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预感

这次进京，马车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光王府的长史在宝臻的建议下改良了马车，路上减少了颠簸，但仍旧极为辛苦了。

        路上带的人都是没有见过宝臻的生面孔。

        至于宝臻，则上路之前就已经打扮成了小子的样子，头上戴了逍遥巾，行动之间，飘带摇曳，少年人的潇洒风流都在这长长的带子上了。

        她觉得快活，问乔长天：“爹，我好看吧？”

        “好看！”乔长天点头，又道：“我年轻时候比你还好看。”

        “正是因为爹好看，所以儿子才能好看！”

        光王实在不想听这俩人商业互吹，于是出了马车骑了一会儿马。

        隔着车帘听见里头宝臻哄她爹：“爹，你给我做首诗吧，描述一下我的潇洒风流。”

        乔长天果然做了一首，做完感叹：“还没有人给我做过诗呢。”

        光王发现自己脑子里头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想好词好句了。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回京车驾俨然，声势浩大，果真比来的时候要好出百倍去。

        从江宁府往京城，沿途多经过沿海城市，风土人情与从内陆走又颇多不同，也有不输江宁府的大城，还有那些消息灵通的官员，赶过来拜见，总而言之，宝臻跟着两个长辈，可算是真正涨了一波见识。

        当然，乔长天说要使唤她，也只是嘴上说说，实际动手，没等她主动呢，他那里先心疼起来了。

        他都这样，光王自然也不会支使她，反而会教导一些她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如此这般行进半月，他们进京的时候正是最热的天，但光王跟乔长天还是穿戴起来，异常隆重，宝臻也穿了两层，头上戴了一顶小金冠。

        乔长天看着她欣慰不已，她见了偷偷凑过去又去惹他：“爹，看我这样，您是不是想要个真儿子啦？”

        乔长天打她一下，看一眼前头的光王：“小坏蛋，别让他听见。他可什么都没有。”

        宝臻这些日子要扮做男孩子，行动上再不走淑女路线了，镇日嬉皮笑脸的，这会儿便道：“这有什么？您同他好，我将来照顾您，自然也会照顾他老人家的。总而言之，您对谁好，我就对谁好。”

        乔长天被她哄的险些找不到北，就只觉得这小混蛋可真会甜言蜜语。

        夜里便有些发愁，左一声叹气，又一声叹气。

        他睡不着，光王便也跟着不能睡。

        但光王现在也不问他。

        捧哏的一直不出声，乔长天只能自说自话：“你说那臭小子这么会说好话，将来哄住京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她们都想嫁给她可怎么办？”

        光王：就知道不出声是对的。

        乔长天推了推他，小声哔哔：“重郎？”

        光王从前听他叫自己的小名还觉得害羞，自从寻回宝臻，乔长天渐渐就叫的少了，现在突然一听，竟然有种心酸委屈的感觉……

        连忙打住这种不正常的想法！

        他咳了一声，“我在想，进京之后就不如现在这么自在了。”

        乔长天的注意力立即就被转移了，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也紧张了起来。

        光王连忙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皇爷还在呢。”太子不喜欢他，京中众人皆知，不过太子年纪大了，做了四十多年太子，恐怕连自己的儿孙都不怎么喜欢，他一个异母弟弟，不喜欢也就不喜欢，碍不着太大事。

        进京之后的话题总是愉快不起来，就连宝臻想起自己上次来的经历也老实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季节的缘故，这次进京，明显感觉京城热闹了许多。

        还是乔长天给她解释：“进士科考试快开始了。”

        今年的进士科考试定在夏末秋初，也就是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开考了。这会儿全国各地要参加考试的举子基本上都聚集在京城，没到的那些人也应该在路上了。

        “咱们现在回来正好，再晚上几日，礼部要忙着准备科考，国子监报名的事就得押后了。”而且，人家故意押后，还叫旁人说不出别的来，若是光王以势压人，一定要遭到御史弹劾，挨一顿骂都是轻的。

        宝臻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那咱们先去礼部报名吧。”她有一种预感，要是现在知道了不去做，明日或者后日去，那说不定就晚了。

        乔长天同意了。他同意，光王自然也就没有意见，吩咐车驾先去王府，他们一辆车加上三五个护卫去了礼部。

        宝臻的话应验，礼部的仪制司官出来接待，笑着道：“王爷来的正是时候，旨意刚下来，明日礼部就要忙着备考事宜，其他事都要往后挪挪了。”

        等报完名拿了凭证文书后，乔长天松一口气，出来对光王道：“她的运气倒好。”

        光王笑着点头道：“是。”又对她说：“今日咱们先回家，明日叫你爹爹陪你去国子监看看。”

        他们进城的时候还是清晨，从礼部出来，日头也厉害了起来，等回到京城这边的光王府，又是一番折腾。

        乔长天兴冲冲的拉着宝臻去看她的屋子：“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你，但我一直给你留着屋子，你来看看。”

        宝臻见四下的人都离得远，忍不住悄声问：“爹，这里的王府也是你的？”小眼神里都是“你也太厉害了吧”的钦佩。

        乔长天嘿笑：“这么说也没错。你记着，爹跟光王的关系铁着呢。”

        他说着话，把宝臻领到一个单独出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月洞门，东边有几杆竹，西边则是小花圃，院子不大精妙至极，进了屋里，更见奢华。

        宝臻连忙道：“爹，这也太……”

        乔长天的脸色一下子就委屈了：“不喜欢啊。”

        “不是，”她硬是转了个弯，“是太喜欢了，觉得好不真实。”

        乔长天道：“那就好。”

        爹不靠谱，幸亏光王还靠谱些，他进宫之前将心腹管家打发了过来，管家乃是一直服侍光王的内侍，见了乔长天就跪下了：“先生的救命之恩……”

        乔长天将人拦住：“当着孩子的面做甚么！你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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