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前程

宝臻一听许默这么说就着急了，“那怎么办？你还没好呢。”

        许默停住了。

        半晌，他突然松开手，脸上也变得冷漠，“其实王爷跟我说过，他的意思，你爹爹的意思，是你跟过往完全斩断，尽量不要再联系了。以后我也会叮嘱松木，不叫他主动找你。以后你会是娴雅稳重的官家小姐，从前的事，能不提尽量别提了。”

        宝臻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说出他的隐忧才这么生气的，连忙道：“你别着急呀，我们总能想办法的。肯定会好的。”

        许默将她抓过来的手拿开，“我没有生气，也不着急。”又教训她，“你也大了，以后不许这样拉拉扯扯的。行了，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说休息，许默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

        她是个笨蛋，他的意思本是想告诉她：皇爷知道了史神医的事，一定会让神医进京。可进京之后，光王就成了砧板上的鱼，他的腿疾好了，对他来说，处境不会变好，反而会更糟糕，所以她得防备着，别让光王跟乔长天拿她去作为讨好旁人的礼物。

        可她很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满头满脑的就想到了他身上。

        初听到这一句，他的心像是被她重重敲了一记似的。就因为她的毫不犹豫的一句话，所以才将他衬托的既狡诈又阴险。

        商人重利轻别离，他一直觉得自己骨子里头也是商人的习性。凡事都要考量其中的利益得失。

        就像许老爷得知他有治愈的可能，高兴之余同时委婉的建议他不要跟光王走的太近，并且说了家里正在跟秦王的门客接触云云。

        他重新坐了起来，喊松木问道：“我今日交给你的信送出去了吗？”

        松木说还没有。

        他松一口气，“拿回来我再斟酌斟酌。”

        长沙郡许府大宅，许太太自从得知许默有救之后，又重新有了希望，这日正在与大儿媳妇说话，一起逗着已经会坐起来的小孙女，就见许老爷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大奶奶李氏连忙站起来行礼，然后就示意乳母接了孩子走。

        “这个老二！”许老爷骂了一句，然后将手里的信摔到了桌子上。

        许太太认识的字不多，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阿默怎么了？”

        许老爷生气的道：“我就说他定然是因为定亲的事要怪上我了。我本来也是一腔好意要告诉他光王不可靠，谁知他来信竟然将我讽刺一顿，说光王是他的恩人，救他于水火之中。你听听他的话，这岂不就是在说我这个当爹的将他推入的火坑？我还能害他不成？”

        许老爷几乎要跳起来。

        许太太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许老爷真跳了起来：“我难道是故意害他的吗？！”

        许太太只好灭火，“孩子垂死挣扎出来，光王的确是救命恩人啊，再说，王爷离我们那么远，想贴还不一定能贴上去呢，您着什么急啊。他心里多么难受，您若是不能体谅一二，难道让苏家的人季家的人去体谅吗？您这么说他的救命恩人，他要是不着急，才显得冷心冷肺不懂人情呢。”

        许老爷被她不软不硬的顶回来，气息略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么去巴结秦王，还不是想着皇子皇孙们能认识的人多，找个好大夫也好。结果他不声不响的去了隆兴府，又从隆兴府去了江宁，我虽然没跟着，可这一路上，也尽力周全，为他处处操着心。”

        许老爷自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然没有任何恶意。

        可也正因为这个，他看到许默的回信，才会觉得许默其实还是怪他的，许默说父亲自可去巴结秦王，儿子觉得光王光风霁月，德高望重，誓死追随。

        听听这话，这是要报恩吗？这是要跟家里决裂！

        许老爷不开心，乔老爷也不太开心。

        “江宁府多好？天也蓝，水也清，随便哪里逛逛不能入画？兔崽子怎么就想起去京城上学了？”

        他翘着二郎腿在太师椅上抱怨，坐没有坐样站没有站样，但看着却不叫人反感，大概还是靠脸的缘故。

        说完还故意乜光王一眼。

        光王苦笑：“京城迟早是要回的。本来来这里也是为了等她对不对？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

        乔长天大松一口气：“那就行，我已经写信回去，叫人给她留个名额了。也算是支援一下恩师的事业。”

        光王点头：“不错。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他老人家有这样雄心壮志，我们做弟子的是应该支持。臻臻是你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写信回京了，相信等我们回去，应该有一份恩赏等着她。”

        乔长天这才真的高兴起来，也不装模作样了，站起来问：“能封她做个郡主吗？”

        光王道：“差不多，趁着还没有动身，你好好教导教导她。”

        乔长天连忙摆手：“我教不了。”

        光王奇怪，“那我来教？”

        乔长天道：“大善。”

        很快光王就知道其实“不善”，宝臻的态度倒是蛮好，也有个学生应该有的样子，是她爹受不了，师徒关系才确立了一刻钟，光王连一首诗还没有说完，乔长天就冲进来了：“累了吧？喝点水吃点东西啊！”

        “讲了什么？啊！说了这么多内容你就记住了？我闺女可真聪明！”一脸老父亲的欣慰！

        光王：“……”跟乔长天这样的人在一起，实在没办法郁闷太久。

        最后还是宝臻恳求：“再给我请个师傅吧。”

        光王火速将王府的长史官给派了过来，长史官是个文官，进士出身，教学那是信口拈来，也没有因是个女学生就挑三拣四，很是认真。

        乔长天不来了。

        宝臻松一口气，果然将光王还给父亲，父亲就不管她了。

        然后她就发现，她果然还是适合这种学习的环境。

        长史官也喜欢她这个弟子，布置下去的作业总是又快又好的完成，不仅如此，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一些不一样的看法来！

        长史官到处跟人说可惜不是个男孩子，否则去考个三元及第出来也不是问题。

        乔长天听见了，跟光王说：“我是亲爹都还没敢吹这么大的牛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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