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说服

许默进了望仙楼，景升跟景和看见他还奇怪，许默解释道：“皇上恩准我回家一趟。如今家里的事处置妥当了，我便回来了。”

        他这么说景升跟景和当然不信，只是他态度太好，模样又清隽，温文尔雅的叫人不好意思当众揭穿。

        许默说着就往自己房间走去，景升跟景和对视一眼，忙追过去。

        许默越走越快，一推门进去，就知道后头这两个人为何要追来了，他这屋里原本有些器具衣裳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件落了灰的旧道袍。

        心念电转，他声音里立即充满了庆幸：“我还当你们给我扔了呢，我就要这一件。”

        景升景和伸出去抓他的手又都缩了回来，这两个人分了他屋子里头的东西，对于这件旧道袍却着实看不上眼，便没有拿，打量着哪日再来个小师弟，好随手送出去做个人情。

        两个人一见许默不计较其他，便大大松一口气，因为占了这一宗大便宜，也不去管许默到底为何又回来了，不过天师交代的事他们还是要做好的，未免许默去见皇帝，所以一直在这里盯着。

        许默换了衣裳，把瓷盏洗干净，而后带着这个瓷盏就往外走。

        皇帝就在望仙楼上，景升景和见他不往上走，两个人一对眼，都不想管这个，便甩甩袖子回去了。

        都说皇宫守卫森严，许默进来之后就发现其实也并不是没有空子可钻，宫门之内，想躲藏上几个月都不是难事。

        既然太后那里叫不开门，也就是说霍明指望不上了，他打算去找苏晚晚。

        明明知道事情紧急，可走在半路上，想起这一夜之间发生的事，还是忍不住笑一声出来，这笑当然不是高兴愉悦的笑，而是想起命运无常一种自嘲似的哂笑。

        这样也好。

        命运从来无常，世人只需尽力而为。

        只他心中还有牵挂，还有爱与责任，便能勇敢的前行下去。

        他送了拜帖求见，苏晚晚命人传话：“本宫高攀不起许大人，不如不见。”

        许默再拜：“有大事与娘娘相商，或可能解娘娘燃眉之急。”

        如是再三，苏晚晚终于松口。

        “许大人要说什么大事？”

        许默将两路叛军北上的事说了。

        苏晚晚听完皱眉，不料沉思片刻却问：“此事又怎么能解本宫燃眉之急？”

        许默在心里笑了一下，果然他不曾看错，她已然成为一个合格的“人上人”，权谋心计，也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考量，这样的人，纵然叫她做了女皇，她也做不了吕武，心思只在自身上罢了。

        “皇上做秦王时，常常得到太祖夸赞，言称雄谋勇断，骁勇善战，若非当时天下太平，秦王该是做大将军王，统领天下兵马，荡平一切冗乱，如今两路叛军北上，是对皇权的挑衅，依照臣的短浅见识，皇上身边有赵天师，正该亲自带兵南下，以扬我朝国威！”

        苏晚晚佯笑一声，再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皇上的转变了。

        皇上总在不停的追求，是王爷的时候，他想成为太子，失去了做太子的机会，他就汲汲营营的努力上爬，毫不气馁的讨好先帝，等先帝驾崩，他做了皇帝，他的野心也并没有满足，做皇帝的感觉当然好，但做一个短命的皇帝就不好了。他开始追求大道，而所谓的大道，也只是披着大道皮的另一种“长生”。

        她问许默：“你觉得世上真的有人长生不老吗？”

        许默：“臣不知。”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臣进宫之前，听说两位宰相先后面见皇上跟太后都失败了，如今朝中群龙无首，若是娘娘能施以援手，等臣回去自然要告知诸位臣工到底是谁关心江山社稷……”

        苏晚晚既要利益又要名声，那他便从名利两方面说动她。

        “只要皇上动了亲自带兵的念头，朝中自有人附和。届时太子年纪尚小，便无监国之权，却可有监国之名，而娘娘身为太子亲母，自然可以与皇后娘娘平起平坐，辅助太子，以稳江山社稷。”

        “许大人真是令人……”苏晚晚赞叹的拍了拍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我若是不知道你深恨我，当真要以为你这是全为我们母子考虑了。”

        许默拱手行了行礼：“娘娘其实也深知臣的，臣之家族出身不高，长辈们努力渴求的不过是改换门庭，这件事乃是父祖之辈们念念不忘最要紧的大事，而其他事则都可以为此事让路。至于儿女情长，更不值一提。臣尝听人有一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人与人交往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

        苏晚晚点头：“说得好。可就算你说这么多，我依旧是不怎么动心呢？我想知道许大人又要怎么交换。”

        许默笑一笑：“那只能是因为臣许出的价还不能如娘娘的意。此时此刻，臣乃下臣，有求于娘娘，娘娘尽管开口便是。”

        苏晚晚道：“好。既如此，那你休了李氏，娶我的族妹为妻。”

        许默脸色一变：“娘娘恕罪，此事恕难从命。且不说李氏并未有任何过错，就是娘娘的意思，臣也有些不懂。娘娘的族妹又能代表什么？说句实话，如今苏家不过是依附娘娘而生，他们完全没有能力给娘娘提供更多的帮助，不要说娘娘的族妹了，就是娘娘的亲妹子，那也不是娘娘，是人就有私心，娘娘从前就不是依赖娘家的性子，如今叫臣这样休妻另娶，莫不是因为单纯的看臣不顺眼？”

        苏晚晚：“是，我的确看你不顺眼。有时候恨不得你死。”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许默，仿佛想看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他到底对她可曾有过一分半分的留恋？

        许默却淡定至极，眼神温柔也从容：“臣以为娘娘是做大事的人，并不会拘泥在这些小细节里头，人生很长，其中无能为力的事对个人来说实在太多了。如果可以，臣希望跟娘娘从来没有定过亲事，苏家老太爷也不会跟臣的父亲一见如故，只是世情兜兜转转，走到其中的哪一步，都是一个人可以左右出来的结果。”

        “不过，娘娘能这样说出来，臣也的确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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