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李美芳站在赵眠桌子边，一定要让罗妖拿假条，不然就扣分，她把头抬得老高，昂首挺胸像个报时的公鸡，明明是个姑娘，怎么欠的跟贱男人似的，赵眠心想。

        她翻了个白眼，扭头去看罗妖的表情。

        罗妖冷冷地看了她两眼，她懒散地靠着墙，头发没来得及扎，双手环胸，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了：“哦，那你扣吧。”

        她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有过多交流，更不想跟她继续厮磨下去。

        李美芳心满意足地扣了罗妖两分才离开了。

        赵眠指着李美芳的背影：“他妈她至于吗？这不就明摆着找你事呢？前几天第一名迟到也没见这逼这么咄咄逼人。”

        二十二班泾渭分明，好学生和问题学生简直是两条路，李美芳当然就属于好学生那一类，但是罗妖他们始终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一直以来跟好学生们也没什么矛盾和交流。

        他们不打扰好学生学习，无论是自习课还是课间，好学生也不干涉他们打架，不去举报。

        本来就是两拨人，好学生尽管去学他们的习，只要不干涉到罗妖的自由问题，罗妖一般不跟她们打交道，太假了。

        罗妖眯了眯眼：“怎么回事？我上午让程许给我带假了。”

        赵眠皱眉开始思考：“什么时候？”

        “就上午，第三节课吧。”

        赵眠眉头皱的更深了，她手指放在桌子上扣扣敲了两下：“是吗？程许没给你发消息吗？他被停课了。”

        罗妖不知道这事，按赵眠这么说，那应该就是第三节课间的时候他出的事。

        罗妖把手机拿出来，拨过去的电话确实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又打给林蓉，林蓉接的很快：“妖妖啊。”

        罗妖叫的亲：“干妈啊，程程在家吗？”

        林蓉说：“他出去补办手机卡了，这臭小子就是没你省心，打架就算了，居然把手机也打丢了，伤都没处理非要先去买手机补办卡，手机跟命似的。”

        罗妖了解到程许的情况就没再继续问了，跟林蓉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电话刚挂就收到程许发的消息，那时候刚有微信，只有一部分家长用，像这些一二十岁左右正值青春的，都还用着qq。

        程许不爱用，跟她发消息一直保持着电话信息，罗妖说费钱，他说：“那你用流量就不费钱了？”

        罗妖没话说，这个世界上能一句话噎的罗妖说不出话的，一个是陈暂，一个是程许。

        程许也实在，敢作敢当：“我打架，停课三天。”

        罗妖给他回了个电话，静校时间到了，她没好意思在教室里打，一方面是不想看李美芳来找事，另一方面是不想打扰其他人学习，她拍了拍赵眠肩膀去了厕所。

        “为什么打架？”罗妖清楚，程许不是那种会找事的人，他要是动手了估计就是对方真的做了什么事或者说了什么话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枝叶繁茂的树被这一场大雨打得措不及防，现在都落在树根处，落叶归根了。

        那边安静了好一会儿，程许也是反应了一会才开口：“看他不爽。”

        罗妖抿着嘴，右手抠着快要脱落的墙皮，这教学楼年代久了，一到下雨天厕所就比较潮湿，脏兮兮的白色墙皮不用手抠风一吹就掉了，但罗妖还是手贱。

        “程许，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有人骗我，午休结束你就会被通报批评，下周你来了还要交反思，还要在大会上念，我不希望我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原因过程。”罗妖难得的严肃，程许其实不想跟她说原因，只能随口编一个。

        “我看到他们在欺负一个女生，顺手。”

        当时张子昂他们确实在欺负一个女生，只不过不是用手，他们骂罗妖骂得难听，程许没忍住。

        什么肮脏的词汇都能从他们口中喷出来，骂人像喷粪一样，嘴巴恶毒的很，程许差点没拿针线帮他们缝起来。

        程许解释完就挂了电话，又是他挂的罗妖，罗妖也早已习以为常。

        校园里有一种别样的静谧，罗妖的角度可以看见对面楼二楼那对小情侣在楼梯间，不知道那个女生说了什么，女生好像笑的很开心。

        罗妖想起来她上午让方安宇把陈暂的qq号发给她了，她登上qq，找到方安宇的聊天框，他们俩没聊过天，是方安宇通过一个两人共有的群加的她。

        那是之前他们创的一个大群，打游戏去网吧逃课的时候都在这交流，罗妖是单干户，去哪都不在群里说，他们约架的时候罗妖就在群里蹲人，看他们聊天。

        方安宇给她发了一串数字，罗妖复制粘贴，查找朋友，这是陈暂的qq号，方安宇说他不常用，但是罗妖还是加上了，他的qq名是first，还挺奇怪的。

        陈暂的头像很简单，是一架钢琴，那架钢琴有些眼熟，或许是留下的阴影太大，罗妖看到那架钢琴，心中不免胆寒，鸡皮疙瘩迅速起了一身，罗妖立刻按了返回，眼不见心不烦。

        钢琴留下的后遗症严重地可怕，家里的那架钢琴已经落灰，她没那个本事和胆量，她不敢打开那个房门，仿佛门后是什么洪水猛兽而不仅仅是一架简单的钢琴一样。

        她给陈暂发了一个表情，陈暂没回她，他的头像亮着，应该是在线的。

        罗妖等了一会，没等到陈暂回她，就先回了教室。

        中午吃了两颗感冒药，药里有安眠成分，罗妖这会也有些困了，她趴在桌子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陈暂中午不午休，他跟魔怔了似的，做题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他是超越罗妖了，但他根本高兴不起来，他不要超过堕落的罗妖，他要超过状态最好的，站在顶端发光的罗妖。

        这是一种执念，陈暂很执着，这种执着甚至有点偏向于偏执了。

        他看不起罗妖，不管是在哪里上学，总是为了自己而学的，她这样自甘堕落，活该被人踩在脚下。

        陈暂的手捏着圆珠笔，因为过于用力导致指尖有些泛白，雨声滴滴答答地在耳边敲打，他看着桌面上的题目，脑中不由得又想起罗妖，他太想超过她了。

        火箭班的学生中午大多都不会午休太长时间，除了走关系进来的，连方安宇都在算化学反应速率，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学习态度。

        陈暂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振动了两下，他把手中的题做完才点开，是一个不认识的id加了他qq，他本想拒绝，看到验证消息：我是罗妖。

        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按了通过验证。

        罗妖一觉睡醒上课铃刚好响起，不巧的是第一节是语文课。

        李国志眼里的情绪很丰富，但是罗妖只看到了失望和期待，满眼的失望和期待交错着，她跟他对视了一眼，脸上没什么情绪，眼眸深邃，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满不在乎地撇开头看向窗外，随他们怎么想，她罗妖就是学不进去。

        没办法，都说只要愿意学，都能学进去，不是这个样子，罗妖太明白了，那种心有余而立不足的感觉，像溺死在水中的鱼，她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是她不想学吗？

        她也想在育祥考个全市第一，去狠狠地打孙蔚的脸，为育祥争光给她爸长脸，她也不想有人提到市长就会想到市长那个一无所成的废物女儿。

        每次集中注意力去思考什么的时候就会想起当时，三十八度的高温，孙蔚那张阴险的嘴脸，老师们失望至极的表情，她又想笑又想哭，不知道是该怜悯自己还是应该恨孙蔚。

        她反胃，想吐。

        罗妖一想到这里就容易犯病，头疼，胸闷，她开始游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知道自己开始不清醒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掐了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掐，才慢慢恢复清醒，又是这样。

        一犯病就容易出现幻觉，到达了四维空间一样，看什么都是以上帝视角。

        赵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碰碰罗妖的手肘：“小心老班，我怎么觉得他以后要搞事儿了？今天很反常啊。”

        赵眠的预感准的不像话，李国志带上他的小蜜蜂，调了个音量：“来，我昨天布置回家背师说呢，抽查啊，罗妖。”

        罗妖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六科作业她什么时候做过，更何况在她眼里背书压根儿等于没作业。

        赵眠小声念着，教室里安静，不少女生等着看罗妖的笑话，她平时几乎跟她们零交流，这莫名其妙的敌意其实让罗妖很不爽，尤其是早上刚被李美芳找过事，她这会儿气儿也挺大的。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或许是她平时在这个班没拽过，让她们觉得她很好欺负。

        罗妖身材清瘦，眉眼又比较淡，向来看不出什么情绪，气质就完全清清冷冷，她轻轻往前面扫了一眼，不少人扭过头不敢再看，她双手从兜里拿出来。

        李国志瞪了一眼赵眠：“赵眠把你书合上。”

        “师者……所以，传到，收银，接货也……人非生……生而……人非生而智者……叔能……无货，货儿不……”罗妖凭记忆力背了个差三错四。

        李国志看她挺为难的：“哦，原来师者是快递员啊。”

        罗妖：“……”她怎么知道师者是不是快递员？

        “罗妖，拿着你的书出去背，背不会别回来。”

        李国志就没觉得罗妖能背会，罗妖习惯性地从后面的桌子上翻过来，右腿的痛感阻止了她要装逼的行为，她忘了腿上贴着膏药，忘了这湿润的阴雨天。

        罗妖翻过桌子，膝盖一软，右腿跪在地上，她不敢用右腿支撑身体，整个人滚到一边，在水泥地滚了一遭，白色的卫衣被沾上一层灰，看起来脏兮兮的，罗妖起身看了一眼，每个人都在关注着她，表情也都相当精彩。

        有怜悯，有嫉妒，有厌恶，有担心，担心的是少数人，比如dj就跑过来扶她：“妖姐，没事吧。”

        罗妖起身，她用左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疼，钻心的疼。

        她尽量去忽略自己的右腿，然后走一步，痛感就加重一分，等她强撑着走到门外时，一个放松，差点没跪地上。

        太狼狈了，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罗妖揉了揉膝盖，罗妖的位置就在教室后窗户这，后窗户一直开着，她从位兜里拿了一贴药，又一瘸一拐拖着残破的身躯进了厕所。

        隔壁二十一班第一排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女生，目睹了罗妖进厕所地全程，她眯了眯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厕所门口的方向。

        自从上午那一阵滂沱大雨过后，下来一直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校园里种的那些树都被打蔫了，罗妖掀起裤子，幸好校服裤子足够肥大，别人也看不出她腿肿。

        右膝盖处红肿不堪，她把膝盖上的药撕下来扔进垃圾桶，平常这药都能顶半天，今天才几个小时就不好使了。

        难不成还能是她腿更严重了？

        这场雨把抚市下了个措手不及，罗妖从厕所出去，回到班级后门口，拿着书也不看，就盯着外面的雨，岿然不动，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她就这样站了三十五分钟，其间有半个小时都是把语文书垫在屁股下坐着。

        然后赏雨。

        好他妈的惬意。

        积水在地上形成了好多凹凸不平的小水洼，罗妖在走廊上扒着栏杆往下看，雨水从脑袋上空飘进来，她往后退了两步。

        拿起语文书看了两眼，她没标过什么注释，古今异义词，书比脸都干净，上课的时候李国志讲课她都没动过笔，他讲一会过一会又开始扯他高中时期大学时期，恨不得把他的人生经历跟学生们讲个三五遍。

        罗妖透过窗看教室里面，李国志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下面的同学一个个的都托着脸看着讲台，手里也没拿笔，罗妖猜李国志又在讲什么乌七八糟的了。

        一直熬到下课，李国志从前门出，罗妖从后门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俩人桌子上都特别乱，赵眠的卷子常常被压在课桌上那一堆书的最下面。

        下节生物课，赵眠想找找生物卷子，就算是不听，那在生物老师面前也得演演，生物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今年大学刚毕业，说话很软，很像罗妖的那个初中同学。

        赵眠在自己桌子上找不到书，安迪一屁股坐到赵眠后面的空桌子山：“嚯，你俩垃圾都往桌子上摆啊，垃圾桶就在你身后你不舍得扭头扔一下？”

        罗妖一边等待游戏打开，一边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那封皮烂的跟擦屁股纸，但是里面干净的跟新的似的生物书往后翻了几页，放到扔到安迪脸上：“看清楚了，这他妈是老娘的课本。”

        “你这课本长得真几把玄幻。”

        罗妖看向他：“你长得也真几把玄幻。”

        “我怎么了我？”安迪打嘴仗就不可能赢得了罗妖，她嘴比脑子快，每次都呛得他想炸。

        “嘴那欠，你不说我的书我能骂你？”

        安迪从来都说不过她，也不准备跟她斤斤计较，他悄咪咪地把头凑到赵眠和罗妖肩膀中间那十几厘米的夹缝中：“下午三中和双外准备干架，三中有人来找你俩，关键是扯上陈暂了。”

        罗妖和赵眠对视了一眼，俩人往中间一对，安迪被打的头疼：“卧槽，人做不出来的事，你俩都能。”

        罗妖换了个方向，往身后那饱经沧桑早就灰头土脸的墙上一靠，从位兜里拿出了个棒棒糖，撕开包装塞进嘴里，海盐气泡的味道在嘴里迅速蔓延，她说：“让三中那帮孙子滚。”

        安迪脸色一变：“他们怎么着你了？”

        他们倒也不是惹住罗妖了，是惹到陈暂了，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要让这一片的人都知道，陈暂是她的人，罗妖以前不认识陈暂的时候压根儿不会管这事，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恍惚记得，彭川他们以前找过陈暂的事，好像事还挺严重的。

        彭川跟育祥这帮混子比较和谐，因为离得近，这几个人对罗妖又比较忌惮，也有很多人好奇，罗妖再牛逼那不过是个女的，能狠得过陈暂？

        那还真狠得过。

        彭川以前见过一次罗妖打架，不算打架，就单方面斗殴，她把那女的快打死了，那女的学习成绩好像还挺好的，是一中的，他见过两面，长得还挺清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罗妖对着一个漂亮姑娘能下那么黑的手。

        罗妖在这一块也是出了名的不动女生，甚至还帮过好几个女生，虽然身边女性朋友不多，但是很受欢迎，尤其是乖乖女们，她们都觉得罗妖帅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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