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传旨

乔宝臻回到江陵府，当天就命人放出风来，说自己身体痊愈的不错，已经能下地行走。昔日的一些知交很快就上门拜访。

        当日乔长天将她药倒了，对外说是她骑马跌断腿在床上休养，不是没有人来探望，但屋里关着窗户，病人又在床帐深处，药味熏天，再加上江陵府的热闹越来越多，渐渐也就没人来了，那些挂心他的，不过是见了乔长天会问问好。

        乔长天总是趁机黑她两句：“可不得了，现在脾气老大，可暴躁了。”

        人道：“断了腿，不良于行，可不得难受么？平常磕碰一下还怪疼的呢。”

        也有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断腿非得要养上一阵子才行的，没个一两年不能谈痊愈。”

        也有热心的推荐了大夫的，乔长天都郑重谢过，这时候就不说风凉话了。

        如今乔公子重出江湖，自然要见见朋友们。

        好些人来了，可惜她在最应该出风头的时候病倒，她有心转移话题，很快大家谈论的重点就放到京城里头去了。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掩耳盗铃大概是某些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事情没有戳破，大家都当成无事发生，一旦有人揭开，彼此目光对视，都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焦灼。

        有人也纳罕：“皇上不是有好几位皇子皇孙么？怎么成了秦王继位？”

        这个问题，跳出本朝去看的话，会很明显，但身处其中的人却“百思不得其解”，真正理解的，却又统统失声。

        如果遵照传统的父死子继的传承皇位，大部分朝臣们自然顺从的辅佐新帝，皇权无形之中也会得到巩固，毕竟父死子继早在周朝时便有了，这样思想在民间早就根深蒂固。

        可若是兄弟继位，那么皇权便不那么稳固了，谁会不希望皇权稳固呢？

        自然是宦官集团。

        宦官需要皇帝依赖他们，挟天子以令朝臣，可以说，现在朝堂之上，宗党跟吕党已经全都被宦官视为了对立面，两党之中的许多人物更是倒戈相向，完全依附在了宫廷宦官的势力之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都想做渔翁，秦王想，宦官也想，两者一拍即合。

        身处这个时代，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形态，那便选取最好的方式，走出快刀斩乱麻的步子，哪怕最终还是要面对消亡，可尽力之后，也就不那么遗憾或者害怕了。

        传旨的人来的极快。

        乔长天命人摆了香案接旨，虽然秦王还未继位，可皇帝已经死了，那秦王就是最大的。

        传旨的人见了这规格，十分满意且受用，宣完之后将圣旨放到了乔宝臻的手里。

        “乔公子预备预备，这就随在下进京吧？”

        乔宝臻只觉得传旨的人眼熟，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认识她的，意识到这一点，心下忍不住庆幸——若是她没回来，乔长天可没法变出一个她来，她简直不能想象那样情景改怎么解决。

        乔长天不满：“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进京怎么进？就算骑马日夜兼程也赶不在年前到京中啊。”

        传旨的人笑道：“沿途都已经预备好了快马，皇上求贤若渴，在京中日夜盼着乔公子能入宫呢。”

        他说入宫两个字的时候目光直视乔宝臻，其中意味悠长。

        乔长天恨不能拿刀劈了他。

        还是乔宝臻回头看了她爹一眼，安抚住他的情绪，道：“我年轻些，赶路急点没事，不过家父年纪大了，冰天雪地的赶路恐怕不合适。”

        传旨的人就笑了起来：“无妨，公子先进京，乔先生落在后头慢慢走也行，不着急的，左右正月里也无甚要紧的大事。”

        乔长天同乔宝臻说道：“你还不算痊愈呢，这么赶路不行，晚一点就晚一点。我会写折子说明情况的。”最后一句冲着传旨的人说。

        传旨的人有点糊涂，一旁有人解释说乔宝臻之前摔断了腿，如今才能行动了。

        传旨的人倒是没想到他们会造假，毕竟秦王成事也才这个月的事，谁能在半年前造个假为了今日做借口。

        断腿的借口的确好用，传旨之人考虑到实际情况，终于不催的那么紧了，允许乔宝臻坐马车进京，他另外派人带着乔长天的谢恩折子先送回去。

        不过这样做，无非是争取一点点时间，于事情上并没有太多的帮助。

        因为有断腿的这个理由，宝臻日常还得在腿上绑上一只沙袋，免得自己走起路来忘了掩饰——她现在的人设是有一点点“跛脚”，走的慢的话看不大出来，可走快了就不成了。

        传旨的人跟随宝臻一路进京，说是陪同，更像是监视。

        不过乔长天也很硬气，硬是给乔宝臻安排十个婢女，外头还带了二十来个护卫小厮，马车就十多辆。

        如此麻烦还振振有词：“都成亲这么久了，我还没抱上孙子！”

        传旨的人表情一时丰富多彩。

        乔长天全然不理会，低声又嘱咐乔宝臻：“路上别脱衣裳，能拖延一时便拖延一时。”

        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不管是京城的许默还是他们这边，都要做足够多的事情，才能将秦王的注意力拉开，让秦王无瑕理会她。

        宝臻是不赞同弄这么多人跟着自己的：“他们可靠吗？”

        乔长天：“可靠，比你可靠。每个人都可以性命相托。”

        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考验父女亲情了。

        乔宝臻只能说：“爹，您真厉害。”

        秦王登基的消息是在半路上传到的，此时快接近襄阳府了，传旨的人神情轻松，偶尔甚至会叫两个婢女去他的马车里头伺候，不过如今国孝，就算进去，也不过是偷偷喝点小酒而已，真做旁的那是找死。

        宝臻原本以为婢女们都不乐意，谁知大家却争抢着去。

        她醋道：“你们都是本公子的人！这也忒有点儿见异思迁了吧。”

        婢女们嘻嘻哈哈的，围着她笑作一团。

        这一幕一幕的，十分符合一个青春得意的少年公子的形象。

        过年了，鞭炮声中，他们一行人落脚在襄阳府。

        皇帝果然没有空再命人来催促他们加速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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