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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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然是在出发后的第三日归来的。
她归步匆匆,一进庄门就问弟子:“庄主回来没有?”
被问弟子摇头:“未曾。”
安以然惊异:“还没回来?我前日便派人去唤,怎么三日了都还没回?”本来她丈夫赵岚就已经在赴宴归来的路上,她派人去催促,怎样都该昨日就回。
还没等她停脚,就又有弟子来报:“夫人,二师叔叫您过去看一下,说是山庄周围的阵法机关出了问题,师叔他看了天机策也没能解决。”
这令安以然惊骇不已。
联系起这几日发生的桩桩件件,她忽然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回来后还没来得及解下披风,安以然又急匆匆地赶去二师弟处。
待弄清阵法机关哪里出了问题后,安以然命人着手修复,只是最了解这机关法阵的还是赵岚,若他不回来,恐怕还会有疏漏。
得知安以然回来时,赵灵毓正好在燕长思房内陪他,见长思一副着急知道自己父母情况的样子,赵灵毓便让他稍安勿躁,她帮他去问。
因安以然当时在忙,赵灵毓在室外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娘亲出来。
“娘,燕叔和玥姨……”赵灵毓迎上前。
安以然只觉脑内有根筋在突突地跳。
她昨日已然震惊悲痛了许久,只是一想到要将此事告知那个孩子,就更觉心痛。她不知要如何向那孩子开口,之所以回来后提前去办其他事,也有逃避的成分在。
多事纷扰着她的心,她此时不但有丈夫未归的心焦,还有阵法机关出问题的忧心,以及预感坏事降至的不安……多种情绪牵扯着她的神经,令她感到有些麻木,灵魂仿佛有些抽离,然而她还得强撑着不在女儿面前露出异样,压着情绪使她发出的声线有些低:“……去长思那里吧。”
赵灵毓敏锐地察觉母亲的状况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想着长思一定等了很久,还是快些将母亲带去才是……
今天天气有些阴,山间的风吹起来感觉要比外头湿冷一些。
孟晚情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只觉这个湿度,怕不是待会会下雨。
她在房间里待着闷,便出来在院内转转。
那会典堂离她住处其实不远,这几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转悠到这边来,虽然仍是一无所获。
这几日她靠着跟赵灵毓打好关系,已经获得了去会典堂外堂内参观的权限。
好在这个世界的文字比较接近繁体字,让她不至于当个文盲,不过会典堂的书籍都不是什么有趣东西,而且大多用文言文书写,看得她头疼。
在外堂转悠,倒是可以瞥到几眼通往内堂的门——那是一道复杂的门,门上设有凹凸的花样,那些凸起来的部分似乎可以移动,只不过孟晚情想,那门上的花样大概就是所谓的“锁”吧,若不按一定顺序开,是开不了的。
想了三日也没想到潜入方法的孟晚情不禁有些泄气,她觉得,既然进不去,那倒不如暂时放弃,反正在她住在碧霞山庄的时日里是不便硬闯的,难免引人怀疑。只有等离开后再另做打算。
正当她打算挑个合适的时候与人道别时,就见赵灵毓和庄主夫人神情凝重地走进了燕长思的房间。
过不久,那院里就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微杂的话语声。
有仆人急匆匆地带了大夫进去,孟晚情在外看着,预料到大概出了事。
风带来一股潮湿的味道,孟晚情坐在沿廊的围栏上,静静地看着那方院里的动静。
而后,赵灵毓迈出了小院。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处的孟晚情,然后垂着脑袋仿佛拖着步子般走近到对方面前。
孟晚情仰头见她脸色极差,神情哀恸,听得她颤抖着哭腔,哽咽道:“长思他……吐血了。我娘说,她赶到时,长思的家已是一片火海,而燕叔和玥姨的尸体……凄惨地碎落在血泊中……”
有雨点打在了她脸上,冰冰凉凉,然而此时,这点冰凉却远不及心中泛起的凉意。
她还未曾听过有这样描述死法的。碎落。呵……这还真是……
听到这情况的燕长思不吐血才怪。
孟晚情听后垂首,不发一言。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此时言语已显得万分无力。
雨来得慢,直到某位弟子慌张大喊着跑来内院叫庄主夫人时,雨点才仿佛被声响震落,随着冷风乱七八糟地拍打下来。
“夫人!不好了!庄主重伤而归!师父他受了重伤!!”
这消息让正在陪护燕长思就医的安以然差点晕了过去。
那弟子喊得大声,赵灵毓和孟晚情自然也听到了。
赵灵毓一下就跑了出去。
而孟晚情则缓缓起身,站回了走廊内侧。避雨。
看来现下不是辞别的好时机。她看着屋檐外越来越大的雨滴默默想道。
那厢,孟晚情又看到有人匆匆将大夫从燕长思屋内领出,急急赶去别处。
庄主重伤垂危,少年吐血残弱,究竟是谁的病更紧急些呢。怕是很难有人能断定吧。
庄内大夫似乎只有一人,他走后,那院里静了下来。
孟晚情走进去,见少年身边只有一仆人在清理着地上血迹,再不见更多。
“大夫可有说他性命无碍?”孟晚情问那人道。
那仆人抬起脸,犹疑地来回着目光,不敢确定:“这……大夫好像没说……”
孟晚情轻叹一口气,走到少年床边坐下。
只见床上之人嘴角的血迹还未抹去,一片殷红的色迹浸染了干裂的嘴皮,与肤色红白相映的,甚是悚人。
她触了触他的鼻息,似有若无。手腕与脖颈处的脉搏倒是有微弱地在跳动着。然后她捏着一颗药丸,弄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药丸不需吞咽,入口即散,融入体内。
她看着少年,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这样究竟是活下去好,还是死了轻松呢……”
孟晚情不敢想象,若将她放在燕长思的立场,她究竟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不过这点想法不妨碍她给人喂护心丹,每个人想法不同,或许这名少年宁愿背负着仇恨活下去呢?虽然她不太喜欢这种活法。
赵庄主中了毒。
这毒庄内的大夫没法解。
赵岚只来得及交代一些后事就撒手人寰。
赵灵毓悲痛大哭,安以然握着夫君的手泪流不止,心中的悲恸无法言喻。
然而还没来得及让众人伤感,就有守门的弟子前来禀报:“大事不好!有一群人在山下破门,眼看就要攻上来了!”
“是飞燕宫!!”安以然咬牙切齿道。方才赵岚离去前也警戒过众人,要众人做好备战准备,但没想到竟是这么快!
这飞燕宫忽然死灰复燃,安以然不清楚到底何人接任了这宫主之位,14年前明明她和夫君以及好友司玥夫妇二人已经将飞燕宫残党剿了个一干二净,缘何还有人前来复仇!
飞燕宫本就被正道所不容,被灭也为天经地义,那新任宫主怎有理由复仇,他的杀戮不该被定义为报仇,而是屠杀!为了他不知为何的目的而再次作恶!
“众弟子听令!排兵布阵,死守庄园,今xie党犯我,我必让其挫骨扬灰、万劫不复!”方才赵岚临走前将庄主令交到了安以然手中,让妻子接替庄主之位。而安以然也的确有这个气魄,号令众人!
众弟子震耳欲聋的齐声应答,随即便各司其职,御敌守园。
赵灵毓今日陡经巨变,已是一副惘然若失的模样,她不明白她爹爹好好地怎么就没了,不明白自己的家为何突然受袭,她只能呆呆地看着父亲的面容,摸着他余温未凉的手,一个劲地掉眼泪。
待众人都出了这间房,只剩她一家三口时,安以然晃了晃身形,而后又坚强稳住。
她看了眼自己与丈夫唯一的女儿,眼前闪过她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作为一个母亲,是怎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下来的。
她已预料到此次战役是凶非吉,她不能离开,但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离开,并且活下去!
安以然上前一把将女儿拉起,不由分说地将她往门外拉去。
赵灵毓惊慌失措:“娘?你干什么?这是要去哪?爹爹他还在那里……”
但安以然没有回答她。此刻谁也看不见她眼底的坚毅与悲痛,她在做一场离别一世的割舍。
赵灵毓被安以然拉到了后院,燕长思的房里。
孟晚情从进来后就没出去过,她察觉到了屋外不妙的气氛,正静待变化。
安以然用力将赵灵毓甩到了她面前。
“孟小兄弟,我听闻长思说你轻功绝佳,身手不凡,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孟小兄弟应允。我希望你能带着我这女儿及侄儿长思,由地道逃去庄外,带着他们俩去寻一名叫柳元瑛的神医,柳先生为我与司玥旧识,想必愿意照料这俩孩子。”
“娘?”赵灵毓有些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她不可能听不出母亲话里的意思。
安以然不理会她,继续朝孟晚情道:“山庄即将失守,我这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报酬,但灵毓记得会典堂内堂的门锁开法,内堂固若金汤,不知解法的人是不可能取走堂内之物的。我作为碧霞山庄现任庄主,向孟小兄弟你承诺,只要你完成嘱托,那么内堂宝典宝物我碧霞山庄双手奉上!碧霞山庄弟子赵灵毓听令,若孟小兄弟信守承诺,你必得将门锁开法告知!”安以然示出庄主令,此令一出,不得抗命。
孟晚情讶异得张了张嘴。
就在刚才,她还想过要不要趁乱溜去内堂摸索一番呢,结果“解法”就这么送至她面前了!
她当然没道理不接,她必是不想放弃弄清那个金色坐标所代指的是什么!
见孟晚情首肯,安以然松一口气,“孟小兄弟大义,安某在此谢过。”
而后,安以然便让孟晚情背上尚在昏迷的燕长思,带着三人来到后院一处水井前。
“水井下有处密道,毓儿知晓如何开启暗道,你们下去后尽快出去,不要回头!”
“娘!我不走!”赵灵毓顽抗。
“说什么任性话!”安以然怒斥了她。此时她不禁有些后悔,从前太娇惯这个女儿,今后自己与她父亲都无法护着她,这娇气的女儿还有谁疼?
赵灵毓还在顽抗,安以然狠下心,将她提起一丢,就丢到了井下,随后让孟晚情背着燕长思顺绳爬下,堵住出口。
“孟小兄弟,毓儿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将她带出山庄!”安以然最后嘱咐道。而后,她不舍地往井下看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战役还需要她这个庄主指挥大局,她不能离了太久。
“娘——!!娘!!我不走,你别丢下我!我不走!!”赵灵毓在井下哭喊,却半分减缓不了安以然离去的速度。
孟晚情小心落地。她让赵灵毓开启暗门。
赵灵毓望着顶上那一圆暗沉天空。那里已没有了人。
雨势不见小,豆大的雨滴重重地拍在三人早已被雨水浸湿的身上。
被人催促,赵灵毓才低回了头,环视井底一圈,找到了那个开启暗门的暗格。
轰隆一声,井底一面石墙打开了,门内是一条幽暗的通道,深不见底。
耳旁传来赵灵毓低低的声音:“里面只有一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出口。”
孟晚情看向她。
赵灵毓面无表情道:“……你先进,我需要关门。”
甬道狭窄,的确只容一人先进。
但孟晚情觉得她不对劲:“你告诉我怎么关,我来关吧。”
赵灵毓摇了摇头。
孟晚情忽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别去,你母亲希望你活下来。”
赵灵毓似乎流泪了,但雨水冲刷着面庞,让人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滴。
“……我爹我娘在此处,我的师兄弟在此处,我家亦在此处……我还能去哪?天下之大,我唯系此处……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陪他们……我大师兄也在此处,我……我不想和他分开……”
少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仿佛在恳求着她放她离去。
孟晚情此时忽地觉得内堂之物不那么重要了,她想赵灵毓跟她走,纯粹是想要这个鲜丽的少女活下去——
“灵毓姐姐……别……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起码活下来,还能亲自复仇?”她企图用这种信念刺激她选择活下去。
赵灵毓摇了摇头,哀戚道:“重要的人都不在了,复仇又有什么意义?”
少女悲绝的神色刺痛了孟晚情的双眼。她忽地说不出话了。是啊,每个人的信念不同,是与重要之人一起死去,还是受仇恨驱使活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又如何强求得了。
孟晚情被推搡了一把,踉跄进了通道。
赵灵毓站在门外,手扶着机关,与她道别道:“再见,阿青……替我照顾好长思弟弟。”
石门缓缓关闭,孟晚情在里,赵灵毓在外,她们互相对视,直至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厚重的石门隔绝,仿佛隔绝了生与死。
“灵毓姐姐……”一声哽咽的呼唤回荡在狭长的甬道内。
孟晚情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情绪崩溃,她想救她,可不知为何伸不出手。或许是因为她理解了她。她或许也是那种,觉得复仇没有意义的人。
黑暗中她的啜泣声绵延不绝,背着一人的孟晚情不敢停下,她一步步地迈向甬道的另一方,期望看到出口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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