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逼杀

昏暗的房间，廖青山将甲胄随意地扔在地上，连同陪他征战多年的宝剑一起。
  原本他引以为傲的保家卫国的象征，在此刻，仿佛都在角落里讥讽他的天真。
  廖青山坐在地上，随意地屈起一条腿，长臂搭在膝盖上，手中摇摇晃晃地拿着一个陶瓷的酒壶。
  廖青山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中的信纸，自嘲一笑，又满满灌了一口酒。
  就在刚才，小六子告诉他王城之中来了信件，天知道那时他的心中究竟是怎样的高兴。
  房朔关有救了，关后的百姓有救了！
  可是当他展开信纸后，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只觉得上面是满目的荒唐与心寒！
  信件来自那位扶盛国君，信中说的很清楚。
  要求廖青山投降，将房朔关的城池送于都夷国。
  没有增援，没有交代，只有命令。
  一个要他死的命令。
  信上说了，要廖青山‘驻守城内，不必回返’。
  廖青山苦笑连连，将一座久攻不破的城池送于敌军，还要他在城中驻守！
  不是要他死是什么？！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廖青山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来啦。”
  钟渡远不置可否，同样坐到廖青山身边，将信纸拿起来看完又放下。
  许久，钟渡远问，“你决定怎么办？”
  廖青山喝了一口酒，并没有直接回答，“你不是扶盛国人。”
  钟渡远：“嗯。”
  廖青山：“也不是都夷国人。”
  钟渡远：“是。”
  廖青山将酒壶放下，依旧低着头，“你知道吗？有人说我是先王的儿子。”
  钟渡远淡淡道，“知道。”
  许是到如此境地，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廖青山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廖青山道，“我告诉你啊，我——廖青山，就是先王的儿子。”
  纵然有如此猜测，但钟渡远还是张大了眼睛。
  “我母亲，嘉怡郡主，自闺中就爱慕先王，但先王最爱的还是权力。”
  “那时为了稳固朝堂，先王的父亲将我母亲赐婚廖家，将如今的太后赐婚给先王，我母亲纵然再不愿意还是上了廖家的花轿。”
  “后来，母亲与她的丈夫，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廖鸿楼情意日笃，先王倒生出几分嫉妒之心。”
  “直到那年的七夕夜宴，他妒火中烧，让宫人将我母亲诱骗至王后宫中，说我姨母照她闲聊说话，但我姨母其实被他用别的事由困住了。”
  钟渡远默默无言，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世事就是如此骚动人心。
  廖青山将酒壶远远掷出，瞬间炸裂成一地碎片，“后来我父身死，母亲也因病去世，先王也没想到舆论会在他们身死之后又迎来新的高潮。”
  钟渡远捻了捻指尖，这舆论之势想必与某些位高权重者有关，不然是谁传出的嘉怡郡主哭着跑出寝殿的事情呢？
  “于是他暗下命令让我伯父举家搬离王城，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他所做的一切！”
  “我不想打仗的，我只想种地，种西红柿，种南瓜，种茄子和大白菜、、、”廖青山喃喃道。
  “但是来杀我的人太多了，真的很多，从每一个人那里学一招我就成了战无不胜的将军，钟医师，你说好不好笑？”
  廖青山笑了两声后，声音就低了下去，似乎是在酒的作用下昏睡了过去。
  钟渡远默默起身，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出去，就听见廖青山清楚地说，“钟医师，谢谢你。”
  钟渡远垂下头，道，“廖将军，你是一位很好的将军。”
  说完，开门出去，又将门轻轻合上。
  一如他从没有来过。
  夜间，别苑厢房。
  脚步哄闹的声音终于传到了这里，钟渡远走到门前，就见院中的绣球花朵开始慢慢消失。
  这是幻境开始消逝的迹象。
  津离月也走了出来，看到此处，沉默了一下，“快走吧，我想去迎接一下他。”
  他是谁？
  灰渡舟？还是廖青山？没人去问了。
  李不言与蔡云归都端正了一下衣襟，远处的灯火越来越亮，是城中百姓持着火炬来到别苑。
  可是廖青山不在这里，他在房朔城头靠坐。
  没有持剑拿刀，也没有银色甲胄。
  他换回了寻常布衣，就像一个十分能干的农夫，腰间的囊袋里装满了各色菜籽，身边只有一把锄头和一把镰刀。
  他背后是房朔关后，城中百姓的灯烛，面对的是都夷国三十万大军的篝火。
  见到津离月等人来，一直在原地盘旋的廖青山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死在战场上，我觉得有些丢人。”
  幻境即将消失，他们一行人的灵力逐渐恢复，也因为这样，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廖青山的尸身和、、、廖青山的魂魄。
  蔡云归眼眶略红，“你又不是将军，你是农夫廖青山，没什么丢人的。”
  李不言道，“是啊，你种的西红柿真的很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各种点心还要好吃。”
  李不言说着，从虚囊袋中拿出一个已经洗干净的西红柿，放在了廖青山的尸身旁。
  津离月双指并拢，三指掐诀，喝道，“三重空域！”
  霎那间，一层金色的法罩从天而下，慢慢在几人周身合拢。
  蔡云归道，“你这是要让法阵继续运行？”
  李不言也惊了，“这很耗费灵力的。”
  津离月灵力输出不停，“首先，我睡了这么长时间，灵力耗损已经补回来了；其次——”
  她看向愣神的廖青山，“我觉得他需要一个解释和一个完整的结局。”
  说话间，津离月突然感觉肩头一热，法罩的合拢速度瞬间加快。
  津离月回头望去，是钟渡远。
  他此刻将手放在津离月肩头，源源不断地输送他体内正在恢复的灵力。
  另一边，蔡云归与李不言也顿了一下，依样将手放到了津离月肩头输送灵力。
  廖青山已死，灰渡舟的幻境即将消逝。
  灰渡舟算作一重禁制，幻境一重禁制，而津离月所起的‘三重空域’，就是将几人笼罩起来，让法阵继续运行，幻境继续上演。
  为了接下来的真正的结局，她们要——
  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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