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做事

宝臻起初只以为这就是简单的算个账，然后拨个粮种的问题，谁知就这点事情，竟然也暗藏了无数玄机。

        临州下设有四十五个乡村，几乎无一例外全都遭了蝗灾，现在来借粮种的人将一个院子都挤的密密麻麻，办事的官员焦头烂额，大声叫大家排好队伍，不要拥挤，但没有人听。

        许默看了一眼宝臻，“你有什么法子？”

        宝臻叫了站在外头的青树过来问了问：“这怎么这么多人？一个乡里在这里留一个不就行了？”

        青树道：“公子，这些人都想早一步领走粮种，所以都想往前挤。”

        宝臻明白了，跟许默小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许默点头，“就这么办。”很快就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有人拿着写好的各乡的名字的纸大声念着往下分，分完又站在桌子上要求：“拿到纸的留下原地不动，其他的无干人等都出去。记住，拿到纸的，原地不动！原地不动！”

        许默一面看着，也分神注意宝臻，听见她嘀咕，侧头过去：“怎么？”

        就听她说：“还差一遍。”

        许默指了另一个声音洪亮的小兵：“你上去再喊一遍。”

        “原地不动！”

        果然这一遍之后，那些还想蠢蠢欲动的就都老实了。

        许默就听青树问宝臻：“公子，为何要说三遍？”

        宝臻伸手挡嘴：“有一句流传千年的话，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青树：“我怎么没听过。”

        宝臻瞪他：“笨蛋，从现在开始往后流传千年！”

        许默偷偷捏了她手腕一下，她立即老实了。

        青树等人也都看出来了，他们家公子怕眼前这位许大人，两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不过这个就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了。

        很快没有纸的人往外走，有人担心：“那么多粮食，一个人也拿不了。”

        之前的官员忙道：“等叫到之后领粮种了，一个乡里的人再过来。”

        下剩的，就是根据个人站的位置开始写号码，从前往后，主事的后头跟了一个登记的，把哪个乡排多少号都记了下来，同时也把号码写到个人拿的纸上。

        有人忙不迭的恭维许默：“还是大人机智，有了这个，排后头的也不用紧张了。”

        许默道：“我这也是旁人教的法子。关键是活学活用，下次遇到事情，能快速的处理起来最好。”

        “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可真是人才！咱们都挺着急的，就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办。”

        他身边的“旁人”十分开心。

        许默看她一眼，泼冷水：“别飘。”

        这一耽搁，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过这样也还好，要是按先前那样，估计一上午光处置插队的纠纷了，现在却能多出时间来开始预备发粮种了。

        户部同行的官员作为朝廷中派遣公干人员，自然受到郑重引荐，许默安排的副手能说会道，先夸了皇爷想着百姓，又夸了朝廷的大人们命人快速送来粮种，真是说的打动人心，连宝臻这个人当事人都被感动了。

        因为这些宣教，原本还有些喧哗浮躁的众人都安定了下来，许默接了单子，吩咐宝臻：“你给我打下手，核对他们需要领的粮种的数目。”

        宝臻忙问：“这里一亩地用多少斤粮种？”

        许默说了一个数，又问她：“上京是多少？”

        他来了之后要处理许多事情，不得不说，粮种对百姓来说虽然是要命的大事，但在他这里却不是最要紧的，因为即便粮食种下去，等到成熟也要许久的时间。可如今见了她，他反而觉得今日的事或许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如果不能将百姓的生死放在前头，其他的事即便做成了，也失去了意义。就像他满可以先采了她这朵花，但一旦真这么做了，即便外头能瞒住，也瞒不住他自己，无论以后他们多么好，这件事会成为他最大的遗憾。

        宝臻相比他要更单纯的多，既然许默跟朝廷借粮种，那么能查看的，宝臻自然都做了调查，许默这么问，她连忙拿出自己之前写的纸条来，还附上一段绳子，“上京那边良田一亩地需要的粮种在十八九斤左右为最佳，播种的间隔大概这么长，亩产粮食约四五百斤……”

        众人一听四五百斤都说不可能，许默道：“不得喧哗。”

        然后宝臻就见识了一番什么叫“有些话有些人只说一遍就能达到说三遍的效果”！

        说实话她刚才一直在许默身边，并没有感觉出他的厉害来，现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再看他，突然觉出他这个人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的那部分凌厉。

        这是她并不陌生但也不想碰触的那一部分。她不由的后退了一下。

        许默开口：“粮种总量有数，总要考虑所有乡民都有粮可种，因此前期粮种便按一亩地二十斤来领取，这一部分将来还粮，按实际粮种的重量来还。”

        当下就有人哆嗦着开口：“大人，俺们从前都是一亩地二十五斤粮种才够。”

        许默道：“先按一亩地二十斤分，若无异议的，今日领了粮种就可回去准备种下了，若有异议的，可留下再议论。”

        宝臻松一口气。

        余下的事便是各个乡里按着亩数来借粮种，借粮食的本来都是有数的，宝臻在其中不过核对一二，谁知算着算着，却查出不对来了。

        她这里一迟疑，底下打算接了票据好发粮食的小官吏就愣住了，而那申请借粮的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大人快点吧，您是金贵人，可不懂我们这些百姓的辛苦……”

        他这话一说，周围响应的人也多了起来。

        许默本来只是站在外头，此时立即走了过来，伸手拿过宝臻手里的单据，“哪里不对？”

        那汉子一看许默过来，局促道：“大人，俺们都不大识数，这是花钱请学里的先生们算的。”

        许默指了一处地方，“你先去那里等着。”

        那汉子一听这个，立即怂了，“大人，是不是数额不对？要不就按大人给算的数给俺们粮种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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