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圣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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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在平安夜前一天举行。
据阿芙拉的经验,就连教师在这一天都会很放松,而且现场想必一片热闹,没有人会关注某个学生究竟身在何处。
她准备好飞路粉,打算故技重施,先从暗道摸到猪头酒吧,再从猪头酒吧的壁炉直接去糖果店。
为了坚持她的魔药和毒物学研究,阿芙拉还需要从凯瑟琳那里再坑蒙拐骗一些不好弄到的原材料回来——反正只要软磨硬泡一会,凯瑟琳总会答应的。为此,她特地提前向杰西卡借了伸缩袋。
以防万一,阿芙拉在离开之前还是叮嘱马尔福帮忙打掩护。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急着今天出去,而且一定要让我的第一个学校舞会就玩不安生,你到底要去哪?”马尔福怨念颇深。
“因为杰西卡和哈兰德已经回家了,而我向学校提交的申请上写的离校日期并不是今天,就这么简单。”
而且阿芙拉事先告知布朗夫妇,她今年会和父亲一起去过节,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借口了。
马尔福正了正领结:“你最好小心行事,我可不想过完节回来还要和你一块关禁闭。”
“只要你掩护打得好,我可以保证不出任何问题。”阿芙拉上下打量着他,“你今天看上去不错,舞伴是哪位淑女?”
“卡米拉上周来找了我。我的舞伴正好还没定,就说好和她结伴了。”
阿芙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里德尔会参加今年的舞会吗?”
她今天一天都没在学校看到里德尔。他不来表态,阿芙拉自然不会主动去找他。
“应该会吧,我看到他是穿着礼服出门的。”马尔福垂了垂眸,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而且他好像已经确定舞伴了。你要是好奇,不妨等舞会开始之后再走。”
阿芙拉抬手别了一下头发,极力掩饰她的介意:“算了,今晚的事对我来说很要紧,我不想耽误。祝你们玩得愉快。”
她说完,几乎是埋头逃走的,生怕多停留一秒种就会被马尔福识破她的失落。
没什么,她可以不去想它。阿芙拉走在暗道中的时候,这样安慰自己。没有什么比确认凯瑟琳的安危更重要,她不会让自己被这样一桩小事困住。
阿芙拉将心头酸涩压下,强迫自己先顾正事。
她洒下飞路粉,并在周围的绿色火焰消失前就极其敏捷地闪出了壁炉,以防被店里的壁炉烧伤,为此还被倒在地上的凳子绊了一下。
也是直到此时,阿芙拉才发现店里一切都杂乱不堪。炉膛是冷的,里头堆积着烧剩的木材和炭火渣,根本没有生火。
她被空气中的灰尘呛住,一面咳嗽一面点燃蜡烛和油灯,企图弄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凯瑟琳,你在吗?”阿芙拉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还提着油灯去卧室和地窖中找过人,但迎接她的只有沉寂与黑暗。
她又在窗台上看到了凯瑟琳爱惜至极的植物——那株她按照古法培育出来的恶魔之眼。
不知为何,她甚至没有将它带走,而且看样子它也很久没有饱食过了,从头到脚都打着蔫儿,甚至看上去像是已经枯死了。
凯瑟琳会去哪?她几乎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包括她最喜欢的那条深紫色长裙。
信件在墙角堆砌着,一封压着一封。壁炉上留着一串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一切都让人生出很不好的预感。
阿芙拉无措地坐在凳子上,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联系到凯瑟琳。
就在她将油灯放在圆桌上的时候,她看到桌面上浮现出一行字。也许是凯瑟琳用了魔法,总之桌上的薄灰没有将字迹完全覆盖掉。
阿芙拉一字一句地照着读出来:“熄灭灯光。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最后一个字音变了调,她惊恐地捂住嘴巴。心脏狂跳之余,那股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也成了真。
阿芙拉立刻起身,逐一将刚点亮不久的蜡烛全部熄灭,只留下手边一盏油灯用来照明。
她极力不往坏处想,可一切都昭示着某个可能——凯瑟琳是否尚在人世已无法确定了,而她在离开之前想到阿芙拉可能会回来,还在做着最后的交代。
阿芙拉赶紧到处翻动,试图寻找凯瑟琳是否还留下了其他印记,但最终也只是在恶魔之眼的花盆底下看到一张纸条,上面的信息依旧仓促而简短:“留给小鬼。”
阿芙拉再也无法止住眼泪,她靠在墙根隐忍地不发出声音,不知所措地那盆半死不活的生物抱在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发觉这一切?
为什么她没能早点赶回来,确认店里是否安然无恙?
为什么她只是一昧劝说自己凯瑟琳有多么优秀,而全然忘了她也只是个血肉之躯?难道只是因为她太优秀,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要被认为是无所不能的吗?
阿芙拉很想嚎啕大哭,可是她不能,她哪怕咬破嘴唇也要将情绪压回去,因为她不知道周围还有什么人在默默窥视。这里并不安全。
她飞快地翻找出店里重要的东西,然后绝望地发现这里头什么都没有丢,几乎任何东西都在原位——这意味着对方根本不是冲着钱财或物品来的,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凯瑟琳。
如果可能,她多想再这里多呆一会,可现在她甚至连多点一盏灯都不行。
阿芙拉的人生仿佛被一只无情的手摧毁了。
她原本想来这里找凯瑟琳叙叙旧,然后在熄灯前就赶回霍格沃茨,好在平安夜与约翰团聚。
可是现在,她仿佛丢失了目的地。
站在壁炉里的时候,阿芙拉茫然地报出一个地点。直到站在冰天雪地中被寒风席卷,她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对角巷。
她在街上毫无目的地走动,手里还拎着伸缩袋,活像一个离家出走无处可去的孩子。
裹着冰雪的寒风有如未打磨完好的利刃,擦在皮肤上生疼,却不见血迹。阿芙拉麻木地抬手抹了抹脸,但脸颊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碎雪堆积在睫毛上,叫人睁不开眼。
这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几乎所有人都在家里和亲人团聚。大街上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只有长街尽头的圣诞树陪伴着阿芙拉孤独的身影。不知哪里奏响的乐曲悠扬环绕于人间,同雪落的声音混在一起。
那些声音或大或小,眼前的灯光或远或近,它们都化作不甚真实的虚影,像是一场颜色杂乱的梦境。
阿芙拉脚下轻飘飘的,也如同身在梦中。
她在巫师和麻瓜的领地中间来回穿梭着,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走了多久。直到绕回到破釜酒吧前,她看到那里停着一辆骑士巴士,司机按了两下喇叭,似乎有意询问她是否要上车。
阿芙拉这才反应过来,天已经开始亮了,而她走了整整一夜。
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寒风刺骨,脸上的皮肤生疼,浑身也犹如冻僵,她甚至无法抬起胳膊冲司机招一招手。
司机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失魂落魄,就那么一直在原地等着她。
阿芙拉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上巴士,气若游丝地报出地点。司机看着她冻得铁青的脸和苍白的嘴唇,没有说话,很快就发动了汽车。
在巴士启动的一刹那,这个长相古怪、眼球外凸的司机猛地踩了一脚油门,几乎要将人直接从天窗里甩出去。
他尖锐地笑了两声,用一种吟唱般的腔调说道:“圣诞快乐,女孩!任何事都会过去的,就像巴士总是要发动的!”
阿芙拉被晃得直想呕吐,然而她饿了一整夜,胃部空荡荡地紧缩着,除了会将疼痛反馈给她以外什么也反应不出来。
“圣诞节!那些麻瓜相信圣诞的故事!我倒认为无可厚非,人类只是需要一个代表希望的节日,来提醒自己苦难总会过去,而光明总会到来!毕竟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都逃不开人类的命运,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都依靠希望而活!”
司机就像个酗酒后发了狂的吟游诗人,在发泄般吐出这段话后,他就闭上了嘴,因为阿芙拉报的地点到了。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向那栋维多利亚式的旧房子走去。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阿芙拉的暂住,房子外围被简单翻修过。唯有沿路栽种的冬青丛还保持着原样,它们仍旧郁郁葱葱,且结出了亮红色的果子,与透亮的冰晶凝结在一起。
阿芙拉敲开门,看见约翰睡眼惺忪地出现在门口。
约翰皱着眉,揉了好几次眼,仿佛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人是阿芙拉。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表,赶紧侧身将阿芙拉迎了进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回来……”他看见阿芙拉手里的伸缩袋,想帮忙接过来,“怎么没看见你的行李?我本来以为你会在家多待几天。”
阿芙拉没让他接过袋子,那里面有很多重要之物,她需要确保这些东西在自己身边。
约翰缩回手,并顺便关上了门:“哦当然,想必你一定是用了魔法什么的。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阿芙拉看着他的鸟窝头,缓缓摇头:“我起得太早了,有点困。”
“汉娜的房间一直为你留着,我昨天刚打扫过,你可以上去休息。”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你的朋友马尔福昨晚刚让他的猫头鹰送信过来,上面写着紧急,不过我没有打开看,或许是圣诞祝福什么的。猫头鹰信使,那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约翰大概是太久没能见到她,多少有点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
光线还很暗,阿芙拉想他大概没看到她双眼红肿的样子。她趁机说服了约翰继续回房睡觉,并告诉他她也打算上楼睡一会,她对这里很熟悉,能安排好自己。
等一楼只剩阿芙拉一人时,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坐在客厅里,没有点灯,只是静静地发着呆。
等身上暖和一点了,她就起身去冰箱里取冰袋冷敷双眼,好让它们在天色彻底亮起来之前能见人一点。
她还在冰箱里发现了一些吐司,阿芙拉随便吃了两片安抚疼痛的胃部。
她躺在沙发上,双眼触感冰冷。
过了一会,似乎是冰块化了,有水流顺着眼角缓缓流下来。
阿芙拉一只手搭在额头上,意识到那里有些发烫,但她却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去处理更多的事情了。
眼前冰冷而黑暗,她就像陷入了一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噩梦,这个噩梦不仅在吞噬她,同时也在吞噬她周围的人。
等冰袋完全融化后,阿芙拉就撑着身子坐起来,从伸缩袋中翻出一沓信件。
这些都是别人寄给凯瑟琳的,她打算擅自拆掉,看看能否找到凯瑟琳失踪的线索。事到如今,阿芙拉仍近乎天真地怀抱着一丝难以企及的希望。
可是她把所有的信件看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和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灾难或是可能的去处有关的信息。
那里面有些寄信人的名字是阿芙拉认识或眼熟的,她锲而不舍地反复阅读,将那些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思索着一切的可能性。
最终,她将希望寄托于其中一个名字上。
阿芙拉找出一只羽毛笔,打算模仿凯瑟琳的笔迹和口吻写一封回信。
她还不清楚事情的走向,最好不要先不打自招。如果对方真的知道凯瑟琳的下落,自然会发觉这封信的古怪之处。
阿芙拉将收信人的名字写在首行:亲爱的文达·罗其尔。
写下开头几个字母后,阿芙拉又将纸揉成一团扔掉了,换了一张新的纸,重新落笔:亲爱的文达,好久不见。
阿芙拉在信中着意提及了几个问题,以防凯瑟琳真的出事的可能。她不得不预设最糟糕的结果,并做出相应的举措,以防到时候走投无路。
完成这一切后,阿芙拉去汉娜房间里取走了一些东西。时钟指向七点,约翰大概还要过一会才会醒来,而她的眼仍旧肿得厉害,体温也在不断攀升。
阿芙拉重新回到餐桌前,再次提笔写信,只不过这次是写给约翰的。
“亲爱的约翰:圣诞快乐。
我很高兴能在平安夜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见到你,这是我上学以来我们首次在平安夜的相聚。以前我的圣诞节都在姨妈那里度过,我一直都很开心,因为他们将我照顾得很好。我这就要回姨妈家了,我看了我朋友的来信,他们似乎一起策划了一个生日派对。
当然,我知道你也想祝我圣诞快乐,以及在明天祝我生日快乐——我能够想象到你说出这两句祝福时的表情和语气,就像我已经亲眼看见你站在我面前,亲口对我说过了。
谢谢你,约翰,我收到了你的祝福。以及,虽然你一直很忙,但我认为你是个很好的父亲。
我爱你。
——阿芙拉”
阿芙拉将这封信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后,就起身开门走出去,迎接她的是仍在疯狂呼啸的冷风。
她顶着寒风将门扉尽量轻声地阖上,离开时还是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
老旧却温馨的房子静静伫立于郁郁葱葱的冬青丛中,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平静而美好,总有些东西是寒风也无法侵蚀的。
她不愿这一切因她而打破。
阿芙拉仅仅是停留了几秒钟,便裹紧围巾往大路上走去。
或许她还能等到骑士巴士载她前往破釜酒吧,这样她今天还有望回到学校。
阿芙拉顶着头痛站在街边,浑身冷热交加。她想起马尔福紧急送来的信件,这才将它从口袋中取出并展开。
那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大字,就连笔迹都十分潦草,看上去的确很紧急,因为通篇都是感叹和质问——
“你怎么敢放里德尔鸽子?!他看起来想杀人!”
“还好我逃得快,你自求多福。”
“祝你生日快乐。”
阿芙拉收起信件,开始祈祷自己上车后能直接晕死过去,然后在下一次醒来时和庞弗雷夫人互道圣诞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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