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梦 魇（15）

库姆忠诚的祥条狗，不，应该说，现在更像一头复仇的恶狼，引领着黑暗星中队四处追捕索坦人。他每日在聚居地中流窜，对同胞的住所，避难所，仓库，以及所有能用来藏身的地方，全都了如指掌。

        这就是通敌者的可怕之处，战前他记恨你，但无法也没有能力实施报复。可当敌人闯入家园，这些人便有了机会，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群略者的手，变本加厉地对那些他恨的人，以及不愿屈服，顽强抵抗的人加以迫害，直到对方死亡或是屈从为止。

        没有丝毫怜悯，他们脑中只有自己的既得利益，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本不是索坦人的思维逻辑，他们的想法简单，对待进犯之敌，只懂与之死磕。能战斗者，要么被杀，要么被抓，绝不会出现叛徒一说。

        这是种族的天性，但库姆的血管中，参杂进伊斯莱人（被称为银河系的播种者，这个种族的人成年后，就离开自己的母星，游走银河系各处，利用高超的交配技巧，蹭吃蹭住，繁衍自己的后代）的血，那就另当别论了。父系基因的强大，令他看起来更像伊斯莱人，自私，善妒，懒惰，贪婪，缺乏同情心，没有道德立场，没有民族观念。这些杂劣的性格，配上索坦人并不灵光的大脑，再加被同胞遗弃的仇恨，完美造就了这个铁杆叛徒。

        库姆的认真与高效，大大出乎桑贾伊的意料。

        他认为即便有这个索坦叛徒的帮助，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完全肃清聚居地的抵抗势力。但现在，只用了一天时间，那些藏身待战的索坦人便被库姆找出，随后被合围歼灭。

        桑贾伊很高兴，这不仅节约了时间，而且还降低了伤亡，避免了不必要的破坏。所以此次围剿结束后，他没有食言，发给库姆一支枪，附带两个监管机器人，并将剩余索坦人都交由他管理。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星际委员会的属地，现在正式任命库姆为聚集地总督，大小事务都由他说了算。”宣读完简短任命，桑贾伊又附上了一条临行寄语：“在场的索坦人听好了，我对你们没有过多要求，只是一点必须牢记，踏踏实实在这里生活，不要再发生叛乱。否则我还会再回来，到时就不会这么仁慈了！”

        恫吓与威胁，成为了这条寄语的主旨。

        “请您放心，我会将这里治理好，叛乱不会再出现了。”

        库姆挥舞着手臂，做出积极保证，其他的索坦人则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看他表演。

        桑贾伊对他的话，一笑置之。

        此情此景，何尝不在历史的长河中重复显现。桑贾伊位于地球的故乡，1858年到1947年间，就曾上演过相同一幕。所以他才会以史为鉴，即便照搬照抄，毫无新意，却依旧屡试不爽。

        黑暗星中队离开了，库姆成了这里的主宰。他手里有武器，还有监管机器人协助，着实风光了一阵。可惜好景不长，唐纳倒台后，星际委员会失去大靠山，不能在各处为所欲为。索坦星所在的星域，又变成了自由之地。在外漂泊的索坦人，得以返乡，库姆的好日子也就此到头了。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武器被收缴，监管机器人被摧毁，愤怒的同胞将他打个半死，丢到山涧里。幸好下面是条河，他才捡了一条命。顺流直下，河水将他带到了河的下游，在那里，驻有另一个聚集地。

        他趴伏在岸边，任凭水流摆弄身体，恍惚间，耳畔传来低沉的呼唤：“库姆，库姆。。。。。。”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库姆心头一惊，猛然回过神来。此刻，‘疤面’正凝眉看着自己，原来那呼唤之声，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想什么呢？我推你晃你都没有反应。”

        “额。。。，没，没什么，我喝的有点撑，脑子刚才不转了。”

        因为说谎，库姆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现在好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

        “那就好，赶紧行动起来，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要上飞船走了。”

        “遵命，头儿，我现在就去。”

        库姆迅速从‘疤面’眼前消失，他担心片刻的迟疑，会被这位同样是混血的首领，看出自己心底隐藏的秘密。他这完全是做贼心虚，其实‘疤面’并没有在意他，而是将注意力聚焦在另一个人身上。

        “五分钟后出发，都给我抓紧时间收拾，不要磨磨蹭蹭的！”

        这话听来是在督促手下，但‘疤面’的真实目的，却是利用时间施压，让这些人低头忙碌，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

        他环视了下四周，大部分人都在整理自己的战利品。米克与另一名索坦人在捣鼓金属箱，显然他们不知道机械轮如何解锁，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将它挪动半分；帕森抱着莫迪兹，正与娜瑞塔交谈，看样子他是想让对方帮忙照看下怀里的阿德拉斯人，然后好抽空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女人嘴上应付着，眼睛却时不时向吧台偷瞄。她目光中传递的信息，被‘疤面’捕捉到，并完全领会。

        “放心，我现在就动手。”

        ‘疤面’轻声嘟囔，嘴型却咧的很大，他如此煞费苦心，是为让心上人能读懂他的唇语。

        这一切被娜瑞塔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只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信息确认，‘疤面’立即行动，只见他一转身，面向吧台内的服务生说道：“给我一杯达梅尔酒。”

        因为刚才被‘疤面’所救，这位人类服务生对他并不畏惧，麻利地倒了一杯达梅尔酒，双手递了过来。

        “放到这里，谢谢。”

        ‘疤面’用手指敲击着吧台，指示出位置。

        “嗯。”

        服务生应了一声，顺从地将酒杯放在那个点上。

        “轻慢。。。。。。”

        ‘用’字还没说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阻止他发出最后一个音的，是‘疤面’的大手。对人类来说，被它掐住脖子，就像榛子放入了铁钳口，后果不言而喻。

        “咔嚓~~~”

        骨头折断的声音，代替了这位服务生的临终遗言。

        看着手里瘫软的尸体，‘疤面’心里如释重负，他终于可以向心爱的女人交差了。

        “你应该感谢我，比机场里其他人活的时间都长。”

        这算是‘疤面’的悼词，也是他杀人后的自我安慰。

        手臂缓缓低下，然后手指依次张开，让尸体贴着吧台内侧缓慢滑下，这样能将倒地声降到最小，不会惊动到周围的人。

        他的做法是成功的，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实施，即便是如此小心，整个过程还是被一个人看在眼里，那就是娜瑞塔。

        ‘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那我也会信守诺言，为你打开礼盒，送上大礼。’

        想到这儿，娜瑞塔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嘟嘟嘟~~~”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什么情况？！”

        ‘疤面’转过头吼叫着问。

        刚刚做完一件见不得光的事，他的神经还处在敏感期，被这样的外部声音刺激，本能地就会做出过激反应。

        警报声没引起多少人注意，他这一嗓子却把所有的耳朵都震醒了。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疤面’，在确认无事后，这才才转向寻找警报声的来源。

        “声音是金属箱发出的！”

        库姆最先发现了问题所在，其他人的目光随即而至。他们看到了原本光滑如镜的灰色箱体，此时在警报声中闪现起了红光，米克与同伴被掩映其中。他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面容惊恐地盯着金属箱，不知该如何是好。

        身为这群人的首领，同时被敏感神经驱动，‘疤面’第一时间冲到了箱子边，他首先注意到的是箱盖，上面浮现出一串数字，那明显是倒计时的开始！

        “你们都干了什么！”

        ‘疤面’声色俱厉的问。

        “不，不知道，我们想。。。让它动起来，就各处。。。按了按。”

        米克结结巴巴说着，凭他的智商，不知所以，胡乱捣鼓，是很正常的事。

        比如前段时间，他首次接触ms5，在没有人教授的情况下，擅自操作，导致误射，击毁了他们撤退用的运输车。最后‘疤面’不得不带人抢了一辆，这才勉强逃出升天。当时因为无人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是抓捕他们的人干的，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今天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娜瑞塔所为。她利用米克的肆意妄为，导演了这出闹剧。

        “我只是让你来推它，而你却四处瞎按，现在出情况了，你说怎么办？”

        面对‘疤面’的斥责，米克一脸的无辜，他嘟着嘴，诺诺地说：“只是数字、红光和恼人的声音，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得真轻巧，”不知何时，娜瑞塔出现在了米克的身后，她一脸不屑的推开这个愣头青，直接对‘疤面’说：“你的人开启了礼盒的自毁系统，照上面的时间看，最多还有两分钟，它就要爆炸了。”

        “自毁系统！为什么要安装这个？”

        ‘疤面’对运输礼品箱上加装此类设备，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是极贵重的东西，为防止被盗取，或是遭遇抢夺，我们就在箱内安装了自毁系统。这么做不仅能让劫匪知难而退，即便是箱子丢失了，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娜瑞塔解释的简单扼要，‘疤面’听后频频点头。

        “我的蓝色美人，你想的可真周到，但现在怎么让它停下来呢？”

        “很简单，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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