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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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吗?”里德尔问。
刚才他们正在聊魔杖。
阿芙拉将草莓帕菲送进嘴里,绵软奶油混着凉丝丝的甜:“邓布利多教授没有告诉你吗?”
“他……教授只说,我将在对角巷中买到我需要的东西。”里德尔很快学着她的语气,换成了更为尊敬的称呼。
“唔,没错。对角巷是巫师购物时最常去的地方,你几乎可以在里面买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阿芙拉解释道。
里德尔一点就通:“所以,那是属于巫师的商业街。”
不过里德尔毕竟在麻瓜世界长大,对于许多概念或许可以快速掌握,却无法完全理解。
阿芙拉将两人见底的盘子移到一旁,取出纸笔涂涂画画:“这是丽痕书店,是我们买书的地方,里面很多书也可以借阅,偶尔还会举办签售会。不远处就是订制魔法袍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家宠物店,供你选择心仪的小动物,陪伴你在学校的时光。这就是魔杖店啦,店主是奥利凡德,他会为你选择最适合你的魔杖——或许也可以说,是魔杖选择巫师。”
最后,画到装潢富丽堂皇的古灵阁,阿芙拉在那栋建筑上标了个钱的字样。
里德尔露出一种自厌的神情:“我想我没有什么可以存进去的。”
这确实是目前的难点,让孤儿院为他出学费显然也不现实。
阿芙拉只好安慰道:“以后会有的,等你毕业后,你可以在魔法部找份工作,到时候就能自立了。而且霍格沃茨也会有一定的补助政策,入学后你甚至可以申请奖学金。”
这些词汇对于里德尔来说,显然都太过陌生:“奖学金?那是每个人都可以申请的吗?”
“当然不是。名额有限,学生们需要竞争。”阿芙拉的成绩已经算是优异,前世也只在三年级的时候拿到过一次。
里德尔则坚定得多:“那么,它将会是我的。”
阿芙拉强调:“只有一个年级中非常优秀的学生才有机会拿到它,里德尔。”
这话说完,里德尔就笑了。透过他漆黑的眸子,阿芙拉可以看到四个字:胜券在握。
是了。阿芙拉突然想起来,她曾从金妮的日记本事件中听闻些许与他有关的故事。他在校的成绩一直都非常优秀,何况他又是这样聪慧,以至于三年级时已经在独自进行魂器研究。
她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嗯,祝你好运。”阿芙拉说道。
里德尔注意到,阿芙拉的情绪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上一秒她眉飞色舞地给他讲述那个魔法世界时,他能够感受到,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世界。尽管在他看来,一切都不太现实,太过天马行空,而她又将一切看得太过美好,仿佛拿到生日礼物的孩子,对着精致而易碎的包装雀跃不已,全然不顾里头装的是什么。
如果她拆开礼物盒之后,发现里面装的是雨后混着青苔的污泥,她还会这么高兴吗?
她以后再回忆起这个生日,记起来的还会只有梦幻飘摇的气球、五彩斑斓的玻璃糖纸,还有桌上那看似洁白无瑕的奶油蛋糕吗?
鬼使神差般,里德尔修长冰冷的手指印上阿芙拉的唇角。他微微用力时,那柔软细腻的皮肤就顺着他的力度陷下去。
阿芙拉怔住。
他的手指离开时,带走了一块草莓糖浆。
阿芙拉有一丝慌乱:“不好意思,我……”
“不必道歉,是我要谢谢你。”里德尔用手绢擦净手指,动作慢条斯理,“今天的甜点很好吃。”
阿芙拉看他拿着手绢擦来擦去,纠结地重复到第十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他不会是,洁癖吧?
纵然里德尔应该不懂心理学,说出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从科学角度分析,他应该对于某些事情,有些特别的强迫症在身上。阿芙拉默默在心里给他看病。
在里德尔擦手指擦到第十三次时,终于记起对面还坐着另一个大活人。
他侧着脸,微微垂首,抬眼看向阿芙拉。眼睫投下的阴影被牵动,恰好覆住那原本就难以把捉的瞳光。
“草莓帕菲不好吃?”
阿芙拉一愣:“什么?”
“你刚才不高兴。”里德尔冷静地分析道。
“……我只是在想其他事。”阿芙拉只好糊弄过去。
里德尔也并不关心。他耸耸肩,影子倒映在玻璃窗中。外面暮色将至。
“我该回去了。”里德尔将画有对角巷的那张纸夹在书本中。
阿芙拉紧张地问:“你应该不会再去找那几个孩子了吧?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
里德尔有些意外,沉下声音说:“你该担心我将有几天饿着肚子。”
阿芙拉一丝愧疚也无,要怪也是怪他没有把书藏好,不然总不能怪她吧。
“看来这几天你可以集中时间预习一年级的课程。”阿芙拉起身道。
她一时的促狭并没有引起里德尔的反感,甚至成功将他逗笑了。他脸上那种趣味十足的神情,阿芙拉也是直到后来才明白。
她愿理解为,那时的里德尔认为她的促狭或愤怒都没有恶意,或者说简单点——她并不足以构成里德尔眼中的威胁。
他越是泰然自若,她就越是深恶痛绝。
可惜即便生命重来,当时的她也没能意识到这一点——实际上根本不应该将里德尔当作普通的孩童来看待。
两人走出甜品店,并肩立于万家灯火中。
“帮我个忙。”里德尔简洁道。
阿芙拉当场就想反问,他怎么这么确信她会帮他?
但里德尔捕捉到她的表情后,提前一步开了口:“帮我把这本书带回房间吧,从门缝底下塞进去就行。我知道你有办法混进去。”
阿芙拉眨巴两下眼睛:“你为什么不自己带回去?”
他不是要回孤儿院吗?
里德尔眼含嘲讽:“你不会以为关禁闭可以在我的房间里完成吧?”
这倒是阿芙拉从未设想过的。她知道这里的孩子犯了错会接受惩罚,但没有想到,甚至还会有人被送到专门的“禁闭室”去挨饿。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想让里德尔跟着教科书好好学一学的。
两人溜进孤儿院后,开始分头行动。
分别前,里德尔不忘调侃她:“放完书就走,可千万别错走到后山那边哦。”
里德尔知道,这个时候科尔夫人一定已经在等他了,由他去吸引科尔夫人的注意,阿芙拉就可以悄悄溜进休息区。至于她如何出来,那并不重要。反正就算被抓到,她也不会被怎么样,最多只会挨顿教训而已。
阿芙拉顺着墙根,一直走到主楼的侧门,也许是因为还没到深夜,这里并没有锁。主楼外面有两个孩子好像发现了她,不过阿芙拉看他们年纪还很小,也就没有在意,她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潜入主楼之后,那两个小孩就飞快而机警地跑开了。
她在这里,仍旧能远远听到科尔夫人大声训斥里德尔的声音。听她训话的内容,可怜的小里德尔即将要有三天吃不上饭,并且很可能也见不到光了。
啧啧。
阿芙拉只是感慨了一下孤儿院制度的不合理,便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情。她很快就找到里德尔的房间,顺利地将魔法书塞了进去。
这小小的成果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就像偷偷地挑战校规而又没有人发现,提心吊胆之中却不乏过瘾。
然而,就在她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阴暗的长廊另一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年轻女人愠怒的质问:“玛丽,雅各布,你们说的外来人到底在哪里?敢说谎的话你们就完了!知道吗?”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如同聒噪的小号,让阿芙拉心烦意乱:“我看到她往那边走了,她一定就在前面!”
高跟鞋的敲击声越来越近,而阿芙拉无处遁形。
里德尔的房间在走廊尽头,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往后走是个死胡同。但如果要从侧门出去,势必会和来人打个照面。
年轻的女性发出质疑:“那边是里德尔的房间,她去那里做什么?”但很快她又肯定了自己的推测,“里德尔那小子能做什么好事?他当然也不会交什么好朋友。等抓到人,就让夫人交给警察局,最好能连里德尔也一起好好审讯一下!”
她嘴里嘟嘟囔囔的,听起来心怀不满。
阿芙拉往后躲了一步,隐入走廊尽头的窄小空间内。这里留出了大约一平方米的空间置放杂物,里头堆着几把破扫帚。
可几把破扫帚并不足以隐藏阿芙拉的身形。
脚步声很快清晰可闻,阿芙拉甚至能嗅到这位年轻女性身上的油烟味。
她徒劳地蹲下,极力将自己缩到最小,然而就在此时,走廊里的灯泡忽闪了两下,灭掉了。
主楼内外顿时一片漆黑。
阿芙拉脑内“轰”地炸开,一种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惧感将她吞没。
短短几秒内,她仿佛数次重回那个万物破败的恐怖末日,心脏无数次攫紧,发出一阵阵的钝痛,令人难以呼吸。
重生以来,她似乎就有了后遗症,总是在眼前闪回自己死亡的那一刻。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她的这副身体就好好地在这里,但她还是忍不住发抖,那是人类面对死亡时本能的恐惧。
突然断电后,孤儿院内乱成一团。孩子的哭声、餐盘的摔落声、嬉闹的声音,甚至还有趁机滋事打架的声音,一切都混作一团,几乎让人脑袋炸开。
感谢这些令人崩溃的杂音,将阿芙拉的意识从险些将人溺死的深海中拉回了现实。
她瘦小的身躯极易躲藏,阿芙拉也分不清路过的人谁是谁,她半蹲着身子,贴着那些人的小腿,灵活地钻了出去,直到她呼吸到门外的新鲜空气。
但显而易见,阿芙拉面临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孤儿院的院落内乱草丛生,根本就是狼藉一片,现在没有了灯光,晚上就是彻底的一片黑,她分辨了好半天,也分不清应该沿着哪条路走。
摸着黑走了几分钟后,阿芙拉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离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远了,但也始终没有听到大路的声音。
这让她的内心更添了几分慌张。
踌躇不定间,阿芙拉想起里德尔分别前的警告——可别走到后山去。
科尔夫人说,里德尔在某个山洞中吊死过一只兔子,是这附近吗?
那山洞里……曾经还有过别的什么东西吗?鬼才知道他还在里面弄死过什么!
想到这里,阿芙拉便紧紧地贴住墙壁,虽然不知道身后是什么建筑,但她更害怕从身后的黑暗中突然窜出什么东西。
然而,越怕什么往往就越容易来什么,就在阿芙拉前方四五米的草丛里,发出了一连串悉悉索索的异响。
这让阿芙拉高度紧张起来,她将自己紧紧贴在冰冷破碎的石墙上,恨不得把自己挤成一块砖,直接塞到墙里去。
“那是猫,那是猫……”
阿芙拉壮着胆子安慰自己,试图放轻脚步,在不惊扰草丛里那东西的同时溜之大吉。
随着她脚步的放轻,草丛居然真的安静了几秒钟。
可是紧接着,草丛更为猛烈地颤动起来,还没等她看清窜出来的东西是什么,那阵贴着草皮飞速滑过的迅风已然让她明白,究竟是什么在伺机窥探、攻击她——那是一条蛇!
“啊!”阿芙拉拔腿就跑,却被冰冷的蛇身缠住脚踝摔倒在地,她几乎已经感受到同样冰冷的蛇牙紧贴她的皮肤。
那一瞬间有很多想法一齐涌入她的大脑。
假如这是条毒蛇,她就要死了。
她甚至只见过里德尔两面。
更别说阻拦他接下来的计划了。
所以她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不过阿芙拉慢慢意识到,所有这些想法在她脑中过完一遍后,她居然还活着。
腿边那条蛇仍吐着信子,发出骇人的“嘶嘶”声。
阿芙拉就地摸起一块石头,高高举起来,随时准备将那条蛇砸成两段。
很快,她就发现了异样。那种瘆人的蛇声,似乎不止是一条蛇发出来的。
那条小蛇现在不过是在听命令一般,旁边还有着更为可怕的存在。
阿芙拉只好默默地先暂停播放走马灯,而是从墙角摸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大得她一下砸过去都得喘五分钟粗气那种。
黑暗中僵持许久,小蛇的声音慢慢平息,另一条蛇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
就在阿芙拉纳闷的时候,旁边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害怕,把石头放下,不要激怒它。”
阿芙拉再三确认后,又惊愕又犹豫地问:“里……里德尔?”
对方似乎充当着中间人的角色,尝试在她和蛇之间调解着,一会发出蛇一样的声响,一会对她说:“如果你不想身上多两个洞,就把石头放下。”
阿芙拉将信将疑地听从,果然没多久,就听见小蛇反向离开了。
劫后余生的阿芙拉浑身都是冷汗,同时非常不满里德尔的态度:“听起来你对蛇的语气要比对我耐心得多。”
里德尔自是不会理亏:“蛇可没有跟我说的反着干。”
阿芙拉也理直气壮:“要不是停电了谁会走到这里来?你当我稀罕在这个破地方逗留?”
“那就赶紧走吧。”里德尔语气懒洋洋的,一副与他不相干的样子,阿芙拉听着就来气。
她索性靠着墙就地蹲下:“我就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过了好一会,头顶某处传来里德尔轻飘飘的笑声:“你不会是,怕黑吧?”
语气是上扬的,听起来明显愉悦多了。
阿芙拉头都大了:“你别造谣啊!”
她其实害怕极了,有了刚才的经历,总感觉脚边盘踞着什么东西。她想要抓住点什么,周围却光秃秃地无物可捉,就连里德尔的具体位置她都不知道,她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的脚踝。
就这样挨过几分钟后,里德尔的声音又响起,这次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一点:“手举起来。”
阿芙拉警惕道:“你要干嘛?”
“你不是怕黑吗?”
“难道你有灯?”
“先举起来。往左一点。再过来点。你能不能步子大一点?准备在那里做窝吗?”
“……”
阿芙拉既犹豫又好奇,在他的指挥下一步一步地挪动,直到他发出新的指令——
“可以了。再抬一点手。”
月亮缓慢爬升,眼前终于浮起万物朦胧的轮廓。
指尖延展,触感是柔软的,温度却依旧凉得如同深秋席卷泰晤士河的寒风。
月光映出虚影,狭窄而黑暗的废弃仓库中,窗子被铁框锯成三段,男孩从里面探出手臂。
“借你抓一会,灯亮就走人。”里德尔警告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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