧？

　　他只能迟疑道：“就是不想吧。”
　　时别云继续追问：“不想谈恋爱？你是单身主义吗？”

　　梁星阑：“？？？”
　　话题越来越奇怪了。

　　时别云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些事情有兴趣？看起来还是今晚困扰她的原因？

　　那边时别云却还在接着说道。
　　“谈恋爱难道不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会不愿意呢？”
　　这语气仿佛在憧憬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引诱小朋友的怪叔叔。

　　梁星阑瞬间警觉了起来，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在反应过来之前，这句话已经冲口而出。

　　“难道你想谈恋爱？”

　　时别云大方的承认了：“现在有点耶。”

　　那一刻，梁星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情绪。
　　一瞬间高涨的暴怒，席卷了他的全身心。差点让他失去控制。

　　是谁？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她喜欢上什么人了？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把刻刀，在他的心上狠狠的划来划去。
　　不不不，梁星阑用最后一丝理智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晚上的时候，他们不是和顾橙楚子昂吃过饭吗？
　　或许是看到这对情侣的相处模式，所以有些羡慕了呢？
　　并不一定就是她喜欢上了什么人啊！

　　他努力地说服着自己。
　　但灵魂仿佛已经被撕扯成了两半，互相否定，互相折磨。

　　“你……”
　　话出口的瞬间，梁星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沙哑了。
　　他闭着眼，或许是这会儿没有看到时别云，反而给予了他别样的勇气，他继续问道。
　　“你喜欢上什么人了吗？”

　　时别云再次大方地承认了。
　　“应该是吧。”

　　这一刻，梁星阑反而不再愤怒了。
　　他反而整个人都如同置身于寒冰冷雨之中，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早就会想到的，不是吗？
　　毕竟，他自己没有机会的，其他人也总会有的……
　　她那么好，自然也配该拥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梁星阑能感觉到，熟悉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命运选中的偏偏是他？

　　他已经许久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了。
　　因为无数次地询问后，得来的只有被迫接受的妥协和无奈。
　　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亦不能替代他。

　　纸拉门的另一边，时别云也已经坐起了身。
　　她直勾勾地看着梁星阑的影子，有点心焦。

　　他怎么还不说话呀？

　　时别云其实很快就想明白了。
　　既然不知道梁星阑的想法，那就试探试探先问问嘛！
　　反正让她忍着不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喜欢就在一起。
　　不喜欢她……那她就赶快死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虽然说着简单，但等时别云真的这么问了梁星阑之后，却又难免有点着急，
　　这会儿的她，早就失去了平时的那股随性，有些患得患失了。

　　梁星阑一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应该明白自己在暗示什么吧。
　　这是在想怎么拒绝？还是压根没听懂？

　　时别云觉得以梁星阑的智商不可能猜不到。
　　可又觉得……万一呢？
　　反正她有点不想接受梁星阑可能是在思考怎么拒绝她这个选项。

　　又等了好一会儿，梁星阑那边依旧一片宁静。
　　时别云实在忍不住了。

　　就算是拒绝，也直接告诉她吧！
　　她承受得住！

　　“好吧。我喜欢的就是你。你要是想拒绝，可以直接说，不用去想怎么让我接受的。”

　　静悄悄。
　　没有任何声音。

　　时别云：“……梁星阑？”

　　她忽然明白了。
　　梁星阑这是睡着了。

　　啊……好叭。
　　既然睡着了，那她也不能把梁星阑叫起来再说一次了。
　　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那晚安啦。”
　　她欢快地小声说了一句，就躺下了。

　　大概是已经说出口了的关系，时别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忐忑不安，反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表白……好像也没那么困难嘛。
　　她这么想着，一沾上枕头，就秒睡着了。

　　另一边，正处于痛苦之中的梁星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整个人又被震惊席卷了。
　　大起大落情绪让他瞬间失言，甚至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时别云……喜欢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的？喜欢自己什么？
　　她……她也太突然了！自己都还没追呢……

　　一方面内心是突如其来的狂喜，就好像从天而降了一个大礼包。
　　被爱的人以同样的感情对待着，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无疑了。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命运，以及即将到来的十八岁。
　　这又仿佛是一个带着倒计时的炸/弹，时不时就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能怎么办？
　　他应该怎么办？

　　等梁星阑迟疑着，想要叫时别云的时候。
　　那边已经彻底没动静了，只剩下她清浅的呼吸声。
　　这回，轮到时别云睡着了。

　　梁星阑：“……”
　　她是睡得挺香的。
　　自己反而注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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