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瘸腿少年

“大夫，怎样，我这腿还能治好吗？”

        一间人流不少的药铺内，宁箫坐在床沿边，一脸紧张的询问着正微皱眉头检查他右小腿的老人。

        听到宁箫的询问，老人将宁箫轻抬的右小腿放下，皱眉说道：“你这腿伤了起码三月有余。”

        宁箫点了点头：“快四个月了。”

        老人颔首，叹了口气说道：“太迟了，你若是刚受伤时过来医治，只需将断骨续好，以后并无大碍。但过了这么久，断骨已自动接续，即便再用外力将其打断接续，以后也难免跛足而行。”

        宁箫微微有些失落，即便之前便已有所猜测，但此时听到肯定的答复，仍是有些失望。

        心中安慰自己：“算了，瘸子就瘸子吧，老天都让你重活一世了，难道还不能收点利息？”

        轻吐出一口气，胸中压抑之感稍缓，从怀中摸出十枚青铜所制，形似中国古代铜钱，外圆内方的钱币递给老人，起身感谢道：“那就多谢白大夫了！”

        老人接过钱币，似乎见宁箫有些失落，略微沉吟后安慰道：“你也别太沮丧，老朽毕竟医术浅薄，兴许在一些大城市中，你能寻到医术高明之人！”

        “……”

        “若还是不行，或许你可以去寻寻传闻中的仙人，以仙家手段，想要治愈你这伤腿，想来是无比容易之事。”

        宁箫顿时一震：“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

        “若以仙家手段治愈伤腿，想必抬手可为！”宁箫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激动的抱拳感谢道：“多谢白大夫，敢问白大夫可知哪里可寻得仙人。”

        “这……老朽便不知道了，我们这个地方毕竟太小！”

        宁箫点了点头，语气轻快的告辞道：“小子明白了，多谢白大夫指点！”

        看着宁箫飞速离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身影，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即便让你寻到了仙人，仙家手段，又岂是这么容易学的！”

        ……

        宁箫所在之地是一个名为渔水溪的小城，不过与一般的普通小城不同的是，有一条联通清水县下诸多重大城镇的清水河分支径直穿过了这座不大的小城。

        这也造就了渔水溪发达的渔水贸易，衍生了诸如王家、赵家等几个繁荣强大的家族。

        另外，在渔水溪最有名的便要数坐立于小城西边的一座大山，只因其内有着鼎鼎大名，让人闻而色变的黑风涧。

        黑风涧内终日黑雾袅绕，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黑色腰带，牢牢的箍在大山半山腰上。

        若是离得近了，暖风从涧上趟过一遍之后都会伴随着阵阵声似鬼啸之音冻得人灵魂发颤。

        曾经有药农贪图黑风涧周边的诸多珍贵药材以身犯险，接近从涧黑风涧内溢出的黑雾，结果竟莫名其妙死亡，并且浑身找不到任何伤口的诡异传闻。

        听说以前的渔水溪本是没有黑风涧的，它是在二十年前的晚上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地震，凭空出现的。

        人们都说那是仙人间的大战造成的，而陨落的仙人因为心有不甘变成怨灵，这才形成了今日的黑风涧。

        为了镇压黑风涧传闻中的邪祟，渔水溪的村民们也想了诸如重金请道士超度亡魂，建造庙宇镇压邪灵等方法，可都无济于事。

        渐渐的，人们发现只要距离黑风涧中溢出的黑雾不是太近便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就将这事不了了之了。

        不过来到西山的人却是越来越少，直至今日的廖无人迹。

        幸得渔水溪村民们在西山上建的几座庙宇，才让宁箫有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西山脚下，有一片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那是人们建立庙宇的时候清理出来的。三座庙宇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呈“品”字形伫立其中。

        三座庙中偏左边一座比较完好的庙宇便是宁箫这几个月的住所。

        宁箫双手枕在脑后，瘦小的身子下垫着厚厚的干草，身上盖着自己捆扎的两张草背，透过他修缮庙宇时特地留下的天窗，出神的看着外面漫天闪烁的星辰。

        “不知道这是同一个宇宙中的不同星球，还是另外一个宇宙！”宁箫喃喃道。

        宁箫是去年十二月的时候来到这个神奇的世界的。前世的他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在赶着去面试的途中救了一个横穿公路的小男孩，而惨烈车祸的主角也从那个小男孩莫名的替换成了宁箫。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和难闻的橡胶糊味，宁箫的意识也彻底陷入了黑之中。

        或许是好人有好报吧，上天给了宁箫一次重生的机会，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便是全身的刺痛，尤其是右腿及胸口更是疼痛无比，结合那些充斥于口鼻之中的阵阵腥臭，宁箫还以为自己是在医院里呢。

        可睁开双眼时映入眼中的一幕却让他有些愣然，恍惚中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拥挤的人群，破烂的穿着，乌黑发硬，不知多久没有清洗的衣衫，被黑泥和某些不知名的事物黏在一起，饼状的头发，阵阵刺鼻的腥臭无不在提醒着他，这里根本不是医院，而是即便在影视剧中也难以见到的一处乞丐窝。

        后来伴随着脑海中诸多班杂的记忆涌起，宁箫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

        原本的自己已经死了，但又莫名重生了，灵魂到了这个名为白烨的少年身上。

        白烨，父亲白文，秀才出生，因此年幼的白烨早早的就识了许多文字，母亲白秦氏。

        去年十二月时，白烨家乡发大水，冲毁了房屋，无数田地被大水淹没，父亲当时便消失在了滔天的大水之中，由母亲白秦氏一人带着年幼的白烨随诸多逃难之人前往渔水溪。

        可其母因饥寒交迫外加其父死亡，心伤体疲之下，行至半途便将白烨扔下，随白文去了，只余白烨一人随众辗转到了渔水溪。

        六岁大小的毛头孩子，就连懵懂少年都算不上，要力气也没力气，为了生存下去，只得沿街乞讨。

        而白烨在街上乞讨的时候，因为躲闪不及被正在街上飞奔的马车撞伤，同时右腿也被马车轧断了。

        虽然马车的主人从车帘内扔了两锭银子给白烨，可六岁的白烨哪里守得住这笔横财，直接就被同行的四个乞人给抢了去，还因此打死了两人，再加上城外不时发生的流血事件，宁箫也借此了解到了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白烨受伤后，虽然靠着乞讨得来的食物勉强活命，但由于白烨身子骨本就薄弱，受了重伤又加上身处寒冷的冬天，勉强吊了十多天后终究还是追他父母的脚步去了。

        白烨魂魄刚刚散去，宁箫便自然而然的入主了这个身躯，虽然每每稍有活动便会牵扯到胸腹伤痛，剧痛之下伴随着一两口鲜血从嘴中吐出，但宁箫还是强忍伤痛，在西山脚下寻了一处相对完好的庙宇作为安身之所，以便更好的养伤。

        至于吃食方面，宁箫则是在城中就近寻了个地方，靠着讲述前世所知的影视、小说故事来维生。

        如此艰难的度过的半月时间，宁箫身上的伤总算有所好转。直到现在除了在活动稍微剧烈时胸腹间会有撕裂般的疼痛和右腿有些畸形外，已无其它大碍。

        虽然后面听说了关于西山及其半山腰上黑风涧的诸多传闻，但宁箫也不打算换地方了。

        一是已经在这里住了四个月，一直平安无事，没有任何诡异发生，二是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哪里能找到这么惬意安静的住所，并且这座庙宇还被宁箫修缮了一番。

        四个月的时间，宁箫这具新得的身体也成长为一名七岁少年，期间宁箫也了解到那天撞伤白烨的便是王正丰的小女儿，王家三小姐王若宁。

        王正丰有两儿一女，虽然听说这个女儿是一名小妾所生，但王正丰对这个小女儿却是宝贝不已，这也是使得王若宁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因为王家势大，渔水溪的村民即使受了不公，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才有了白烨被撞的一幕。

        不过宁箫也不怎么恨她便是，虽然是杀身之仇，断腿之恨，但若没有杀白烨之身，现在哪还有宁箫这个人？

        至于断了条腿，都让你重活一世了，难道还能没有任何代价？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转生到了白烨身上。

        所以宁箫虽然对王若宁当街纵马撞人行凶的行为有些恶气，却也谈不上什么你断我一腿，我便要你全家陪葬这些扯淡事儿。

        另外凭着白烨的记忆和宁箫这几个月的了解，也大体认识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有所谓的仙人的，以宁箫的理解可以将之称为修仙者，这些修仙者也不是仅存在于传说之中，听说一些中大型的城市中便有修仙者设立的商铺，而且不时还会有修仙门派开门收徒的消息传出来。

        不过听说修仙是需要资质的，至于没有修仙资质的人，也会修习一些武功之类的来强大自身，人们统称为武者，不过听说也只是比普通人强大一点罢了，并无那些移山填海之能。

        宁箫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有些迷蒙，看着天窗外闪耀的群星，好像近在咫尺，忍不住伸手轻轻抓握，白天白大夫的叹息似乎回荡在耳边：这个地方毕竟太小！

        “听说清水县城在南边，也许可以去那里看一下！”宁箫轻声呢喃，不知不觉中慢慢睡着了。

        天窗外，月明星繁，轻轻闪烁，缀在宇宙幕布之上，充满无尽神秘，恍惚中，似乎可以看到一颗星辰洗净铅尘，绽放而出，随后被不知从何处飘来，逐渐浓厚的黑色雾气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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