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宫

津离月回了唯洛宫，翻了会闲书，又一脸苦大仇深地看了一会书册，还跟棠执下了几局围棋。
  这围棋是父君强烈要求她学的一项消遣之术。
  父君跟她说过，这围棋之术大有门道，一兵一卒她都可以看作是津离国民中的一员。
  一寸一尺都是津离国土。
  是守拙存薪还是虎口夺食，一思一量间都会使自己以及自己所领导的那一部分人走向不同的结局。
  点、提、横、长、夹、、、、都是道，都是法。
  棠执一百年前还能与她不相上下，有输有赢。
  近几年棠执也渐渐下不过她了，每每疲于应对，津离月就只能时不时在棋局之中指点她几招。
  今日不知是棠执棋艺渐长还是津离月心神不宁的缘故，棠执赢得还多了一些。
  两人棋艺都是不浅，打眼一瞧，胜负已然明了。
  棠执笑嘻嘻地拿走了黛山先生的绝版棋谱，珍而重之地收在虚囊袋中。抬眼便看见津离月托着下巴往窗外看去。
  棠执问道，“王姬今日是有心事吗？”
  津离月点点头，她自小的时候就发现，每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来临的时候，她总是会心悸一段时间。
  第一次是刚刚过一百岁时，那时她尚在襁褓之中。
  听照顾过她的宫人们说，她哭闹了整整三日，群医无策。
  津离信给她传了不知多少灵力，可依然无济于事。
  直到药王东海采药回来，那时津离信急得嘴角都起疱了都没顾着调整内息，抓着药王的手就拽到了唯洛宫。
  据后来药王回忆道，‘我当时见到了我的榜样神农。’
  那时她就被诊心悸，几个月后，她的母亲第五灯就归隐了暇山。
  还有一次是两百多年前，她整整三百岁。
  被佳馨王姬所害，灵核也略受损伤，差点没了性命。
  父君自母亲走后所生的两鬓斑白在那个时候好像又白了一点。
  那时她还能走能跳，但每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父君发了大怒，只记得那时她在唯洛宫中都能闻到空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但父君每天都来看她，给她讲笑话，陪她用膳。
  后来佳馨王姬的母亲，先前的柔妃回到了宫中。
  她与父君好像达成了某种交易，佳馨王姬被罚去极寒之海采集苍玉给她疗养身子。
  而柔妃母族，也就是炎山火狐一族皆交出族中在津离国中的一切权柄财富，举族搬往极西之地。
  父君那时抱着她小小的身子，一个劲儿地跟她说“对不起”。
  不论她说多少次“没关系”，父君还是没有停下来。
  之前父君没有现在这么宠溺她，但是经过那一次灾劫之后，父君对她越来越宠溺，简直是要月亮不给星星的程度。
  她问父君为什么，只记得那时父君眼神中带着追忆与悲伤，带着她坐在暇山的台阶之上。
  父君说他之前怕他的偏爱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怕朝政局势的不平衡。
  他说他只想当第五灯的夫婿和津离月的父亲。
  但是津离百姓希望他当一个贤明的君主，津离王室希望他当一个至少不偏爱的君上。
  但是现在他想明白了，只有忌惮才不会放肆。
  她从津离信的女儿成为了王姬，所有的人都要尊称她为王姬或王姬殿下，甚至津离信的其余儿女违背后的处罚更重。
  因为佳馨王姬的原因，父君对她有愧有悔。
  他让所有人都知道，别的王子或是王姬身后可能有不凡的母家保命，但是她津离月的背后站的是津离信。
  是津离之国的王。
  如今沧田桑海，又一个两百年过去了。她又一次心悸，是津离国又要迎来新的风雨了吗？
  “棠执。”津离月道。
  “棠执在。”棠执连忙应道。
  津离月只看着院中那棵纷纷扬扬了几百年，树大根深的梨花树，听说这棵树是娘亲走之前亲手所植。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花枝已弥了半个宫苑，纵是御剑驾云而过也能看见那片玉白。
  “我想出宫去看看。”津离月道，“今日休沐，李不言他们都没有进宫来，我一个人在宫里也挺闷的。”
  许是这段时间仨人都在钟渡远手底下讨生活，而且生活得还挺不容易的，仨人之间竟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战友之情。
  昨日李小胖墩和蔡大唠叨就邀她若是无事可以去两家府邸玩耍，还说被她从自闭逼成话痨的苑深池今日在茶馆练摊，看来如今是真要往茶馆说书先生发展了，下次她见到苑家人可要躲远点。
  但是——给苑深池撑场子可是她这个西岭斋一霸责无旁贷的事情！！
  派人告知了津离信，津离月带着棠执简易打扮了一下就大摇大摆地从宫门出去。
  其实在钟渡远来之前，她经常在休沐的时候出宫玩耍。
  但是前一段时间钟渡远抓他们学习抓得很严，休沐时间都在折竹居泡着，这是她磨了父君好久才磨到的一个假期。
  门口的守卫与她都很相熟，看到她还挺激动的。
  “王姬。”“王姬。”“王姬你终于出宫了。”“王姬你是最棒的！”等等声音不绝于耳。
  没办法，津离月想，就是这么有人气。
  津离月一边挥手微笑致意，一边迈出了宫门。
  棠执在一旁拿着一把折扇，浑身上下都是男子装扮，迈着四方步在津离月身后跟着。
  这是她与王姬殿下的约定，为了方便玩乐，两人一个男子打扮一个女子打扮，那么男子女子的玩乐之处她们都能进入。
  津离之国百姓和乐，在津离信的治理之下，不仅是神族还是人族、兽族、灵族都能在律法之下在津离国安居乐业。
  就算是妖魔二族，只要你一生都没侵扰过津离之国的百姓就可以在津离国居住。
  若是人族或其他族群欺负居于津离国境内的妖魔二族，也自有地方机构为你撑腰说理，不会因族群而有所偏见。
  如今的王城街头就有各色族群之人四处行走，或贩摊，或奔走，或卖艺，或行医，或吹笛，或打鼓，或买菜，或闲逛。
  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各安其分，各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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