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独占

圣姑还记得自己两岁时候的事情，突然有一天，母亲没了，有个年轻的女人抱着她哭：“嬿儿，你娘是冤死的啊！”

        她成了没有娘跟爹的孩子，开始跟着师傅长大，她心里对母亲对父亲，都没什么想法，师傅就曾说过她是个寡淡的人，不过师傅也说：“少些七情六欲，做事反而更好。”

        一直到了九岁，她仿佛才开窍，明白母亲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没有道理的索求。

        孩子可以不用跟母亲讲理，只要撒撒娇，说：“娘，人家想要糖葫芦嘛……”就可以得到一支糖葫芦。

        她从未有可以撒娇的人，她也不会撒，她更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任何人去索要。

        当她手里开始有了钱，也曾买过一支糖葫芦，可惜，并未尝出什么美味，反而觉得太酸，咬了一口就扔了。

        这是很新鲜的一种记忆。

        然后世俗的消息纷至沓来。

        她知道母亲是因信佛，被传与某位僧人有染，不堪受辱才投缳的，她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竟是“传言的威力有那么大吗”。

        虽然心存怀疑，但她却从此更小心，更不与人交流多说什么，唯恐落下把柄在旁人嘴里咀嚼。

        大乘教之中的人也都知道她不好与人来往，因此不敢来招惹，平日在外，能不说话解决的事情，她也尽量不说话就做了，与外人接触的就更少了。

        没有抓住乔长天，而是抓了乔宝臻，这成了她的失误，但她没想到，乔宝臻所带给她的触动竟影响了她很久很久。

        如果能够提前知道，她觉得自己恐怕根本不会去碰乔宝臻一下。

        在她看来，乔宝臻叽叽喳喳的，比谁都聒噪，没有她从前见过的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的倨傲，反而处处透着烟火气，有时候跟话痨似的，叫你忍不住就顺着他的话问出去。

        乔宝臻已婚，妻子却在江陵府，这样看起来似乎跟妻子的感情不大好，不过京中也没有他跟其他女子的不清不楚的地方。

        当然，也是因为这一点，圣姑觉得他勉强还算个干净人。

        这世上的干净人少有。就连教主也……

        所以难得她遇到一个，心里对他的好奇空前的增多增大。

        不过乔宝臻还是骗了她。在她行走江湖的过程中，也曾经遇到过骗财骗色的男人，那些人的骗跟乔宝臻的骗有本质的不同。

        乔宝臻一有机会逃跑就毫不留恋的逃了，明明之前他表现的对她那么“依恋”，处处想寻求她的保护，好不叫阿成杀他。

        没错，她也已经看出阿成的杀意，所以她给阿成留了个“机会”，那天她离开之后其实并未走远，而是一直跟着他们，她已经设想过了，她可以放任阿成一次，但她也要在最后关头保住乔宝臻的性命，这样的话，乔宝臻就会更依恋她。

        这样的招数她还是从教众中的一个女人那里学的，她调.教男人便是这样，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或者将人折磨的不行了，而后再给人甜头尝尝。

        圣姑以前是不屑这样的招数的，现在见了乔宝臻，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只可惜，乔宝臻的嘴的确厉害，竟然说动了阿夜护着他。

        现在她见了知州衙门里头那个大腹便便的女人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对乔宝臻也生了执念。她想将他抓走，甚至可以隐瞒着教主。

        至于抓走之后，放到哪里？她其实也设想过了，大隐隐于市，只要他行动不便，不能出门，那就没人能够找到他们。

        这种设想的前提则是他不能再骗她，否则她就打断他的腿，挑了他的手筋脚筋，让他一辈子都只能靠着她。

        说起来她从前最看不上那些媚俗勾引已婚男子的女人的，可没想到，竟有一日，她也生出那种独占一个人的心思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的情，到如今一发不可收拾……

        许默也在跟乔宝臻说话。

        他没有直接说圣姑如何，而是问：“你发觉没有？自从怀孕之后，你的情绪变化很快。”

        这个可以有，乔宝臻点头：“也是，我那天明知道自己在演戏，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勾三搭四的，可我一想到那种场景，就忍不住哭得很伤心。”

        她叹了口气，“果然要骗过旁人，得先骗过自己才行。”

        许默：“想到什么场景了？这么厉害。”

        他的语调太温柔，语气太和缓，导致她根本没有设防：“就是女人身怀六甲，不能伺候男人嘛，然后男人就拈花惹草，左拥右抱，还想纳妾……，更过分的是这妾现如今打上门来，想取而代之……，当然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你身上！”她最后总结，一锤定音！

        可惜两只眼睛再有求生欲，也拯救不了那个莫名被扣上“宠妾灭妻”帽子的男人的脸色！

        “巴豆磨好了，让章师姐去的时候，不要只逮着一缸水里投，最好找到他们的火头军所在地方，下到他们喝的水里，或者掺和到他们吃的面里……”

        许默磨了磨牙：“乔宝——”

        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王氏的声音：“儿媳妇？”

        宝臻手忙脚乱的从许默身上下来，许默再生气也没耽误行动，扶着她的腰小声喝道：“你慢点。”

        王氏进来，“刚才说什么呢？我听阿默喊了个‘瞧’什么？”

        宝臻正要解释，许默就抢答了：“她给出了几个馊主意，还沾沾自喜，我刚说瞧把她能的。叫她老实些。”

        王氏还偏着儿媳妇：“你说话经心些，我看儿媳妇无处不好。”她也是家中曾有过一个儿媳妇的人，两下里头一对比，自然是眼下这个更乖更可人疼些的。不仅知道帮衬相公，还特别识大体，不闹乱子。就是儿子坚持不告诉她怀孕的事，这叫王氏说有些过于儿戏了，这一日日的，她整日默默念佛，盼着三个月赶紧过去，把这胎坐稳了。

        她笑着道：“马婆婆做了些红枣莲子粥，我叫燕宁拿了些过来，趁热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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