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戏弄！命运的玩笑

夜晚。警察们再一次叨扰了秋家别墅。

        这位警官直来直去，做事斩钉截铁。

        所有人都聚拢在客厅里。警官走来走去，逐一辨认。突然说：“好像少人？同前几次来，人不一样多。”

        秋三音算是家族长辈了，他起身搭话说：“不错，是少人。我儿子秋枫，他去了医院接受心里治疗。美娟她，也在医院。其他人——哦，对了。秋清茗的男朋友岚宇，他今天没有过来。其他人就全了。家里的仆人，全在门口，您需要找谁问话，叫一声就好。”

        突然，警官非常巧妙地问了个问题：“岚宇同秋清茗的感情很好吧？”

        秋三音：“他们刚刚认识不久。”

        “不久？多久？”

        “三个多月！”

        警官叹了口气，走向保姆，大声问：“你是保姆吧？”

        似乎，警官此行专为保姆而来。

        “上次您问过我。”

        “挺好。我想知道，你在秋家工作了多少年？”

        “多少年？这可久了。秋枫，秋清茗，秋笙。这三个孩子还没有降生，我就已经在这里工作很久了。起码要四十多年了。”

        保姆秋姨瞧了瞧警官，很是不解。

        警官步步为营，水到渠成的推进。问：“这么讲。你对秋家应该很有感情了吧？”

        “这个自然。不要说这三个孩子了，她是看他们长大。”不等保姆说，秋三音抢过了话题。“就算我们三兄弟，对她也是毕恭毕敬。我们同样称呼她秋姨，我们家里人，视她是自己亲人。”

        “闭嘴！”警官满面阴沉，恶狠狠地瞪了秋三音一眼。不客气地斥责，“听好了。未经我同意，谁也不允许插话。”

        警官梳理思维，继续问：“这么讲，秋家人对你一定很好了。那，你对秋家人怎么样？”

        保姆点点头。说：“这个还用问嘛。我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很好，很好。如果我说，你对秋家人，如同对待自己子女一样。你同样吗？”

        保姆未搭话，只是点点头。

        “那么，你对自己的子女怎么样啊？可不可以说一说。”

        保姆低下了头，脸色很难看。说：“对不起。我这个人命苦，我没有子女。”

        “没有子女，总该有一个孙女吧？”

        保姆不说话了。还是低头，脸色很铁青、麻木。

        “你自己不会不知道吧，你有一个孙女。”

        保姆还是不说话。低头。面色污浊，混沌。

        警官走走停停，在保姆身边绕圈。然后做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抽烟。他继续说：“你不会不认识一个叫小凌的女孩吧？”

        ………

        “她是我孙女——我们失散了好多年。两年前，我们才相认。”保姆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大，一股愤慨。“可惜，她已经死了。两年前，她就死了。我们刚刚相认，她就死了。她命苦，被人害死了。你还问这个干什么！”

        警官有了精神，眼睛晶亮。问：“说说吧，谁害死了她？”

        “秋贰泰——”保姆无意隐瞒什么。一口气说出了所有，孙女遭遇的不幸，最后爬上了高速路。

        警官继续抽那支烟，一边皱皱眉，一边翘翘脚。面色严肃，眼睛深邃。显然，他在思考问题，回忆问题，判断问题，分析问题。

        “你孙女遇害了，你就不想报仇。”

        “想——”保姆大喊一声。警官毕竟是警官，善于察言观色，善于判断。这喊声很响，却见不到多少怒火中烧的恨。为什么呢？难道她报了仇，泄了恨，杀了秋贰泰。这有点牵强，却也说得通。

        “所以。几天前，你就杀死了秋贰泰。然后——然后就——”警官哑语了。他不清楚下面的话怎么说。说，她杀死了秋贰泰，然后让美娟顶罪。这不对啊，美娟干什么要替她顶罪。要知道，美娟投河在先，招认于后呀。如果投河而亡，她后面说的那些话就石沉大海，谁也不会知道了。这绝不是替人顶罪的方式。那，又为什么？

        “警官，请允许我说几句可以吗？”说话人正是秋三音。保姆一袭话，秋家众人大为震惊，瞠目结舌。谁曾想，保姆同秋家竟然有这么一番恩怨。秋家人心目中，保姆已经属于秋家一员了。她来自农村僻壤，无儿无女。

        警官嘴角上钩一下，轻轻地“喏”了一声。说：“你想说什么，那就说吧。我也听听。”

        秋三音始终未曾就坐。这会儿，他朝前走了两步，正好处于警员和保姆中间。他深深呼了一口气，非常正式地清清嗓子。

        “警官，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该说些话了。我绝对无意妨碍警方破案。秋姨在我们家工作了几十年，别人都可以怀疑她，唯独我——我秋三音不能怀疑。我哥哥秋秉不能怀疑，我父亲于有江他不会怀疑。秋姨的人品，我不敢、也无权力给她冠上个高尚的帽子。可是，秋姨是个有良心的人，她是个老实人。我不是说她不能杀人。可是，如果，她杀了人，她一定会承认。她不会隐瞒，更不会让别人顶罪。”秋三音情绪沸腾，多少有些激动。他用力拽掉领带，揭开白色衬衫的纽扣。继续说，“我们，包括警官你们。我想，我们做人起码要有良心吧。秋姨，她失去了孙女，她是受害者，她被人侵害了。你们——你们竟然因为这个，因为她是个弱者，因为她的孙女被人害了，你们，你们用这个理由兴师问罪，用这个理由来怀疑她，用这个理由，给她冠上个莫须有的罪名。你们——也太——”

        “好了，你说够了吧。我不想听你谈大道理。”警官闭上眼睛，勒令他停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谈什么道理，我只想——”情绪上来了，秋三音也是个不让步的人。他骨子里有种莫名的执拗。

        “闭嘴——”警官动了怒，他摔掉手里的烟头。怒视秋三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那双眼睛射出万道凶光。“告诉你，我只听陈述，听过程。不需要你教训，不需要你指手划脚。判断属于我。你——”他一根手指点了点秋三音，“滚一边去！”

        秋三音忍了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想离开客厅。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倚墙而立。

        警官不想搭理他。他走近保姆，用锋芒毕露的言辞和语调问：“告诉我，你不想报仇吗？或许，你已经报了仇。对吗？”

        保姆被吓得一哆嗦。良久无语。

        “说，我需要你回答。”警官非常强势。

        “对，我想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你杀了秋贰泰——？”

        据说，这位警官是个神探。不知怎么了，今天他一反常态。一副官老爷，太上皇的架势。这惹恼了许多人，气坏了许多人。秋清茗性情温润，大家闺秀，涵养较其他人深一点。秋笙不然，这个女孩孤僻，却很火辣，冰块一样冷，一样寒。她大喊了起来：“你才闭嘴呢。你凭什么骂我爸爸，你最大的混蛋。你出去，不欢迎你。”

        冉小凌秉性谨慎，她不喜欢同人争辩。喜欢静，讨厌纷扰。她早就恼怒了，本想为保姆驰援几句，奈何自己毕竟不是秋家人，了解的情况少。言多，言少，难免有失。见秋笙言辞顶撞，她也争辩了起来。其他人，包括仆人们也指指点点。

        警官不示弱，他大声警告：“你们这是扰乱警方办案，再这么胡闹，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快散开，静一静。”

        此刻，门口一阵骚乱。一位男子闯了进来，他一身白衣，脚步很快，如一阵凉爽的海风。男子最近警官，毫不客气怒斥：“虚伪！什么叫承担法律责任。那我想请教你，你这是询问，还是威逼。不要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要走正当的法律途经。”

        说话人正是岚宇。他来秋家办事，恰巧听见了所有人的说话。

        此刻，警官恍然间想起了什么。变得彬彬有礼，言语温顺。

        “诸位，我是有些唐突、鲁莽。说到底，我只想尽快摸透真相，还大家一个安宁、祥和的环境嘛。”

        警官让步了。这让步只是言语上。追问这一块，他依旧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这么一折腾，保姆也变得冷静了。她脸上有了血色，红润。不等警官问，她主动开了口：“警官，我告诉你。我是报了仇，可我没有杀他。”

        “哦？那么，你是如何报了仇。”

        “警官，您多此一问了。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法医报告上写得很清楚吧。”

        警官一怔，似乎明白了此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这个头点得很离奇，让人捉摸不定。

        保姆苦笑了一下，说：“不错。秋贰泰是个废人了，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就是太监那样。”

        众人再一次瞠目结舌。秋贰泰是个废人了，什么时候的事。竟然谁都不知道。既然秋贰泰是个废人，他如何能强奸秋枫的妻子美娟呢？

        秋家人吃惊，不可思议。警官不然，他想了另外一件事。

        “既然这样，你同秋家也算恩恩怨怨了。积怨不浅。你——干什么不离开秋家。常年在这里，难道你还有其它企图？”

        “不，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恨秋家，除了秋贰泰，秋家人都是好人。于有江，曾经救过我一命。而且，是于有江，他亲手替我报了仇。废掉了秋贰泰。”

        几十年前，保姆秋姨刚刚出嫁，嫁给了一个赌徒。一年后，产下了一个男婴。赌徒欠下了赌债，他就用男婴换了三千元钱。秋姨同赌徒大闹，最终被打折一条胳膊。她跑了出来，举目无亲，一个人又饥又饿，一座荒山下面昏倒了。那个年代，饥荒连连，恶狼成全。一条饿狼嗅到了气味。生死一线之际，遇到了于有江。于有江打死了野狼，救下了她。

        于有江问清了她的身世经历，她无依无靠。恰巧，于有江放弃了教书匠这个行当，开始学习经商。琐事缠身，家里还有三个不大的孩子。于有江就收留了她，让她帮忙照顾孩子。日久，就成了秋家保姆。

        两年前，于有江通过关系，帮助她打探到了当年那个男婴的下落。男婴早已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体弱多病，孩子降生不久就撒手人寰。不过，那个孩子很好，是个女孩，叫小凌。二十一岁。孙女两人相认了。于有江关照下，把小凌安排到自家企业工作。

        很不幸，本是件好事。却变成了悲剧。命运轮回，命运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你努力，你反抗，你挣扎。总是那么苍白，徒劳无功。

        秋贰泰这条恶狼，盯上了貌美的小凌。

        起初，秋贰泰并不知道小凌就是保姆秋姨的孙女。他强奸了小凌，践踏了这都弱小的花蕊。

        起初，小凌并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同秋家掌门人于有江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完全可以替她报仇。否则，她也不会走上绝路。

        命运就是这样无奈，残酷。死亡不能改变，命运不能改变。

        于有江震怒，自觉对不起她们。他买通了杀手，想除掉秋贰泰。虽然是父子，有血缘关系，可是秋贰泰作恶多端，坏事做绝了，让秋家蒙羞。于有江恨透了他。

        保姆知道了此事，知道杀人要犯法，要上刑场。客观上，于有江对自己真有大恩。自己不能太自私了，让恩人为了自己遭受灾难。他央求于有江不要杀人。于有江心想，古人说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真正的报仇，不是斩杀仇人，是让仇人一辈子痛苦。他让人割掉了秋贰泰的性器官。

        警官吩咐人联系远在国外的于有江，核实情况。

        果然，保姆言之凿凿，没说一句谎话。警官致了歉，离开秋家。

        助手问警官：“难道，我们就这么走？”

        “不走，能怎么样？”

        “可是，这个案件总该有一个凶手吧。调查了这么多天，疑凶有几个，如果继续追问下去。似乎都不是凶手。”

        警官点点头。说：“果然！他们，或许真不是凶手，或许都是凶手。我们没有证据，一点证据也没有。”

        助手自言自语：“邪门了。见鬼不成。一栋别墅，出不了那几个人。谁能把谋杀策划得天衣无缝。”

        事实上，真天衣无缝。

        警官摇摇头，旋即点点头。心中暗想，人类真有如此智慧？除了人类，那——

        嗨——

        怎么可能！

        相对于秋家而已，他们表现出一种理性和宽容。情感上虽然秉承血缘中心论。情绪上，更多是人性的关爱、体贴。他们并不歧视美娟、保姆秋姨。相反，对她们报以更多的同情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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