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密林探险 温觅醉酒

南海军营位于涿州的东南角落，到崧州本就很近，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封而禛接到陈禾递来的消息也是有些怔愣，只是当日事情繁多，只得先安排陈禾带温觅和红绡去买进密林的衣服。

        陈禾对崧州也很熟悉，带着二人在集市上闲逛着，一会儿就买齐了衣服、护具、各式袋子，并且拿出自己的一套类似“野外生存”的用具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这是我们少爷送的，上山下海探密林，都用得到，就连去亘水江北的草原，也是顶顶好用的。”

        温觅略微看了看，是小刀子，指南针，火石之类。

        “小姐，你去过草原吗？”红绡有些羡慕，悄悄地问。

        温觅前世倒是去过内蒙古，如今却是没有，“没有呢，你喜欢草原吗？”

        “不知道，奴婢对没去过的地方总是很向往的。”

        “以后若是有机会去，我会带上你的。”温觅笑着安慰，“夏先生是藩旗人，他的家乡就是草原。”

        红绡咧着嘴笑，连带着对陈禾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第二天出发去密林，封而禛竟是早早地在林子旁边的小路上等着了，几个人皆是全副武装。

        温觅从林子外沿观察了一下，这里类似于亚马逊热带雨林，蚊虫倒是不怕，蛇之类的却还是要防备的，也是出于这种顾虑，封而禛拿出几个香囊一样的小包，吩咐几人揣在怀里，温觅闻了闻，或许是雄黄之类的吧。

        “这条小路往前走不远，就没路了，往深处就是浅水湾，一定要慢慢走，我在最前边，觅姑娘红绡中间，陈禾在后边压阵，跟紧了，尽量不要碰树枝，说不定就是棕蛇的尾巴，吼吼吼。”

        封而禛絮叨着，最后还不忘吓唬温觅一下，温觅心里有些忐忑，面上却不显，甚至说了一声“幼稚”。

        “这棵树是弯脚榕，叶片又宽又大，树枝垂到地上，就会生根，长出一棵新树，生生不息。”

        听着介绍，温觅反而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了起来，这里的植物的确长得特别大，把人显得小小的，像是闯进了梦境的爱丽丝。

        “觅姑娘，这是棵药草，叶、花、果、根，皆可入药，咱们挖几棵。”封而禛说完，蹲下去用心挖了药草，温觅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挖。

        “这棵是不是曹溪子啊，我记得在卧龙山上挖过一棵送给温采来着。”一转眼，温觅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东西，十分兴奋。

        “对，”封而禛赞许地点头，“挖回去吧，这棵长得比较健壮，密林里野生的比山坡上的要好一些。”

        闻言，温觅开开心心地扒土去了。

        忽然封而禛眼前一亮，指着一棵奇怪的植物说道：“觅姑娘，这棵药草你们家用得上，叫‘不得见’，可以挖回去种。”

        “封五少爷，什么叫‘不得见’，做什么用的啊？”见温觅忙着，红绡便凑上来瞧。

        “产时血崩可用的最后一味药，只要是用上了‘不得见’，就是最后赌一把了，所以说啊，妇人生产之时，最好是不得见此药，哈哈。”封而禛说着，自己蹲下来慢慢扒着根系附近的土。

        “呸，封五少爷说不吉利的话，小姐，咱们不要理他。”红绡脸一耷拉，转开身不去看了。

        “唷嘿？你们家的丫头都能这样对我说话了？可见你背后没说我好话，亏得我还陪你来来回回探亲。”封而禛佯怒，憋着说完这句话，却忍不住笑了。

        “带着吧带着吧，若是用不上，就卖给迟家医馆。”温觅忙着找合适的袋子装草药，头也没抬。

        “财迷，哼。”封而禛也笑着打趣儿。

        这一天下来，温觅忽而想起前世的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时不时要跟着奶奶上山挖荠菜，那时候奶奶也是如同封而禛一样，什么植物都认识，一会儿说这个是什么，一会儿说那个有什么作用……虽然小时候穷了点，却是跟亲人在一起，后来长大了，有车有房有公司，却活在冷血的勾心斗角当中。

        傍晚，出了密林，封而禛托熟人带出来两顶军营里用的帐篷，带着几人在海沿搞烧烤，原本还想看看星星，结果南方的厚实云彩把天空全都遮住了，只剩下朦朦的月亮，以及密密麻麻的一小片渔船上的油灯。

        “这个什么鱼啊，崧州特产？”红绡围着陈禾转来转去。

        “是，翘翅鱼，好吃着呢。”陈禾也耐心解释，手上的活儿也没停。

        “这个呢，在林子里抓的这个……这个……”

        “雨兔，烤熟了特别香。”

        “啊，那这个呢……”

        陈禾手艺确实好，烤鱼烤肉都香喷喷的，温觅还指使封而禛去打了点崧州特有闽果酒，只是，无论前世温觅在现代经历了多少场应酬，来到北乾国之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喝酒，甜甜的果酒喝着没什么感觉，却是后劲儿大，没多久就晕晕乎乎说醉话了。

        “醉一回就醉一回吧，什么都不用想，金衍，蓟县，蔺州，南海，全都不用想……”温觅倚着红绡，手里还抓着小酒壶。

        “你们家也真是的，怎们能什么都交给你这个女孩子呢，多累啊。”封而禛喝的也不少，却是一点也没醉。

        “你以为我愿意呢？”温觅忽然坐起身，动作太急，头有些晕，“我祖父官至尚书，说走……就走了；我祖母，一大把年纪，管内宅是好手，外事一点也拿不起来；母亲是个没主见的，大事儿不敢拿主意；二婶表面上是个老好人，遇上自身利益相关之事，自私得很；父亲和二叔如今的俸禄只能养得起他们自己，呵，曾经也是京城里贵公子……”

        封而禛没有说话，微眯着双眼看温觅，陈禾不自在地起身去了别处，自觉不能听这些话，红绡倒是无所谓，一小口一小口嘬着闽果酒。

        “唉……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十余年，却是束手束脚，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给予女子的权力太小了……”

        “你做的很好了，真的，别的女子在你这个年纪，都是……唉。”封而禛摇摇头，仰头喝光了酒壶。

        “我也想，我也想啊，平日里弹弹琴，绣绣花，到处参加个聚会，选个如意郎君，家中出一笔嫁妆，就这样无忧无虑地嫁了……”温觅望着不远处地渔船，并不明亮的油灯随着波浪小幅度地起起伏伏，晃花了眼。

        “你还不如就这样嫁了，拿一笔聘礼补贴家中，无论如何也能支撑到你们家二位老爷回来。”

        “呵呵……封五公子少年不识愁滋味，我却是识得的，我家那二位爷，不过就是清流文人，当初在朝堂之时都赚不来俸禄，如今，我指望他们？我嫁了，一甩手什么都不管，我家男儿从哪里赚来聘礼，我家妹妹从哪里得来嫁妆，难道要靠我年迈的祖母不成？”温觅瞅了封而禛一眼，双手抚脸，面颊温热，眼眶也热了，不自觉地流出些泪水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封而禛咀嚼着这几个字。

        陈禾瞭望着这边的气氛，想了想，还是过来拉起了红绡，开始红绡还有些不满，陈禾小声解释：“你家小姐说的那些话，怎好叫你我二人听了？莫要打探主子的秘密，也莫要去听主子的醉话。”

        “那可不成，我家小姐醉醺醺的，就与封五少爷单独在一起……”

        “温小姐若是不信任我们少爷，还能一次一次地与我们少爷同行？温小姐心里疲倦，也是想找个人倒苦水，我们家少爷听得，咱俩却是听不得，走吧，我给你买个灯笼，带你捡贝壳去……”

        红绡听闻，有些心动了，回头看了又看，虽说不放心，但是瞧着封而禛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犹豫着跟着陈禾走了。

        热带的风与体温无异，温觅醉酒的绯红久久不散，红绡走了，温觅只能斜倚在帐篷的一角，却有些硌的后背不舒服，不断地调整着坐姿，不知何时封而禛凑了过来，把一边的肩膀凑在温觅身后，温觅挪着挪着就倚在了封而禛身上。

        封而禛穿着军营里的常服，面料挺阔光滑，一丝清凌的气息慢慢扩散，在这温暖的风中闻着格外醒酒，像是薄荷，像是山泉，像是雪山顶上带着清晨阳光的雪。

        “你如今也是有依靠的。”封而禛似是喃喃自语。

        温觅用力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捻着沙子，“依靠什么呢，西窗烛吗？用不了多久，市面上就会出现类似产品……依靠清心茶庄？封五那个人，没有什么赚钱的欲望，我精疲力尽赚的那一点，只是人家的零花钱罢了。”

        听着几个陌生的名词，封而禛一愣，继而耳尖微红，幸好四周昏暗，无人笑话他，他一个深呼吸，“封五是个好人。”

        “是，是个好人。”温觅有些口齿不清了，说话也慢了下来。

        “他很好。”封而禛夸着自己，瞧着温觅这个样子，她仿佛不知道在跟谁说话，也不知道提及的“封五”就被她倚在身后。

        “是，他很好。”温觅含糊着。

        封而禛心跳得剧烈，被温觅倚着的那一边肩膀微微转动，一点一点地挪着，最终是正了过来，叫温觅倚在了他的心口，封而禛调整着情绪，尽量让心跳平复下来，免得惊了怀里的女孩。

        不知过了多久，陈禾走了回来，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个装满贝壳的小桶，身后跟着手捧海螺壳的红绡，见此情景，陈禾猛地一转身，把红绡挡了起来。

        “怎么？”红绡吓了一跳，差点被陈禾的胸膛撞到鼻子。

        封而禛也意识到了，轻轻扶着温觅，让她倚在帐篷边上，陈禾悄悄转头瞄了一眼，才说：“没事，咱们过去吧。”

        红绡不知发生了什么，觉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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