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不知道是不是陈暂的错觉，总觉得方安宇问完这个问题后，罗妖的情绪有点低落，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抬头看了一眼，她闷声不吭，低头在吃渔粉。

        想到这，陈暂皱了皱眉，她情绪低落关你什么事？那么多情绪低落的，他难道要一个一个问吗？

        罗妖确实被方安宇的话影响了，他爸确实好久没给她打过电话了，没问她什么时候出来住的。

        她觉得心口有点堵，她爸爸真的很让她失望，从小到大，他好像对自己的什么事都不是很关心，家长会是助理叔叔去的，比赛是保姆杜妈送她登机的，过年过节是在程许家蹭的，时间久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去了，毕竟不是一家人。

        罗妖鼻头发酸，她放下筷子：“你们先吃，我去一趟厕所。”

        虽然天要黑了，温度也降了下来，但是金榜题名里很暖和，罗妖感觉腿上的痛感不是很明显，差点就要忘了这回事。

        她走到厕所掀起裤腿，红肿已经消散很多了，她先是取下保暖垫，然后把那灰黑色的膏药揭下来，罗妖眼眶有点发酸。

        膏药揭下来的那一瞬间膝盖是很疼的，罗妖眼眶一热，眼泪差点下来，为什么呀？为什么只有她要忍受这个痛？为什么她天生就有这个病？

        罗妖对着自己的膝盖锤了两下，她没敢重锤，她有分寸，即便是出气她也不敢，毕竟腿是她的，以后的生活还得过。

        不知道是因为腿疼还是因为父亲太久没关心她了，她就是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不争气地掉了两滴眼泪，脑海中还闪过“是不是死了就不用忍受这个破病带来的疼痛了，也不用一直活在孙蔚带来的仇恨中度过了”，想到这的罗妖突然被一道声音打破。

        金榜题名的厕所不分男女，只是有独立隔间，罗妖听到有人在叫她。

        “罗妖。”罗妖听的清清楚楚，是陈暂，陈暂在叫她。

        那一声仿佛把已经入了半截地狱的罗妖拉了回来，她半截身子已经入了阴森的暗无边际的地狱了，却被陈暂一声又重新拉回在悬崖的边缘，她是那么贪婪地想去靠近世界带给她的，那一点点的光。

        “罗妖，你在哭吗？”陈暂又叫了一声。

        罗妖赶紧止住了泪。

        刚刚罗妖起身后，桌子上明显气氛就没那么活跃了，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有点食不知味，胡乱扒拉了两口就借买单的理由出来了，他想起她好像说来厕所了。

        就顺道来了。

        他听见里面有女孩子抽泣的声音，以为她哭了，罗妖应了一声：“我在，没哭。”

        过了一会罗妖才磨磨蹭蹭地出来，陈暂靠在外面的墙上在抽烟，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这姑娘背对着他在洗手呢。

        他从后面看到她背影有点出乎意外的瘦，以前没发觉，现在怎么突然觉得她好瘦。

        罗妖个子虽然高但是在陈暂这里竟然有点不沾边，陈暂足有一八六，比王安棣还高。

        她洗完手走到陈暂身边：“他这儿卫生间真不方便，为什么是男女共用？多不卫生，一不是夜店，二不是酒吧，他好意思开在复旦街上。”

        陈暂看她好像真的没事，又觉得可能刚刚觉得她情绪低落或许是他的错觉。

        罗妖抬头看他：“陈暂，你为什么来厕所找我？万一我没上锁，你又万一开了那扇门，你对不对我负责？”

        陈暂被她的想法雷到，也觉得她是真的胆大：“那你还挺敢的。”

        罗妖消化了一下他的这句话，那你还挺敢的，上男女共用的厕所都敢不锁门。

        等两人出去，其他几个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窗外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都是这种天气，赵眠的伞被star拿走哄漂亮妹妹了，两人就一把伞，是安迪的那把。

        安迪那把伞不算小，但是他身材高大，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何况就算是安迪打着伞，那雨这么大也该飘进来了，那赵眠岂不是跟没打一样？

        再者赵眠这个月姨妈没走，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姨妈一次来七八天，还总是痛经，这要淋了雨还了得？

        她把伞塞到赵眠手里：“你们先回学校，我晚上不去了，程程在我家呢。”

        赵眠不愿意接：“你不带伞怎么回家？”

        罗妖摇摇头表示没事：“我一会儿打个车。”

        安迪也有点看不下去：“这地方你打几把车。”

        出租车司机大部分都不往学校门口跑，原因是觉得学生都是坐公交车的，商业圈和写字楼那边就比较多客户。

        罗妖表示自己没事，能回去。

        陈暂几个人在里面磨蹭了一会才出来，看着罗妖和赵眠上演着姐妹情深，毕竟他们不知道赵眠的身体情况。

        罗妖让赵眠快走，不然该迟到了。

        她扭头笑盈盈地看着陈暂，黑茶色的眼睛闪着水光，下眼睑有点粉，她右肩有一块已经被屋檐上流下来的水滴湿了：“陈暂同学，拼个伞？”

        罗妖看陈暂吭哧瘪肚的样子，她说：“算了，不为难你了，你也快迟到了，我不能耽误你，先走了。”

        说完，把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往头上一撑，就准备往大雨里冲，她右手上之前蹭的伤还没好全，还剩一点点血痂，有一层新长出来的红红的嫩肉，他猜她没事的时候肯定手欠抠过那血痂。

        雨势是突然变大的，很多人都往屋檐下躲，怕被淋湿，还一边骂骂咧咧地说：“什么破几把天气，突然变你妈这么大，让老子怎么走。”

        “真几把无语。”

        就她一个傻子准备往这瓢泼大雨里冲，一阵风吹过，罗妖右腿软了软，好在还不疼。

        就在罗妖准备冲的一瞬间，陈暂拉住了她的右臂：“一起吧。”

        陈暂拉的是她的大臂，不知道是不是他手大，一只手都能圈住，真的很细。

        他拉住她以后又别别扭扭地松开了手。

        罗妖笑了笑：“是不是怕我淋雨感冒了，你会心疼？”

        陈暂蹙眉，声音冷冷的：“你想多了。”

        陈暂本想问她要不要往西走走，找个出租车，结果是罗妖先开口说：“顺着你们学校走吧，那边有个公交车站牌，在我家附近会停一站。”

        路上陈暂问她：“为什么把伞给她？”

        罗妖愣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是赵眠，可能是环境渲染氛围，罗妖说了实话：“你们不清楚，眠眠常年练舞，身体就有点不好，尤其这两天不能受寒，安迪的伞又不大，她肯定会淋到雨，到时候又疼的死去活来的。”

        途中路过一个药店，陈暂想起来点什么，但还是往学校的地方去了，他把罗妖送到站牌那里，刚好有一辆车来了，罗妖上车前对陈暂说：“拜拜，你下自习的时候我在外面等你。”

        也就是说她现在回家，两个小时后又要来等他，陈暂有点头大，早知道就不该心软跟她共用一把伞，方安宇也跟罗妖说了再见，并且提醒她看手机。

        她怎么那么闲？

        陈暂没急着回学校，他让方安宇和王子印先走，王子印大病初愈，身体现在还虚的很。

        方安宇仰天长笑了几秒：“谁让你那么倒霉，腿骨折的期间又得了阑尾炎。”

        这事儿连陈暂都忍不住嘲笑。

        王子印：“你们这两个人真的很内个。”

        方安宇以为陈暂还准备去找彭川：“不是吧，暂哥，你又要背着我们俩偷偷去搞彭川？”

        他不是那种爱找事的人，既然彭川今天没来，那他就不会去找他的事，其实也算是无冤无仇，可能彭川就是嫉妒他长得好吧，毕竟大家都这么传。

        陈暂说了句不是就走了，没解释，方安宇一个人在那自我推测，推了半天发现，无论怎么样，陈暂又不会吃亏，就放心地去学校了。

        陈暂走到西边的药店里，对药师说：“一管疤痕清。”

        完了以后又补充了一句：“要仁叶牌。”

        药师看了他一眼：“给女朋友用的？”

        陈暂付完款：“不是，是给朋友。”

        仁叶牌这个最适合皮肤嫩的人用，其他牌子的容易导致伤口疤痕周围皮肤发痒。

        陈暂把那管药装进口袋，撑着伞回了学校。

        ……

        罗妖坐了三站就下车了，这辆车根本到不了她家附近，她是骗陈暂的，学校那片这会不好打车，因为出租车司机都知道学生要上晚课，所以傍晚的时候都不会往这边来。

        他要是想在这个时候陪她打个车，那估计要到下晚课了，她只能随口瞎编一个。

        罗妖下了公交车，在站牌下躲了一会雨，实在没辙了才给许品礼打了个电话。

        许品礼接到电话一刻都没有犹豫，直接把油门踩到八十迈来接她，他到的时候，罗妖就跟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猫儿似的，站在一边。

        他见过太多她狼狈的样子了，她犯病的时候，颓废的时候，被病痛折磨地痛苦不堪的时候，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

        虽然今天也是这样的情景，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崭新的，只是有点迷茫的罗妖，迷茫的有点可爱，像是找不着回家的路的可怜的小猫儿。

        她今天精气神很好，面色红润，腿看起来也还好，应该是做了很充分的准备的。

        她看见许品礼的车子双眸一亮，她急忙拉开车门坐进去，许品礼从后面给她拿出一根干毛巾：“擦擦身上，有没有淋湿？”

        罗妖摇摇头：“今天有人送我哦，他没有让我淋到雨。”

        罗妖想起方安宇说让她看手机，她点开qq，看见方安宇发的一张照片，陈暂撑着伞，她在右边，那把不公平的黑伞，很明显在朝她的方向倾斜。

        该说不说，方安宇拍照的技术确实顶，两个人都穿着校服，很有少年气，看起来也很乖，罗妖心满意足地设成了手机壁纸，并且回复方安宇。

        “做的不错，下次继续好好干！”

        方安宇上课还在玩手机，回她的很快：“我办事，你放心！”

        搞得跟地下接头似的。

        罗妖把手机揣进口袋，她望着窗外一帧帧翻过的场景，许品礼考虑到罗妖的腿，开了暖气，很快车窗上起了一层雾，她在车窗上缓缓写下一个名字，许品礼察觉到她心情很好。

        她说：“许品礼，我的生活里好像有光了，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没那么黑暗了，我好像也没那么差劲了。”

        许品礼没说话，也不想打扰她此刻的好心情，只淡淡地应了句：“嗯，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罗妖傻乎乎地对着车窗笑了笑。

        程许在她家也没有不耐烦，他只是帮她把房间又整理了一下，她的毛绒玩具他一个都没敢动，室内的灯他也没敢开，只开了家门口那一颗小小的，隐隐绰绰的小黄灯泡。

        罗妖的房间其实不算很乱，因为东西不多，程许看了一眼，她书桌上那张照片也不在了，看来那件事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

        罗妖的书桌上一直都放着一个程许熟的不能再熟的人的照片了，罗妖喜欢弹钢琴，比喜欢任何东西都要喜欢。

        她以前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她坐在灯光下，脊背挺得很直，穿着白色的礼裙，黑色的小皮鞋，那个高高在上，让任何凡夫俗子都配不上的小仙女，再也不见了。

        罗妖的钢琴弹得很厉害，就像以前的导师评价的那样：“这个小姑娘很有天赋，我仿佛看到了世界级的钢琴家在长大，在崛起。”

        罗妖最喜欢的钢琴家叫林芙，是程许的小姨，只不过天妒英才，小姨在最辉煌的时候陨落，罗妖一岁半还在平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了。

        他也很可惜。

        罗妖的书桌上一直摆着林芙的照片，那件事过去以后，她连林芙的照片都收了起来。

        正想着，程许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还有人的交谈声，程许回到客厅，罗妖和许品礼进来。

        罗妖看程许坐在沙发上：“你还没走啊？”

        程许：“？”

        程许下意识地看向罗妖的腿，罗妖原地蹦了两下：“没有很疼。”

        罗妖去冰箱里取了一盒酸奶，顺便给两人一人拿了一盒：“你今晚上着急忙慌地让我回来干嘛？”

        程许看了看她身后：“你作业呢？”

        “什么作业？”

        “……”

        “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的？”

        罗妖还真不知道他要干嘛：“那你来干嘛的？”

        许品礼都能感受到程许的火气，程许现在简直想就这这十二楼把罗妖从阳台上扔下去。

        程许咬着牙：“我来给你补！课！”

        “又补？”

        许品礼倒是乐的看戏，他“啪”地一下扎开酸奶，吸了一口：“又？”

        罗妖站起来，然后又盘腿坐在茶几上，开始痛批程许：“就这逼，上次给我补了好几次课了，都没什么□□用，还是坚持不懈，我估计他都立志要给我补到211。”

        许品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女孩子家家不要说脏话。”

        程许听到这冷笑了一声：“哼，那应该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可能。”

        罗妖：……

        这就有点侮辱人了。

        罗妖回来没带书，最后还是拿着psp玩了一个多小时，那两个人拿着游戏机坐在电视机前，都不知道这一切都什么意义。

        罗妖这的游戏两人都打通关了，再打一遍意义也不大，罗妖一个人坐在后面看短视频，许品礼扭头看了一眼，拍拍程许，两人去了客卧。

        反正罗妖不让许品礼走，不如说说罗妖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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