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整顿温宅 南海来信

事情处理得并不圆满，流言瞒来瞒去，还是叫温老夫人知晓了。

        “当真是族长家里在外头胡说？”温老夫人拐杖杵了杵地面。

        “不敢欺瞒老夫人，当真就是的，不过大小姐明令禁止奴婢们嚼舌根，但又说，若是老夫人知晓了，就原原本本地跟老夫人说。”柏妈妈汇报着。

        “最初是谁听来的？”温老夫人的脸色并未缓和半分。

        冉嬷嬷瞧了瞧大夫人，见大夫人点头，便走上前来，“回老夫人话，当时是海棠丫头在外头听的，本不愿先扰了老夫人与二位夫人清净，便与老奴拿了主意，先报给大小姐知晓。”

        “这点子阴谋诡计还能吓倒我不成？”温老夫人提高了声音，又觉得吃力，缓了缓才继续说，“什么肮脏事，也好拿去污了大小姐耳朵？”

        下头人都静悄悄的，夫人姨娘也都默不作声。

        “我是老了，但不是不中用了，不至于让人泼了脏水，还要等着孙女去清洗。”

        众人都只是听着，大气也不敢喘。

        “柏莲。”

        “老奴在。”柏妈妈应声上前。

        “我这院子交给你管，却不是想做个瞎子聋子，觅儿管着外头已经足够累她，内宅几人之事，不可再叫她心忧，你可明白？”

        “是，老奴明白。”

        “都走吧。”温老夫人疲倦地摆摆手。

        大夫人沈知姝欲言又止，踟蹰了一瞬，最终还是出去了。

        柏妈妈叫着冉嬷嬷桂妈妈几个老人一起，雷厉风行地把老夫人院里的小丫头都敲打了一遍，连带着铃兰雪荷几人都训斥了，又召集了大房二房的丫头们，仔仔细细地训了半晌。

        一段时间下来，温宅里头的下人个个都如老爷们的名字一般，谨言慎行，极有规矩，也极有眼色，消息通传极快，对外头的风向也打听得又准又详细。

        温觅这边也有同样的苦恼，这会儿正喊了小满到正堂说话。

        “铺子里出了事，家里竟然无人知晓。”温觅盯着小满。

        小满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回来了，竟然也无人第一时间告知你。”

        小满依然垂着头，慢慢的后背竟有了些冷汗。

        “蓟县生活简单，也无外人盯着咱们，来来回回也就是林子里那点事，可是，这里不同，生意慢慢做得多了，免不得你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你是我名义上的表哥，本不该叫你管这些琐事……”

        “大小姐，我知错了……”小满听着这话，猛得跪了下来。

        “不必如此，起来吧。”温觅轻轻叹气，“你与叶勤商量出了些对策，我也觉得惊喜，原本也不期望你们能这么快就独当一面，但是，问题要去发现，漏洞要去弥补，若是什么都等着我去想，等着我去安排，难不成我天生就比别人每天多了几个时辰？”

        “大小姐教训得是。”

        “我没想要教训你，安逸日子过惯了，突然来了蔺州要从头开始，本就难，我本还想着要给你一些适应的时间，可如今，族里盯上咱们了，没那么多成长的时间了。”

        “大小姐，要不然小的重新跟在贺老管家身边学一段时间吧。”

        “贺管家比老夫人年纪都大了，你也忍心？”

        “我……”小满搓着衣摆。

        “如今已是姜家大少爷，挺起腰来，不必吞吞吐吐。”温觅皱眉，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自温觅来到北乾这个国家，心中就知晓，很多人都是听吩咐听习惯了，大多数人没什么主动性，主子吩咐一步就走一步，她本也想着弄出来一套管家之法，可真的要开始写时，却又放弃了。

        改什么呢？封建社会就是封建社会，现代那一套硬生生移过来根本就不成，什么土壤种什么种子，都是有数的。

        所以，温觅打从最开始就心知肚明，只能自己去尽力适应这个时代，能拖着温家上下进步一点点，那都是烧高香了。

        小满闻言却是挺直了腰，“我以后同贺管家一起用晚饭，将这一天的事与他说，请求指点，平日里闲了就去找程掌柜求教。”

        “其他的呢？”

        “家里上下活儿安排得紧凑些，抽出几个人手，专门负责消息递送，绝对要成为大小姐的千里眼、顺风耳。”小满信誓旦旦地保证。

        温觅瞧这他这幅样子，不知怎的又想笑，忍了一忍才平复下来，“最近我手里攒了些钱，想在附近买个宅子，你带着百灵，带着访耘住过去，姜家不能连个门第都没有。”

        “大小姐，我手里有钱。”小满又挺了挺脊背，“我有那个玉扳指。”

        在涿州的时候，封五公子抢了贼人一个翠玉扳指送给小满做补偿，小满去当铺问了，没想到竟然值三百两，在北乾的物价水平基本上就是现代的三十万左右，当时小满就报给了温觅，温觅只说叫他自己收着，再没提。

        “那是留着你跟百灵过日子的。”温觅早在几人成婚之时，就给小满、百灵、竹桃销了奴籍，只不过几人念着旧情，也为着温家的月钱，依然为温家忙碌着。

        “大小姐给了我一个家，我就要担起自己那份责任来，我的一切，来源于姜家和温家，我的一切，也属于姜家和温家。”小满说得铿锵有力，双手却微微发抖。

        温觅盯着小满看。

        这是哭着说要替了二位爷进军营得小满，这是说着自己对温家绝无二心的小满，这是在强盗手里保护访耘的小满。

        “你与访耘商量吧，拿着决定跟老夫人商议即可。”

        “是。”

        听闻温老夫人心情不好，温觅犹豫再三，提裙奔着老夫人院里去了。

        只见二位夫人并二位姨娘都在，正值学园与温氏族学都休课，孩子们都围着温孚转悠，见温觅来了，都与她打招呼。

        “祖母，母亲，婶婶，大哥。”温觅温温柔柔地依次行礼，有些郑重其事的样子，众人也是有些诧异。

        “觅儿，可是有事情要说？”温老夫人招招手，叫温觅坐在自己身边的绣凳上。

        “是，祖母。”温觅坐定，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期待地看着她。

        “今儿趁着休课，去温家族学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回来，与夫子告别，就说今后去学园上课，不再去族学上课了。”

        “出了什么事？”温今忘一头雾水。

        “以后对族长一家敬而远之，不必交心。”温觅并不直接回话。

        温老夫人知晓事情内幕，几个孩子却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们只需知晓族长家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即可，这事情，我就摆在明面上说了，但是遇见族长家的人，还是要客气一些，维持一下面子，你们都知道该如何做，只是今愈……”温觅看了看六岁的小萝卜头温今愈，“脾气收一收，在外边别乱说话。”

        “知道了，长姐。”温今愈低眉顺眼，作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再有一件事，今年八月，大哥就要参加文试了。”温觅看了温今忘一眼。

        温今忘对上温觅的视线，不知为何，觉得这个大妹妹仿佛是长辈一般，面带慈爱，这惹得温今忘一阵紧张。

        “今儿想与大哥商议，可否愿意去临浔吕氏书院读两个月的书？”温觅盘算过，祖父和父亲给大哥打的底子极为深厚，最近温氏族学里的夫子都坦言教不了温今忘了，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当是送温今忘去参加考前冲刺培训班了。

        “我也知晓临浔吕氏，吕砚书先生是令人敬佩的大儒，吕先生进京之后，就由二子吕一和先生留在临浔，长子吕一穆将军是南海军营的首领。”温今忘微微点头。

        “正是，吕砚书先生已经年迈，在京中休养，文试之前怕是会有不少学子登门求见，我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觅儿打算的有道理，吕一和先生青出于蓝，去临浔也是一样的。”温老夫人也附和着，“老大媳妇，你觉得呢？”

        沈知姝正愣神，忽而被点了名，尴尬地笑笑，“是，母亲说得对。”

        “那好，老大媳妇，给忘哥儿多收拾些东西，指两个有眼力见儿的跟着他，觅儿，你这打算很好。”温老夫人拍了拍温觅的手。

        “祖母，大哥今年必定榜上有名。”温觅回握着老夫人的手。

        “之前曾与族长家今悠商议过，今年一同进京赶考，如今我先去了，是否要知会他一声？”温今忘想起了此事。

        “大哥，你忘了刚刚长姐说的了？”温今慈偷偷在一边咬耳朵。

        温今忘咬了咬下唇，“我知晓，这不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么。”

        “大可修书一封，告知温今悠你要去江北拜会祖父的老朋友。”温觅随意捡了个借口。

        温今忘也没当回事，点了点头就不再言语。

        温觅正想着说点别的，只见百灵从外头进来，一脸喜气洋洋，“老夫人，二位夫人，南海来信了。”

        “快，快拿过来……”温老夫人颤巍巍地起身，忙着去接信，惹得众人都去扶她。

        每个人都得了信，反反复复地看，仿佛要把二位爷从字里行间扒拉出来。

        “好，好哇，升了职，得了吕大将军的赏识，真好，文官能做到如此，也算对得起老太爷……”温老夫人一边看一边抹泪。

        温觅也捏着信细看，父亲说，多亏她一语点醒梦中人。

        那天说起演兵之事，二位老爷都没拿着当回事，因为卷宗室跟着参与演兵只是充个数，向来表现一般，可是温觅那天说，进了军营就是兵，兵都是一样的，战争来了，不管你是骑兵步兵还是通讯兵，命都只有一条，这话激起了二位老爷的斗志，二人竟都在演兵之时得了个优。

        温觅不知有多少吕夫人吹枕头风的效果，反正结果就是二位老爷升了职。

        “祖母，母亲，二婶，咱们是不是该给二位老爷在南海置个宅子了？”温觅试探地问。

        “难不成他们还能不回来了？觅儿，你可是说过的……”晏生晴急急开口。

        “是，我说过，会一点一点打通关系叫二位老爷回来，”温觅接了山茶递过来的茶水，“二位老爷成为了卷宗室掌司，这是第一步，他二人有了此等官职，就不再是被抓的壮丁，接下来就是如何让二位老爷在涿州过得更好一些，置宅子，再让姨娘过去伺候，然后寻一个调到蔺州来的机会，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卖了宅子，辞了官职，回家养老，大不了别人提起温家来，就只有大哥一人撑着就是了。”

        温老夫人眼神微动，是啊，两个儿子正值壮年，难不成还真能辞了官职，在家做个闲人？

        叫姨娘过去伺候？听着这话，晏生晴心中有气，老爷在家的时候，她与林霜和和睦睦的，丝毫没有别的大户人家主母作践小妾的肮脏事，可老爷远在涿州南海军营可就难说了，她在家呆着，叫林霜去守着老爷？何况林霜还生了个新鲜儿子呢！

        晏生晴心中暗骂，这温觅，还不就是想让自己的亲娘苏琴去守着大老爷？

        可沈知姝就没这样想，她孩子多，又要伺候老夫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只有苏琴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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