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梦 魇（24）

“很可惜，我不会给你机会。”

        ‘疤面’从靴筒中拔出短刀，抵住自己的胸口，慨然说道：“它能轻易斩断你的双手，也能毫不费力结束我的生命，所以我不会被你折磨，你也休想践踏我的尊严。也许在领赏金的时候，会向那些蠢货吹嘘你是如何杀死我的，但事实上你只是个懦夫，为了钱财和活命出卖同胞，屠杀同伴的无耻小人。我诅咒你终生活在噩梦里，而我将是你的梦魇，时时刻刻都在嘲笑你的卑鄙和怯懦，直到你东窗事发，被人撕成碎片为止。”

        “住手！”库姆脸色惨白，刚才的志得意满，早已不知所踪。他对‘疤面’自杀这件事，是有所防备的。所以才会耗尽他的弹药，击垮他的意志，以为这样就能让他陷入绝望，任自己摆布，但他却遗漏了短刀。

        原因很简单，它出现的时间太短。虽然库姆被斩断了双手，但原虫瞬间的止血重塑，让惊喜取代了疼痛。并且拣枪之时，‘疤面’已将短刀插回靴筒，这一用一收不过20秒，期间库姆的注意力都在莫迪兹身上，所以忽略掉它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个小东西，现在却成为了库姆的喉中刺，它极有可能，或者是完全会剥夺他眼下唯一能掌控的，也是最希望实施的屠戮游戏。这对他来说，是致命打击。不仅之前的努力白费，连生杀权也不由自己掌控，即便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也毫无成就感可言。所以他必须阻止对方的自杀行为，这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不要冲动，你这样死是没有意义的。”库姆降低姿态，示意对方冷静，并用温和而略带哀求的语气继续安抚：“我刚才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想想现在幸存下来的只剩你和我，如果你再死掉，那我就真成了被人唾弃的混蛋。你是知道的，我其实也不想这么做，但为了活命，我只能昧着良心。那些幕后的混蛋，想利用实验体，来让我们自相残杀，可他们没料到我竟然能操控它，不信你看！”

        说到这儿，库姆调整下情绪，开始系统的展示。他利用意念思维驱使身上的虫群，在不同位置构建出各种图案，有花鸟鱼虫，文字图形，甚至还有微缩景观。这期间，为了避免制造紧张气氛，进而刺激到‘疤面’，他的这些操控演示，都局限在可视范围，并且幅度很小，看上去也不带有攻击性。

        当最后，他塑造出团队中每个人的脸部轮廓，并将他们依次排列在一起，组成一幅画的时候，‘疤面’的眼睛湿润了。

        “我很抱歉对他们做了可怕的事，如果能弥补，我希望就是现在。”

        库姆神情黯然地说出这就话，并在图片最下面打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到此，‘疤面’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庞尽情奔涌洒落。泪眼婆娑中，面前浮现出众人齐聚的美好过往，那时他们总喜欢围着听一首歌《iwilletoyou》，其中优美的旋律，真挚的歌词打动了所有人。

        恍惚中，熟悉的音乐又在耳畔响起，‘疤面’跟着旋律慢慢哼唱起来：“causeevenifwecan“tbetogether，we“llbefriendsnowandforever，andiswearthati“llbethereewhatmay。。。。。。”

        高潮部分，库姆也加入进来，并与他一起合唱：“soifyoufeelthatyoursoulisdyin“，andyouneedthestrengthtokeeptryin“，i“llreachoutandtakeyourhand。”

        在歌声中，两人渐渐心潮澎湃，怅然若失。如果时光能够倒转，今日的局面将永不会出现，他们会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或者说是另一种人生，来让接下来的日子尽量活的精彩。没有愧疚，没有遗憾，有的只是能想到的所有美好，哪怕是波澜不惊的一生，也是让人求之不得的向往。

        所以，残酷的现实才是生活，当一曲终了，有人马上用行动诠释了这一切。

        “这真是首好歌，但我更喜欢最后一句。”库姆一脸狡黠的说。

        ‘疤面’觉得他话里有话，警惕地问：“最后一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别的，最后那句歌词，就是我想说的话。”

        “那句是。。。。。。”‘疤面’凭空想不出，于是将高潮部分重唱了一遍，最后这才恍然大悟：“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他慌忙低头去看，发现左手手腕上多了一条红色绳套。那是在他引吭高歌时，被偷偷拴上去的，现在绳子的另一头，就攥在库姆的手中。

        “你这样也阻止不了我！”

        ‘疤面’左手猛地用力，想将短刀刺入胸口，但他腕上的‘红绳’也同时收紧，阻止了眼前的自杀行为。

        “看来你说的不对，”库姆得意的看着‘疤面’，不紧不慢地说：“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我可是煞费苦心。既要低声下气地为你演示，还要满怀激情地陪你唱歌，这真是，真是糟透了。”

        “刚才的歌声，就没有让你有所醒悟嘛。”

        “你跟我说醒悟？”库姆撇着嘴，不屑一顾地说：“那有什么用，既不能带来财富，也不能避险保命，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上天堂前，心灵能得到慰籍。像我这样的人，注定与天堂无缘，只有下地狱的份儿，所以醒悟在我看来就是狗屎，不值一文。”

        “那你真是可悲。”

        ‘疤面’在角力的同时，露出了鄙夷的冷笑。

        “看看你自己！”库姆突然咆哮起来：“又能比我强多少？至少我为自己而活，你却在为他人而活，这难道不可悲吗？我觉得这不仅可悲，而且可笑，所以你没有资格说我。”

        “看来你已无药可救，无药可救了。。。。。。”

        ‘疤面’仰天长叹，像是在说对方，又似在说自己。接下来，他默默闭上眼，调整着呼吸，看来是在酝酿着什么。

        库姆也感受到了不同，眼神死死盯着对面，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变化。

        不出意料，‘疤面’是在做死前的准备，因为他刚刚想到了可以完成死亡的方法。就是用受伤的右手，捶击短刀的刀柄，同时张开左手，让惯性把刀送入心脏。这个方法很简单，也便于操作，但却幅度很大。当他挥起右臂，做出打击动作，库姆立刻明白了用意，抢先一步发力，将对方从坐的地方拽了起来，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疤面’脸朝下趴着，左臂握刀前伸，右臂则甩在身后，看上去像极了超人升空的造型。

        库姆不等其有所动作，跳起身将他踩住，并夺下了左手中的短刀。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举起手里的短刀，库姆将它狠狠插入‘疤面’的左手，锋利的刀锋没入地面，像钢钉般锁住了他的左臂。

        “啊~~~”

        虽然咬着牙，脸朝下，但‘疤面’发出的痛叫，还是听得人心头一颤。

        库姆却是颇为痛快，他慢条斯理地松开脚，蹲守在一旁，欣赏自己的杰作。

        “刚才叫我醒悟，现在你醒悟了吗？”

        这句话听来满是挖苦，但转眼就被‘疤面’近乎疯癫的笑声给冲散了。

        “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疤面’的身体如同触电般抖个不停，看上去是抑制不住的情绪，在尽情释放一样。这让库姆大为不解，于是推了一下‘疤面’问：“你疯了吗？”

        “疯？哈哈。。。。。。”‘疤面’在大笑中回应道：“你才疯了，我这是醒悟，彻底的醒悟。很可惜你不懂得这些，所以只能像傻子一样，在旁边看着，直到被我嘲笑完为止。”

        “该死，你竟敢耍我！”

        库姆怒不可遏地抓起‘疤面’的右臂，揉搓他挫伤的手腕，按压他折断的食指，肆无忌惮地消解心头之恨。

        但可面对折磨，‘疤面’反而笑得更大声，在外人看来疯癫的行为，他却当作一剂良药，借它减轻痛苦，宣泄情绪，并回击对手。

        这样做很巧妙，但库姆也不笨，他很快就弄清了原因，然后大声威胁道：“闭上嘴，不然我扯掉你的胳膊！”

        “来吧，胆小鬼，你不早就想这么做了吗？”‘疤面’努力仰起脸，再次用嘲笑表达出自己的不屑。

        “那就如你所愿。”

        在狰狞中，库姆狠狠扯下了他的右臂。

        血花飞舞，洋洋洒洒，像是沾了颜料的画笔，被创作者挥向天空，为的是给世界上色，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绚烂天地。

        ‘疤面’几乎看呆了，他此刻早已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痛苦，只盯住那一抹红雾。因为在这块幕布上，他又看到了那幅大合照，一个个人鲜活而生动。他们在冲他招手，冲他微笑，并一同唱起那首《iwilletoyou》，歌声依旧悠扬，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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