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皇权

宝臻又问为何许默说话的时候大家就听得这么认真，许默看着她笑，过了一会儿才答：“临州虽不大，我是都尉，身后有带刀兵卒，每当我说话的时候，这些人为防止有人喧哗，会将手放到刀鞘上。”

        宝臻懂了，这就好比别人拿枪指着你然后跟你说话，你能不老实？或许第一次他讲话的时候兵士们还要拔刀出来，到现在，就只需要手扶住刀柄即能达到效果了。

        吃过了饭，外头有人送了一张床过来，许默叫人安在外间，这之后两个人照旧在里间说话。

        宝臻拿笔将今日的事写下来。

        “写这个做什么？”

        “整理整理思路啊。我又不如你聪明。”

        许默轻笑，等她写完问道：“那整理出什么思路来了吗？”

        宝臻跪坐起来，“有几个问题不大明白。”

        许默推了杯茶给她，示意她继续。

        “那些人为什么要多借粮种？如果借去想卖的话，那么大家都有了，也卖不了高价，如果是想留下做粮食吃，这点粮食也不够几个人吃的，还容易分配不均。”

        “因为，”许默停顿了一下，“他们开垦了荒地却没有上报。”

        这下问题就说的通了。

        宝臻想问题，还是从底层想，顿时发愁：“那他们没了粮种，之前的那些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荒地不是又要荒废了吗？”

        许默看着她，这次没有停顿，温和又坚定的道：“你要牢记一件事，天下都是皇上的。”

        规矩摆在那里，荒地开垦出来，也不是就能够让人私自占有了，固然有这样的事，但谁不是藏着掖着？谁敢大张旗鼓的与律法世俗作对？

        看出她的不服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还是不高兴，他虽然理解不了她的情绪所谓何来，但见她这样，也不由的心软，“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嗯？”

        宝臻揉了揉膝盖，嘟囔：“我们那里不这样。”

        许默道：“如果可以真想跟你去你们那里看看。”

        他是哄她才这么说的，谁知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们那里比这里好一万倍！”

        许默：“那岂不是人人都要过神仙日子？”

        宝臻刚要猛点头，看了看外头碧空如洗的天，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也不对，“反正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许默握住她的手，“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宝臻被他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许默就拍了拍她：“你还不累？歇一歇，睡醒再说。”

        宝臻脸上的红润还没有下去，想了想如他所愿的躺下了。

        许默将她裹严实，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不发热，才放心。

        他关上门出来，上午办事的一些人也都吃完饭回到前衙，许默吩咐了几件事，又把上午的记录拿过来看了，见没有出入，才放下心，他上任以来，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多，较真是其中之一，这较真是指的财赋里头的数额，只要跟数字有关的，每一笔，都要清晰来龙去脉，有那些糊涂账，在他来之前的还能糊涂，他来之后的就一查到底。

        众人先是怕，等他捋顺之后，又都服气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底层的小吏跟兵卒们或许是最高兴的，他们有了月俸。因为在他之前，大家已经没有固定收入很久了，唯一能够获得钱物的途径就是跟入城的人收些物品或者钱财，至于街道上的铺面，除了背靠上官的，其他没有靠山的也早早的关门不干了，从前还能从铺子里要点财物，现在是完全不能够了。

        人性是很奇怪的，在混乱的时候，所有人都混乱，当一旦安定下来了，所有人又都向往秩序。有些小吏拿到月俸之后更是不肯朝百姓伸手了，大家都很艰难，他有这份工，起码还有钱不是么？

        许默带着人去城门转了一圈，见进出的人比以前多了，城门吏也不再向行人索要好处费，满意的点了点头。

        半路上太守打发了人来请他。

        太守病了几日，今日略好些，听说朝廷送粮种的官员到了，各处的粮种也都分发了下去，便叫了许默去询问。

        许默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思考太守叫他去有什么事。

        他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几个帮衬的人，而太守手底下的班子是齐全的，无论旁人谁吃不上饭，太守的嫡系都能吃饱，但这些人也就只能管自己吃饱了，本事跟能力，就像进入老年的太守一样，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就这样的一些人，太守也没舍得给许默。

        许默正中下怀，花了一番气力把自己的人给组织起来。

        他把在外追击暴民与盗贼的官兵都撤回，之后就是给这些人发月俸，紧接着让他们统计各处受灾情况，而他腾出手来拿着县志算了需要的粮种数目，开始给朝廷写折子，另外就是请求朝廷在免税三年的基础上，允许他暂时对外借钱来维持周转，将来三年后的税收收入先还他借的这个钱。

        他料的不错，本来要是只写借粮种的话，朝廷上那些人说不定还会拿他一下，见他后头竟许下诺言，前头借粮的事也就痛快的允了。

        说起来，朝廷的大人们也是够抠的，国库的钱都舍不得拿出来花。

        太守之前表现的很放权，一切都随他的意思。

        现在看起来一切都理顺了，太守突然找他过去，难道是那边的人忍不住想进来分一杯羹？

        分一杯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只是开头，三五年才能初见成效的事情，许默有点好奇，他们想怎么瓜分。

        这样一路想一路走到太守跟前，果然鸿门宴，太守身边约么有数十人，人人正襟危坐，脸带兴奋。

        许默第一次见太守的时候人都没有这么齐全，现在他一进来，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叫人想笑。

        离门口近的人率先站起来行礼，许默穿着窄袖常服，先人一步把人胳膊扶住了，等让这人站好，他再给太守行礼。

        太守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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