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亮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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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吗?”
温翠红敛起笑意,神情严肃。
沈思夏抿唇,缄默。
温翠红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叩桌面:“我接到有学生举报,说你窃取月考的试卷。”
沈思夏鸦睫颤了一下,周禾没把程辛年搅进来,说到底对上次的事心怀畏惧。
温翠红抬头,面无表情的望着她:“沈思夏,老师一向看好你,但也不会徇私舞弊。”
她对沈思夏抱有很高的期许,这样的事,她不会仅听信周禾的一面之词。
“我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教务处,他们会去找人核实。”
办公室的门被人撞开,窗户没关,对流风灌进来,‘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老师眉头皱了一下。
会这样没规没矩闯进来,还不计后果的只有一个人。
程辛年停在沈思夏身旁,借机瞥了她一眼。
收回目光,扭头对温翠红说:“不用核实了,卷子是我偷的,跟她没关系。”
沈思夏平淡的神情有了变化,她不明所以的看向程辛年。
少年眼帘微低,眼眸漆黑清亮。
温翠红皱了一下眉头,低吼:“程辛年,这件事非空小可,你别给我在这儿开玩笑!”
程辛年站姿随意:“我没有在开玩笑。”
有老师进来了,给了温翠红一个档案袋:“温老师,卷子。”
温翠红说:“你去帮我把程辛年的月考卷也找出来。”
那老师看了看沈思夏,又看了看程辛年。
程辛年的卷子也被放在档案袋里送过来。
数学是最后一门考的,还没有改出来。
温翠红仔细对比了两张卷子,程辛年错的还是他原来的水平,至于沈思夏这张,近乎完美。
温翠红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你说卷子是你偷的,可你这最后一道题,半个字都不写,反倒是她,步骤清晰,一字不差,这是超纲题,你以为这么好做?”
数学的压轴题是他们十几个数学教研组的老师煞费苦心出的。
“沈思夏的做题水平如何,老师你比我更清楚,她能做出来,不足为奇。”
“你不信的话可以调监控,正对保卷室的监控是我弄坏的,厕所那边还有个监控,应该拍到了我。”
程辛年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在阐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温翠红克制住胸口翻涌的怒火,出去打了个电话。
沈思夏长长的舒了口气。
“是不是很害怕?”
少年喉咙溢出干净的声线,眼睛微弯。
沈思夏还在和他赌气,并不回应。
他自顾自道:“你都出汗了。”
沈思夏下意识的摸了把她的额头,是干燥的。
上了他的当!
程辛年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有我在,牵连不到你的。”
过了几分钟,温翠红进来了。
她很在意形象,现在顾不上面子不面子,怒不可遏的声音响彻办公室。
“好!程辛年,你敢作敢当!”
温翠红站在他们面前,胸口上下起伏:“那你告诉我,你说她没参与,怎么她抄了答案,你没抄?还说不是伙同作案!”
沈思夏的心迅速绷紧,程辛年窃取试卷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
默了良久,程辛年的声音缓缓而至——
“因为我喜欢她。”
沈思夏停滞住了呼吸,扭头看见他璞玉般的脸部轮廓冷峻且深邃。
心跳得好快,快都要跳出身体。
温翠红在原地踱步,不怒反笑:“好!太好了!你们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偷卷子,还谈恋爱!”
“是我单方面喜欢她,也是我自作多情,我把偷到的答案给她,她没要。”程辛年的语气古井无波。
沈思夏的指甲死死的抠住掌心,程辛年在尽力撇清她的关系。
“做错了事,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你哪还有个学生的样子!你现在去操场,跑三十圈!”
纵然他以前是体育生,可这三十圈也不是正常人能扛下来的。
温翠红不耐烦的催促:“快点走,我不想看到你!”
程辛年一言不发,甩门出去了。
沈思夏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心情五感交杂。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师,端了杯咖啡,说:“温老师,这程辛年成天喜欢跟你对着干,看不出来还是个情种。”
温翠红没接这个话茬。
沈思夏在办公室重做了一遍压轴题,温翠红将现做的和试卷上的对比。
虽仍有疑虑,但还是信她。
拉开办公室的门,很多学生堵在那里,颇有种明星走机场的盛况。
视线齐齐聚焦在她身上。
为首的是周禾,她抱胸,幸灾乐祸的勾了勾唇角。
消息是她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沈思夏难堪。
汤曦挤出人群,揽住她的肩膀:“思夏,你脸怎么那么白?出什么事了?”
沈思夏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熙攘的交谈声吵的她头疼。
周禾上前一步:“你的手段还真高明,连程辛年都心甘情愿的替你背锅,是我小瞧你了。”
沈思夏送去一记凌厉的眼神,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不过,他大概会被退学,我看以后啊,谁还能护着你。”
周禾皱了下眉头,佯装一副很可惜的模样。
沈思夏肩膀往她所在的方向一撇,眸光深若寒潭。
周禾惊呼了出声:“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啊?”
杜康拨开人群,大汗淋漓。
一听程辛年出事就赶过来了。
走到她面前,质问:“沈思夏,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帮程辛年的时候就预感会不妙。
见他来意不善,汤曦将沈思夏挡在身后不让他接近:“喂,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眼力见啊?”
杜康往地上啐了一口,指着沈思夏,气愤埋怨:“程哥他现在还在操场罚跑,她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
程辛年。
沈思夏猛地反应过来,她冲出人群,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尽头。
“思夏!”
抵达操场,沈思夏远远望见有抹白色的身影在那里。
他跑得很慢,身体摇摇欲坠,像张在风中无处遁形的纸片。
她大声的唤他名字。
他听到了,朝沈思夏的方向小跑。
最后几步,他是走过来的,小腿颤颤巍巍,差点跌了。
蜷长的睫毛半遮住眸中的倦意,程辛年很浅的笑了一下。
凝眸打量她几秒后,迈开步子拥住了她,明显感到那人的身体僵住了。
“让我靠一会儿,我有点累。”
他的唇靠在沈思夏的耳际,嗓音缱绻沙哑,颇有了撒娇的意味。
沈思夏咽了下口水,心跳到了嗓子眼,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沈思夏没有马上推开他,程辛年动作变得大胆起来,头枕着她的后颈,嗅她的发香。
沈思夏的脖颈纤细匀称,如同一块上好的璞玉。
生怕压到她,他靠过去的力道很轻。
沈思夏鼻尖嗅到的,是一亩绽放的雏菊花田。
跑之前我在想,如果我跑完不喜欢你了,说明我没那么喜欢你。
但跑完如果我还确信自己喜欢你,我知道我陷进去了,你会是我未来一直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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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夏越来越看不透他了,她在办公室的一个小时,他就这么一圈接一圈的跑,最后体力消耗殆尽。
要是出事了,没人发现他,他该怎么办?
程辛年腿脚发软,沈思夏背不动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扶他先到司令台坐下。
这是他灌的第三瓶水。
沈思夏望着那一排空瓶子,说:“操场没有别人,你就不知道偷个懒?”
他一向不把老师的话听进耳里,今天怎的如此乖顺?
程辛年两颊鼓囊,喉结滚动,咽下包在嘴里的水,红唇潋滟:“权当锻炼身体。”
“还喝吗?”沈思夏又要拧一瓶新的水给他。
程辛年揶揄:“再喝一瓶,我都要水中毒了。”
程辛年盯着她的雪颈,那是他刚刚靠过的地方,随口问:“不生我气了?”
见他状态比刚刚好多了,脸色变得红润了不少,沈思夏故意回避这个问题,讪讪:“我扶你去医务室。”
程辛年笑了笑:“我以前是体育生,初三的训练比这还苦,这点小事用不着去医务室。”
程辛年是她上一届的学长,后来沈思夏忙着中考,再听到有关他的事情,是他休学的消息。
“还是去一下吧。”
沈思夏作势去拉他胳膊,程辛年没动,他的手掌宽大,修长的手指骨骼分明,反手轻松握住了她的手。
程辛年唇角噙着冷淡的弧度:“担心我啊?”
耳廓刮过风的声音,吹乱了她的思绪:“我是怕你出事,到时候连累到我。”
程辛年哼笑了声:“连累不到你。”
这是他今天说的第二次这句话。
他最后还是没扭过沈思夏,去了医务室,幸在这个点医务室还开着。
医务室的老师让程辛年把裤脚管撩起来,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思夏。
照她说的,撩了起来。
他的皮肤比女生的还要细腻还要白。
他的膝盖高高的肿起。
沈思夏看他伤得还挺重的,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无以名状的内疚。
不过很快被她掐灭,他要是不去偷卷子,也不会有此一出。
医务室老师检查了一下:“你这是运动过量了,我给你拿个冰袋,敷一会儿消消肿。”
她从里屋拿了个冰袋,递给沈思夏:“来,同学,你给他摁一会儿,我外面有事忙不开。”
她给程辛年摁?
她怎么给他摁?
“要不你自己摁?”
程辛年头抵着墙,可怜巴巴的说:“我这膝盖蜷不起来。”
沈思夏念在他是伤员,将冰袋贴上了他的伤处,程辛年很轻的“嘶”了一声。
声音不大,恰好沈思夏能听到。
“我摁的太用力了?”她的动作很轻柔。
程辛年下颌紧绷:“凉。”
沈思夏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为他敷冰袋。
沈思夏的脸正对着他的那处,小姑娘脸皮薄,耳根抹上了一层绯红。
她不动声色的微撇过头,做到目不斜视。
程辛年这个角度能清晰的洞察她神态的变化,包括她红了的耳根。
他心情大好,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不断冒出的暧昧因子在空气中蒸腾。
在这样的氛围下,总要说点什么。
沈思夏启了启唇,程辛年抢在她前面:“我在办公室说的话,你别当真。”
沈思夏知道他免不了要提这茬。
她硬邦邦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撇清我才那么说的。”
“这件事因我而起,无辜把你牵连进来了,我有责任。”
“程辛年。”
沈思夏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程辛年抬起头,鼻腔上扬:“嗯?”
“你去偷卷子,是不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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