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近日猎户上山狩猎，都是在为年货做准备。

        有村里的妇人给孟晚情送来鸡蛋时说道：“两位小兄弟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今年这年，可打算就在这儿过啊？要不来大娘我家里过？两碗饺子倒还是请得起二位吃的~”

        孟晚情笑着接过鸡蛋：“大娘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就不打扰大娘一家团聚了，我跟我表哥两人过就行。”

        妇人还是有些坚持：“小兄弟不必这么见外，大娘我一见你们兄弟二人就觉得亲切，总想着自己要是能多两个像你们这样乖巧懂事的儿子就好了，小兄弟不妨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大娘给你包！”

        这大娘家里只有两个年纪与孟晚情相差不大的女儿，孟晚情看她这几日的意思，似乎总想着将她与燕长思招作女婿。既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过年上别人家叨扰。

        多番婉拒后，那大娘也失望地走了。

        孟晚情关上院门，走回院里，对着正在劈柴的燕长思道：“时间真是过得快啊，转眼就年关将至，你说我们要不要就在这里把年过了？”

        燕长思停下手中劈柴的动作，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从早上起来时孟晚情就发觉有些不对了，榻上的棉被少了一套，并且在偏房发现搭了一方草席，少了的那套棉被就在此处。

        “怎么了吗，燕兄。”她略正经起来，问道，“燕兄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燕长思挣扎了一番，最终放下斧头，朝孟晚情拱手道：“孟姑娘，长思向你请罪。”

        此话一出，也印证了她那点猜想。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她笑了笑：“燕兄又没错，何须向我请罪。该请罪的是我才对，是我隐瞒了身份，还想请燕兄不要介怀。”

        许是没料到孟晚情会说这样一番话，燕长思倏地抬头道：“不……虽说是不知情，但我始终是对姑娘做出了无礼之事……”

        孟晚情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有何无礼？燕兄不过是将我当作同性相待，以同性的立场来说，并无任何逾矩之处，要说错，也该是我隐瞒身份有错。”

        燕长思微蹙着眉看着她，像是不解她为何要把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

        但即便孟青不在意，他也不得不在意，他复又低下头，似有些羞愧道：“可……可我……在雪山上时，无意间碰到过孟姑娘的……胸……女子最重名节，我这样冒犯……已是罪该万死……不得不请求姑娘赎罪……”他觉得自己必须实话实说，不能有所隐瞒。

        孟晚情闻言一愣：“何时？”他什么时候碰过她的胸？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燕长思弱弱道：“姑娘昏睡时……咳得厉害，我本是想帮姑娘顺气……”

        孟晚情了然，她还以为是对方脱她衣服后发现的，结果是上手摸了才知道的啊。

        虽说她目前顶着这个幼女壳子与少年相处不太在意男女之别，但并非真的不讲究界限，好在她生在21世纪比较看得开，既然对方是无意的，她也没必要追究。

        孟晚情沉吟道：“既是无意，那燕兄便不必介怀，我也非事事计较之人，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不必再提起。”

        燕长思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坦然地翻过此篇，可仔细想想这的确符合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情，不由得佩服起孟青异于寻常女子的豁达，更觉她独特。

        “姑娘心中豁达，令长思佩服。只是男子玷了女子清白，是需负责的，长思不能因姑娘不介意就不提，男子汉大丈夫须有担当，若是姑娘愿意，长思会对姑娘负责。”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倒是把孟晚情给逗笑了，她好笑地看着他：“你这孩子才多大啊，怎么就考虑起这么严肃的事来了。且不说你又没干什么，况且你能干什么……负责就不必了，不过你这态度值得表扬，你还是把这话留到以后说给喜欢的姑娘听吧！”

        她笑着摆摆手，端着鸡蛋篮子往厨房走去。

        燕长思有些不满被小瞧了，他追着孟晚情的步伐，跟上前去，“孟姑娘明明比我要小，为何总是以长辈的口吻说教我，况且诺言便是诺言，我以后都不会借口说自己年纪小而不遵守诺言的！”

        孟晚情回身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对方，叹道：“你呀，太年轻！真正成熟的话，才不会轻许诺言呢，谁又会被一句诺言约束一生呢？况且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能保证，聪明人，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燕长思觉得不服，可他又似乎没法违抗对方散发出来的那种“过来人”气场，心中纠结，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被对方岔开了话题。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年过不过？咱们包饺子吃吧，我想吃饺子，噢，顺便弄点年夜饭吧，还有鞭炮我也想放……”

        结果她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自己想过。

        燕长思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作陪。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此处虽没有屠苏酒，但孟晚情还是从临镇上搞来了温和的杏子酒。

        虽然她提倡未成年人不要饮酒，可作为芯子里是成年人的她实在没忍住。

        忙活一整日，终于能在晚上吃上一顿算是丰盛的年夜饭。

        一碗猪肉饺，一碟炒白菜，一锅炖鸡汤，一条红烧鱼，一盘炒鸡蛋，还有糕点和酒。量都不多，对两个人来说足够了。做多了浪费也不好，孟晚情对这桌菜已经很满意了。

        吃一口热饺，抿一口小酒，夹一筷子白菜，喝一口热鸡汤，满足得她晃起了脚。这儿的凳子对她来说还是高了些。

        孟晚情举起酒杯，说起祝词：“辞旧迎新，希望新的一年里咱们都能心想事成！”她可太想回家了。

        “嗯，心想事成。”燕长思举起酒杯与之相碰。

        虽然她这里只有燕长思与她对坐，可抵不过她在古代过新年的新鲜感，听村人说，待到子时就可点燃爆竹，为了这个娱乐活动，她可是买了好些爆竹回来呢。

        白龙山山脚下的村庄过年时时常会下雪，在山上那会没心情玩雪的孟晚情此时正在小院里堆雪人玩。

        因她没做出手套，所以在外玩一会雪就会进屋在炭火旁烤烤手，这会子她已经堆出了三个雪人，排着列堆在门口，孟晚情边烤火就边朝外欣赏自己的“作品”。

        燕长思并没有跟她一起玩雪，他反倒有些奇异孟青玩起雪为什么会这么兴奋。明明堆雪人已经是他小时候玩剩下的了。

        孟晚情没有拉着他一起玩，因着燕长思今日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她没有多问，其实内心也知原因。

        就像她一样，明明是团圆夜，却无法与家人团聚。

        她只身一人在这陌生的世界，身边只有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虽然如此，但孟晚情还是很感谢身边有一个人陪着，她虽能忍受孤独，却不喜孤独。

        她想她有些想家了。

        村内开始传来爆竹声，子时到了。

        孟晚情等得都有些困了，不过一听到爆竹声，她立马就来了精神。

        噌噌噌地跑去点燃一炷香，再将火星子对准院子里爆竹的引线，一经点燃，孟晚情立马跳开，随即，劈里啪啦的响声就再耳边炸起，孟晚情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眼睛却是兴奋地盯着爆竹看——啊啊啊啊啊想她多少年没玩过烟花爆竹了！城市禁烟火真是令人遗憾！

        她买了很多，就是为了一次性放过瘾。自己点了一炮后，她就把柱香塞到了燕长思手里，催促他道：“你也去你也去！”

        燕长思看着对方此时才显露出的一点小孩样，不免莞尔。

        她今天要比以往都活泼。

        过年就这么令她开心吗。

        还是因为她从前都不曾与家人团聚过，才难以体会今天这个日子的含义。

        燕长思点燃一根引线，退后了去。

        响声在不远处炸开，身侧的人难掩兴奋的神情，可他却很难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他想念父亲母亲了。

        “你不守岁？”看着孟青打着哈欠就要往屋里躺，燕长思不免问道。

        孟晚情闻言愣了愣，转身看向他摇头：“不守。”她家从来就没有守岁的习惯，早睡早起身体好。

        “你家中不是还有长辈？不为你师父守岁吗？”

        她失笑，“系统师父”哪里需要她守岁，系统又不讲究纲常伦理。

        不过她想了想，问他道：“你要守吗。”

        少年神色黯然，微微苦笑：“我已经没有需要为其守岁的亲人了……”

        孟晚情走回凳子旁坐下，“往常你都会守岁吗？”

        少年点头，“嗯，父亲母亲说守岁有驱赶邪瘟病疫之意，晚辈守岁则有延长父母寿命之意。”

        “那便守吧。”她道。

        “？”燕长思看向她，疑惑她为何忽然改了主意。

        孟晚情笑笑：“守岁并非只有为亲人这一个含义不是么，想守便守吧。”

        对，即便亲人不在身边，若想做这样的仪式，何不去做呢？说到底是一份心意，即便祝福不到亲人，为自己一份心安也是值得的。就像她，忽然就讲究起这份习俗来了，时空遥远，虽然家人没法知道她的祝福，心中挂念却是不假。

        烛火长燃，二人对坐，长夜漫漫何其无聊，孟晚情就问燕长思往常守岁会干什么。

        “多是彻聊一夜，父亲母亲会给我讲很多外面的故事，有时也会下棋。”

        孟晚情有些泄气：“这儿也没有棋啊……”不然她还可以跟对方下下五子棋什么的。

        不过她为避免无聊，穷尽了自己的见识，先是跟人玩起了成语接龙，而后又是沾水在桌上玩起了井字棋……最后甚至把那些无聊的小游戏，比如说猜拳，拍手，转笔……都教了燕长思一遍。

        “孟姑娘怎知道这么多玩耍的方式？”燕长思手中转着筷子，对这个刚学会的技能感到新奇。

        孟晚情故意骄傲仰头，摆出一副了不起的神态：“这是自然，我知道的可不少，要不是现下手头没有材料，我还可以做出更多好玩的。”

        “那孟姑娘以后可一定要告诉我。”燕长思实在好奇她那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这没问题！”孟晚情拍胸脯保证。

        两人一直玩到了后半夜，终于觉得累了，便撑着脑袋在桌上发呆。

        “这之后我们要往哪走？”由于一路路程都是孟青决定的，所以燕长思下意识问了她。

        摘了冰莲，系统没有下一步指示，孟晚情也有些迷茫。

        但她想了想，还是去各大茶馆里坐坐，收集情报比较保守些，说不定就能得到柳大夫的行踪。

        说起大茶馆，且消息最汇集的地方，当属京城，她没有犹豫多久，就指向东北方：“咱们朝京城走。”

        去那个她初到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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