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火

先帝并不重视太子，这件事在当时看来并不怎么严重，毕竟先帝大权在握，可从史书中的经验看起来，所造成的后果却是十分严重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嫡长制度的拥趸本来就是新帝登基的最大助力，是新朝堂的基石，可因为当朝天子便蔑视嫡长，导致拥护嫡长的人就少了，新帝登基之后，又延续之前，造成皇帝与皇子的关系微妙，皇帝处理朝政，便渐渐依赖起宦官来，宦官与诸王的关系好，却远离皇子，这是宦官的生存本能。

        光王看的清楚，所以一方面要集聚能量，静待时机，另一方面，则要低调安静，不逞才华，不露聪明。

        “能力不如人，力量不如人的时候，便好生蛰伏。”

        李桢如此说道。

        宝臻听得他的话，心中一凛，忍不住抬头看他，就见他从前一贯温软和善的目光中有了一抹浓重的坚毅，叫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李桢又看向许默，许默躬身道：“小子知道了。”

        宝臻：知道什么了知道？你们俩通过脑电波对话的？

        她只知道以后还得老实的待着，不能到处乱窜了。

        许默果然如乔长天要求的，每日来的勤，几日后，宝臻中午见了他，见他眼下发青，两个人也没多说什么，正好有大夫过来给李桢复诊，复诊完毕留下方子，宝臻直接拉着人去了许家。

        从许默离开乔家到宝臻过去许家，这前后不过两刻钟，宝臻到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拿起了书。

        许默一见她挽着药箱就道：“我没事。”

        宝臻放下，“你没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大夫说了算。”

        身后的大夫跟着笑了笑。

        许默还在那里负隅顽抗：“我真没事。”

        宝臻这次充分表现的“冷酷无情”：“没事才好呀，谁都不希望有事，确定一下，你放松，我放心，大家都好，对不对？”

        大夫打开药箱拿出迎枕的功夫，她坐下跟他说话：“怎么饭菜还没做好吗？多做点我也吃。”

        许默：“已经吃过了。”

        宝臻扭头看着他，从他头顶到脚下，看完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许默的脸色终于老实了下来，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之前不够老实，只是跟一贯的做派相比，他这段日子在饭桌上堪称“风卷残云”的表现的确是不符合养生的原则了。

        乔宝臻步步紧逼：“吃的什么？”

        许默脑子一转，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他的心思没在吃上，不过求生欲还是有的，道：“吃的饭跟菜。”

        乔宝臻冷笑的在他嘴角抠了一下，“吃的芝麻饼吧？芝麻都粘在脸上了。”

        许默忙道：“是，也有芝麻饼，最后吃的这个。”

        他说完就见她丢给他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诈了一回。

        大夫本来神情轻松，待切脉之后，脸上轻笑却慢慢收了起来，不一会儿示意许默伸出另一只手。

        宝臻本来靠着门框双手抱胸很潇洒的，一见这样，不由的站直了。

        她弄出动静，许默的目光过来，声音里依旧“沉稳”：“我没事。有没有事我自己最知道了。”

        大夫就咳了一声。

        宝臻觉得要是能化成实质的话，许默的脸得又肿又红了。

        大夫轻声问：“公子的起居如何？几时歇？一日能睡几个时辰？是否一躺下就能即刻入睡？”

        许默踌躇片刻：“就是觉得不困，困了的话很快就能入睡。”

        宝臻一拍桌子：“还死鸭子嘴硬！说实话！”

        “子时睡，寅时醒。”

        “子时初睡？寅时末醒？”大夫又问。

        “子时初，寅时初。”

        也就是说他一日最多睡两个时辰！

        “敢问公子，这两个时辰之中，公子能睡的好吗？可有梦？”

        许默终于放弃抵抗了：“就是不困，躺下也睡不着。”

        他说着还委屈的看了宝臻一眼，宝臻差点给他来一下！自己不休息好，冲她委屈个毛劲？

        大夫收回手，温声道：“不碍事，公子的心火过旺了些，心火过旺则迫血罔行，这时候精神看上去很好，不过却着实的伤心神，心为阳中之阳，心火过旺则肾阴不足以制心阳，出现心肾不交。吃几幅药散散，不过更要紧的是要歇够了，歇不够，血脉运行不畅，日子一长，小毛病也会变成大问题了。”

        宝臻忙道：“大夫你看他眼下发青！”

        大夫：“公子年轻，根基是好的，只要休息过来，不吃药也不要紧，不过吃药见效快些。”

        宝臻于是请他开了方子，又叫人去抓药。这回让青树赶车送了大夫回去，她则留下监督许默。

        许默看她脸色不好，刚要开口就被她挡了回去：“出去走走，消消食吧。”

        “你不是还没吃？我叫他们做点上来。厨娘新学了一道拔丝地瓜，味道不错。”

        “不吃，气都气饱了。”她说完，头一歪，示意他，“出去走走，你消食，我消气。”

        许默因此拉着她的手在园子里头转圈。

        两圈之后，他终于想起一句能说的，道：“我从前在书院念书，也是如此，你不是也没管过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宝臻立即挣脱他的手：“那时候你都定亲了，我管你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所以我得好好看住你。

        许默想到这个意思，嘴角不由露出笑容，“我那时候吃的好睡的好，心无旁骛。”

        说完道：“你气消了吗？再走下去我该又要饿了，咱们回去说说话？”

        “不念书了？”她问。

        “不念了。再念下去要魔怔了。其实先生教的好，是我害怕自己万一有不尽力的地方，到时候再辜负了先生的一片心意。”

        “他既然决定要教你，自然得做好被辜负的打算，难道世上的师傅跟徒弟人人都是青出于蓝的吗？”她还是气不顺，不过被他拉着往屋里走，也没反抗就是了。

        许默进了屋，自己坐在炕上，伸手揽住她的腰：“你还说我，以前你说你睡不着的时候，我都哄你来着……”

        “怎么？你还要我哄你啊？”

        他抬起头来，双眼亮的发光，再结合眼底的青色，叫人觉得这家伙跟被妖精缠住的书生一样，明明都虚了，还觉得自己十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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