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恨之入骨

虽然这会儿到月底也就只有五六天了，时间上是有些仓促，但四娃说了，他加加紧，还是能赶制出来的。

        娘俩都挺高兴的。

        陈四娃跟陈大娃说，大哥，再别让娘去打猎了，太危险了！

        陈大娃看着他好一会儿，这才重重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四弟，你以后一定要孝顺娘，不然……不然我都不依你！”

        “大哥，这还用你说嘛，我觉得娘对我比谁都好！”

        “嗯。”

        陈大娃点了点头，目光看着何月娘的手臂，很心疼，但他又不敢忤逆何月娘的意思，把她骨折的事儿告诉四娃。

        晚上，何月娘回到家，手骨骨折的地方已经红肿得很厉害了。

        “娘，不疼，不疼，小六儿给你吹吹！”

        陈六朵眼圈都红了，趴在何月娘的手臂前，嘟着小嘴一口一口地吹冷气。

        “我家小六儿吹的可真舒服啊，一点都不疼了！早知道，娘就不用去找郎中瞧了，就让我家小六儿给吹吹就好了！”

        何月娘笑着摸摸陈六朵的头。

        哇一声，陈六朵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娘，您别骗小六儿了，小六儿知道，再怎么吹也会疼的！呜呜，娘，都赖四哥，不是他惹祸，您根本就不用去打猎，不打猎就不会摔伤，呜呜……我讨厌四哥……”

        “小六儿，不许那么说，你四哥也不想这样啊，是那个算计他的人太坏了！这事儿娘不怪你四哥，你也不许埋怨他，知道吗？”

        “可是，娘，一定很疼，对不对？”

        陈六朵哭得跟个小泪人似的。

        “哎哟，哎哟，娘本来不疼的，可是被你这样哭得头疼了！”

        何月娘才不舍得让小六儿哭呢，那么乖巧的小六儿是她的心肝宝贝！

        “小六儿不哭了，娘，头还疼吗？”

        小丫头马上就止住了哭声，虽然说话还一抽一抽的，但好歹是不哭了。

        秀儿熬了猪蹄汤，非要何月娘喝一大碗，说是吃哪儿补哪儿。

        无奈，晚饭何月娘就跟猪蹄汤干上了，喝了一碗，几个娃儿还不肯依，没法子，只好又啃了半拉猪蹄子，几个娃儿这才各自吃了点饭后都回各自的屋了。

        晚上，手臂骨折的地方一直在疼，疼得何月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也不敢出声儿，生怕惊醒了小六儿，只好咬唇忍着……

        “几个娃儿累着你了，真……真对不住你！”

        什么时候陈大年来了，一脸的忧伤，看着何月娘疼得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他真想去抱抱她，可是，他连这种简单的安危她的事情都做不到，越发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叽叽歪歪说些没用的干啥？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滚，老娘懒得跟你磨叽！”

        何月娘疼得嘴唇都咬出一排痕了，听到陈大年这番废话，她真是火大。

        想抓起个枕头来丢她，却刚一抬手，马上就疼得龇牙咧嘴了，她一时情急，忘记这是只受伤的手了。

        “我在下头遇着陆世峻的爷爷了，他说陆世峻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跟郡主成亲，完全是郡主求了皇太后给赐的婚，不然陆世峻是不会娶她的，他的心不在郡主身上，所以郡主才会对他又爱又恨，进而也才会对陆世峻瞧上的女人恨之入骨！”

        陈大年的话惹来何月娘的白眼，“你一个连魂魄都不全的死鬼，管人家家事做什么？你闲的啊？”

        “不是，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我困了，想睡了，你哪儿来滚哪儿去，别在这里嘚啵了。”

        何月娘用另外一只手抓起枕头摔向陈大年。

        陈大年也不躲，那枕头就穿过他的身体掉在了他身后的地上。

        “你个死老鬼，仗着我打不着你，你就故意来气我，是不是？

        “月娘，我看得出来陆世峻很喜欢你，要是……”

        “滚！”

        何月娘瞪圆了眼珠子骂了陈大年，“你再不滚，我就滚，你信不信？”

        陈大年很快消失不见了。

        何月娘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倒不是骂几句陈大年累成那样，而是她的手臂真的好疼，好疼……

        刚欲要躺下继续熬着，忽然，她就看到在炕头上有一只银色的小盒子。

        打开小盒子，立时一种淡淡的药香就传来了。

        隔空传来陈大年的声音，“这是太爷爷问下头大佬要的，大佬说，这种药膏只用一次，不管是哪儿的外伤，抹上去就好！我……我真想帮你抹上，可是我真是个废物，你说的对，我是该滚了……”

        后头这几句是夹带着情绪说出来的，怏怏的，无力的，透着一种颓然的沧桑感。

        何月娘用另外一只手挑出一点药膏来，涂抹到了伤处，刚刚还疼痛难耐的地方，倏然就袭来一种清凉感，就好像大夏天的热得人心发慌，忽然天降大雨，雨丝细细凉凉的，直把人抚摸得通体舒坦。

        没想到，下头也有如此好的东西。

        伤处不那么疼了，困意却浓浓地席卷来了。

        何月娘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何月娘醒来就忙去看手臂，手臂昨天还肿胀得不成样子，现在竟一点红肿的迹象都没有了，就好像手骨根本没骨折过。

        她把夹板去除了，却把端着洗脸水进门的秀儿吓了一跳，“娘，您怎么把夹板给拆了啊，不成，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您这才几天，万一骨折的地方长歪了呢？

        她说着，就放下盆子去拿夹板，欲要给何月娘再绑上。

        “秀儿，秀儿，你看看我的手臂，都好了，一点都不疼不肿了。”

        何月娘把手臂展示给秀儿看。

        秀儿瞪大了眼睛盯着，手臂白皙，别说是骨折，就是一丁点的红肿都不见了。

        “娘，这……这……“秀儿惊着了。

        “我在娘家的时候，从一个世外高人手里得了一种专门治疗外伤的膏药，这膏药啊有奇效，涂抹上后一夜就好了！你瞧瞧，这不是好了吗？”

        何月娘情急生智，想出了这个理由。

        反正陈家谁也不知道她是打哪儿来的？

        陈家的娃儿都思想单纯，听说后娘的骨折好了，还是用一种神奇的药膏涂抹好的，他们个个都欢喜了，只要娘不疼了，他们的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但没一个人去问何月娘药膏是怎么来的？能不能拿出来瞧瞧之类的话！

        何月娘在心里轻叹，唉，这几个娃儿心思都太简单了，幸亏这也就是陈家庄，是小地方，人与人之间没那么多的弯弯绕儿，若换在京都，在那些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的心机男女，他们此刻大概就会绞尽脑汁地琢磨，到底要怎么把自己手里这矜贵又神奇的药膏拿到手！

        “行啦，都别管我了，李氏，还有几天就能生了，有些东西你都备下了吗？对了，大娃，今儿个你再拎几样儿点心去趟六婆家里，千万跟她说好了，这几天别外走，要留在村里等李氏生孩子时，咱们提前去把六婆接过来……”

        “嗯，娘，我一会儿就去。”

        陈大娃忙点头。

        李氏感激地看着何月娘，“娘，我……我有点怕！”

        “怕啥？都生了俩了，你放心吧就你这样粗苯的女人，阎罗王也不会要你的！”

        何月娘安慰她。

        “我是怕再生个女娃儿咋办？”

        李氏说这话的同时，林春华也偷偷观察何月娘的脸色，她的预产期在李氏后头，是下个月末，其实，这两日她也没睡好，一直都在跟李氏一样担心着同样的问题。

        “女娃咋啦？女娃更好！老娘跟喜欢！”

        何月娘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给俩儿媳吃了定心丸。

        一家子正讨论着生男生女的事儿，忽然院子里传来一个可怜兮兮的女人声音，“小姑子，我……我实在是没法子，只好来找你了！求求你帮帮我吧，不然我就得去死，这可是一尸两命呐！”

        说着那人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何月娘蹙眉，斥道，“褚辛辛，你给老娘闭嘴，老娘家里喜气洋洋的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你嚎哪门子的丧？”

        “我……我是来找我们家小姑子的……”

        她这话里的意思，她是来找李氏的。

        她是李氏三哥的媳妇，李氏可不就是她的小姑子吗？

        “找我？”

        李氏虽然百般不解，但还是赶紧跟陈大娃出去了。

        外头院子里林翠娥一手扶着褚辛辛，另一只手挎着个包包，娘俩都灰头土脸的。

        “还不都是你那个好三哥，他……他可真不是个东西，把我闺女哄骗成了他的人之后，成了亲他就慢待我闺女，成天跟我闺女吵架，有几回若不是我拦着他都要踹到我闺女的肚子上了，我闺女可是怀着你们李家的骨血的，你……你就算瞧不上我们娘俩，也不能不管我闺女肚子里的这个吧？你可是她的亲姑姑！”

        林翠娥说着就佯作悲痛地抹眼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眼泪，眼角倒是硬生生给擦得红红的。

        李氏想起褚辛辛跟自己的预产期是前后脚的事儿，忙焦急的说道，“辛辛，我三哥怎样你先不要管了，赶紧回去，先把孩子生下来，这眼见着都要到预产期了，你怎么能忍心乱跑呢！

        “我……我不回去，我就是死也不回去！”

        那知道褚辛辛当即情绪就激动起来，她骂道，“你们李家聘我的时候，给了十两银子的彩礼，我藏着掖着，生怕被那缺德玩意给偷了去，可是，没想到，他趁着我睡着了，到处翻找，硬是把银子找到拿出去赌光了，我……我现在身无分文，怎么生孩子？接生婆都没有，呜呜，我……我不想活了，娘，对不起，闺女这辈子不能尽孝了……”

        说着，她就作势要去撞墙。

        这一来，陈家一家子倒是都不作声了，个个抱着胳膊，眼巴巴地看向褚辛辛，足足看了有一盏茶的工夫，小六儿忍不了了，”表姐，你倒是撞不撞啊？不撞我回屋吃糖了啊？不就等着看你点热闹吗？你至于吊着我们一家子吗？”

        “你……你……”

        褚辛辛被小六儿的话气得两眼一翻，人就晕死过去了。

        众人灌凉水，掐人中，好一顿折腾，褚辛辛这才悠悠醒转，醒过来就哭了，“是谁掐我了？哎呀，火辣辣地疼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再齐齐地看褚辛辛，异口同声，“你这个人怎么分不清是非啊，你刚才险些死了，是我们把你救醒的，你不说句谢谢也就算了，咋还埋怨我们呢？”

        你们那是救我吗？可劲儿地在我的上嘴皮上掐啊掐，你们家的人中在嘴皮子上啊？呼呼，好疼！

        但她想起此番来的目的，当下就做出一副软弱娇柔的样子，低低地道，“谢谢你们，你们救了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不然我跪下给你们一人磕一个？”

        说着，她就要起身。

        “别，你还是省省吧，你喊我们爹娘不怕寒碜，我们还怕折寿呢！”

        何月娘是真不喜欢这个褚辛辛，也看出来了，她就故意跑陈家来生孩子的，一句话，她是觉得跟李氏预产期差不多，所以来这里蹭生娃儿的资源来了。

        “弟妹，你别生气了，我三哥还是年轻，等他入了而立之年就会明白你的苦心，也会对你跟孩子好的！”

        李氏眼圈都红了。

        她家三哥啥德行，她心里门儿清的，当初，她三哥把褚辛辛骗到手，她就担心两人过不好，没想到，还真是让她说中了，这才刚过去几个月，三哥就本性暴露，不顾怀孕的妻子，还偷了妻子的私房钱去耍钱，你说说，他还算是个……人吗？

        “小姑子，我……我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来投奔你的，你可不要赶我走啊，我不想睡大街啊！”

        褚辛辛又戚戚哀哀的抽泣起来。

        何月娘真想问问这货，你咋就睡大街了？李壮不是个玩意，他出去耍钱不管你，那么李家一大家子人都混账，都不让你在家里生孩子啊？

        但她一转头就发现李氏正满是恳求地看着她，何月娘知道，她这个老实的大儿媳这是又动了恻隐之心了！

        好吧，左右一个是生，俩也是生，接生婆都请好了，也不多褚辛辛一个！

        “生完孩子就走，在这里坐月子可不成，老娘只伺候自家儿媳做月子……”

        何月娘这话一说，褚辛辛跟林翠娥极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表妹啊，我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我替着辛辛给你磕一个吧！”

        林翠娥说着就要给何月娘下跪。

        旁边的秀儿抢步过去，扶住了林翠娥，“表姨，您可别这样，我们还盼着我娘能康康健健的长命百岁呢！”

        言外之意，您这是想咒我们娘啊，那可不行！

        林翠娥讪笑几声，是，是，后表妹一定能长寿，她心底这样好，不长寿老天爷都瞧不过眼的。

        这边把褚辛辛跟林翠娥安排住下了，那边李家老两口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哎呦呦，亲家，真是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是来接三儿媳妇回去的，她都快生了，还这样跑出来，我们一家子这通找啊，村里山上都找遍了，这才有人提醒说，看见她来了陈家庄！”

        李大边说，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

        “辛辛，咱们回吧，你大哥二哥去找三儿了，找回来就狠狠教训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李氏的老娘闻言细语地劝着褚辛辛。

        褚辛辛寒着脸，看都不看他们老两口子，也不说话。

        倒是林翠娥不咸不淡地又开腔了，“你们还好意思说接我闺女回去？我闺女但凡能在你们家待得下，她还会挺着个大肚子跑这十几二十里地吗？我可怜的闺女，她这就是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了啊！”

        说着，她就哭唧唧骂上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老李家就没出个什么正经玩意，一家子穷得叮当响，还学人家有钱人耍钱，我呸呸呸，不要脸！姓李的，告诉你们，你们再敢在这里嘚啵，我就带着我闺女离开这里，从此后，你们再也甭想见到你们李家的孙子了！”

        李家老两口给她这通骂，李大那脸色都气得涨紫了，他拳头攥紧了，真是暴脾气，这会儿已经把林翠娥给打一顿了。

        “他爹，咱们家的后人咱们不能不要啊！”

        李氏她娘哭了。

        “那你说咋办？”

        李大气哼哼的。

        “亲家，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对我闺女好，我闺女都跟我说了，可是，这会儿我这个老婆子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求求你了，就随了辛辛的意吧，只要她能把孩子安安全全地生下来，其他的都好说！”

        李氏她娘抹着眼泪，央求何月娘。

        何月娘忙递了一杯水给她，“亲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就放心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接生婆也找好了，帮忙的也找了俩，都是有经验的主儿，你们就擎等着抱大孙子吧！”

        唉！

        李大重重地叹了一声，扯了老婆子就走了，临走，他拿出几十文钱给何月娘，说这是家里全部的钱了，留着给三儿媳没点吃的用的。

        何月娘没要，指了指李氏说，“你们就放心吧，李氏那里准备的东西，给她们俩生孩子都够用了。

        李家老两口走后，李氏对何月娘千恩万谢的，说都是她们李家给陈家带来了麻烦，哪儿有这样的事儿啊，自家儿媳生娃儿，却送到亲家这里跟小姑子一起生？这都什么事儿啊？

        何月娘瞪她，“又来啰嗦？你不烦，我孙子都烦了！快些闭嘴回屋去吧，秀儿给你熬了营养粥，一会儿就端给你！你放心，你那好三嫂也有份儿！”

        “娘……”

        李氏倒越发不好意思了。

        “滚滚滚！”

        何月娘爆粗口了。

        李氏这才讪讪着回屋了。

        说起来，这回褚辛辛来，倒也安分，除了每日里吃饭，她会从屋里出来，其他时间都跟林翠娥在屋里待着，没有一点想要胡搅蛮缠的意思。

        何月娘观察了几天，见她老老实实地，也就再没把心思都放她身上。

        月末那天，何月娘进了城，这天是陈四娃给穆家送白狐大衣的日子，她有些不放心，就让陈大娃套上了马车，娘俩赶在陈四娃出门前到了皮货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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