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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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天空暗沉，乌云密布。
几人起了个大早。
孟藻这回也准备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天刚刚亮，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小院外。
等到焦斜赶着马车出来，孟藻撩起车帘，打了声招呼。
姜映梨也探头出来道：“孟侍卫，早安。”
孟藻：“早，姜大夫。可用了早膳？”
“嗯。孟侍卫呢？”
“用过了。现在出发吗？那就劳烦姜大夫先走，我们半柱香后跟着出城门。”孟藻说道。
姜映梨点了点头，示意焦斜出发。
焦斜一抖缰绳，驱赶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李玉珠好奇问道：“为何孟侍卫他们不跟上，反而要那么晚才出发？”
其实她更觉得奇怪的点是，明明孟藻也清楚沈家的位置，为何还非要跟着她们一道儿回去？
姜映梨含含糊糊回道：“他们的马比咱们的快，而且毕竟我们这满车都是女眷，城里认识我的人不在少数。”
“避开一些，等到了郊外再追上亦可。”
这个理由很是牵强，但李玉珠还真信了。
“这样啊，孟侍卫考虑得真周到！”
沈桑榆挠了挠头，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却也没过问，而是安安静静的抱住了怀里的篮子，里面都是特地给宁老太太买的糕点。
马车顺当地出了城，过了小半个时辰后，孟藻的马车总算是追上了。
孟藻对赶车的马夫道：“别靠太近，远远地跟着就好。”
宁子爵挪了挪身体，他已经很久坐过这种糟糕的简陋车辆，虽然才坐了短短的时间，但他已经感觉腰酸背痛。
他忍不住抱怨道：“为何不换一辆稍微好的车，好歹在车里面铺些软裘，再换两匹战马拉车吧？”
孟藻：“……路途短暂，不必如此。”
“我从没坐过这般破烂的车……我屁股都要裂开了。”宁子爵不高兴道，“这京都外的驰道怎生这般稀烂，铺得一点都不平整。”
“还有，为何我们要离那么远？”
孟藻：“……”
他闭了闭眼，回道：“子爵出京，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为了避免被更多猜测，自是与人避开些距离最佳。”
“这也是为了那位的安全。”
闻言，宁子爵只能把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随后，孟藻就闭目养神，没再看宁子爵。
宁子爵没办法，只能晃着一身软肉，左右支棱。
马车到了午时终于是到了目的地，姜映梨等人先进了村子，把院内的闲杂人等遣走后，孟藻的马车过来。
等到确认没有陌生人，孟藻才护着宁子爵下了马车。
宁老太太听到马车的声音，就慢悠悠的踱步到门口，见到姜映梨等人先进门，她挑眉：“这回回来得挺晚的啊！”
沈桑榆第一个跑上前，“宁姨，我们给您带了好吃的糕点！”
宁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她抬眼觑了眼李玉珠，见她面色有些奇怪，特别是眼睛还有些红肿，眼底都是红血丝，微讶：“怎么？谁欺负了你不成？”
李玉珠此时也不好讲那些事，只含含糊糊道：“没，没什么的……”
宁老太太不解，“为何？”
姜映梨上前挽着她的手，先进了屋，小声道：“这些以后再讲，现在有件要紧事。”
“您的弟弟来了？”
“什么？”宁老太太微微眯眼。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响动，然后就看到一颗宝蓝色的圆团子滚了进来。
对方看到站在屋子中间的宁老太太，霎时眼泪盈眶，嚎叫了一嗓子，就气势汹汹的扑了上来。
然后，跪倒在宁老太太脚边，嚎啕大哭道：“真的是你啊，姐姐啊……我的好姐姐，你知道我听说真相时，是多么不敢置信吗？”
“呜呜呜，我就知道……我的亲姐姐肯定是舍不得这么对我的……”
“姐姐啊，你受苦了！呜呜呜，都清瘦了……”
他半跪在地上，抱着宁老太太的腿，就开始吚吚呜呜地哭。
丝毫没有昨日那股子的傲气，此刻的他就好似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给自己伸冤报仇的靠山。
宁老太太：“……”
孟藻：“……”
姜映梨：“……”
就是李玉珠和沈桑榆都惊愕当场。
毕竟昨天这个人可是还在摆贵人的谱，吓得人一愣一愣的。
沈桑榆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想要看看是不是换了个人，不然一个人的前后变化怎么能那么大。
宁老太太倍感丢人，忍不住抬手捂住脸，“松手。”
“不，我不松手！呜呜呜，我怕一松手，姐姐你又不见了……”宁子爵哭道。
宁老太太酸得倒牙：“……先给我站起来。”
“姐……”
“不听话就滚蛋！”
宁老太太一声厉喝，宁子爵嚎叫的嗓门一顿，当即松开手，一骨碌爬起来，又抬起袖子，抹了抹脸，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
“果真是姐姐，这话就对味儿了！我就说那位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
姜映梨：“……”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姐弟间的血脉压制！
宁老太太额角青筋直蹦，“你怎么来的？”
宁子爵指了指旁边的孟藻，赔笑道：“萧疏隐那小子哄我来的。我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的，还以为这小子拿我开刷，没想到他这回居然是说真的，难得靠谱一回！姐……”
宁老太太见他答非所问，一抬手，止住了他余下的话。
孟藻谨慎地上前拱手行礼道：“宁子爵是以散心云游，替娘娘祈福出京的。”
“由自家的护卫护送着途径柳城的歇息片刻，再乔装来此的。”
闻言，宁老太太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萧疏隐的安排？”
“是。”孟藻小声道，“很安全。”
宁老太太淡淡应了声。
萧疏隐办事是要比自家这个不靠谱的有用。
姜映梨知道他们私下要讲要事，主动道：“宁姨，你们先聊。我去沏茶！”
又朝李玉珠使了个眼色。
李玉珠也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去烧水。”
说完，她就挽起衣袖，匆匆往灶房去了。
姜映梨带着沈桑榆也离开了。
宁子爵边跟着宁老太太往内室走，边回头看着姜映梨那婀娜多姿的背影，砸吧了下嘴，刚回头，迎面就吃了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内室。
宁子爵被这一耳光打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懵逼之余，刚要发火，就对上了宁老太太冷漠含怒的眼神。
那口气瞬间就散了，捂着新鲜出炉的五指山，窝窝囊囊地道：“……姐姐，你做什么打我？”
“你还有脸问？”宁老太太冷冷一笑，“眼珠子刚才往哪里瞟？信不信我挖出来喂鸡？”
宁子爵浑身一抖，缩了缩脖子，转了转眼，“……我，我就是看一眼，没想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宁老太太嗤笑，上前一步，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扯到跟前，“左右府中已经有了后，我看你那二两肉也没必要留了。”
“免得再惹祸事！前头才吃了大亏，连个爵位都没守住，如今还敢看。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你亲侄女，你还敢想啊你！”
“疼疼疼，姐，姐……耳朵要掉了……”宁子爵疼得眼眶通红，泪水都不禁往下滚，哀嚎道。
“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
孟藻贴着墙壁站好，低垂着头，耳朵扑棱着，一时间是看也不敢看，听也不敢听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在门外。
可此时看他们两人这情况，他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能缩着脖子装壁画。
侯爷可从没提过，这位西宫太后娘娘竟然这般彪悍！
宁老太太松开手，狠狠踹了他一脚，眼眶都气得赤红。
宁子爵向来养尊处优，何曾吃过这种委屈，也没人敢给他委屈受，愣是被踹得扑倒在地。
他也不敢起来，捂着耳朵，乖乖巧巧的跪在地上。
这换成旁人，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可偏生这是亲姐姐，他是半个字儿都不敢往外头蹦。
现在他只求姐姐莫要跟他生气！
虽然他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此刻的情况了，但他没想到姐姐会这般恼火！
一时只能装嫩乖卖巧！
宁老太太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伙子小姑娘装乖卖痴，也不看看自己这满脸的老褶子，你也好意思啊你！”
宁子爵挪了挪屁股，不敢接话，就听她继续骂道。
“我从前怎么跟你讲的，你脑子不聪明，那就把心思放在培养几个孩子身上，莫要惹是生非。”
“你说你纳了多少妾室通房，也亏得弟妹是个明理懂事的，也不曾多加为难。”
“你倒是好，你家里的不打紧，你居然还去肖想你不敢的？宫里的人也是你能想的？”
“那是你侄儿的人，你脑壳是真装了泥呢？你以为人家喊你声舅舅，你就真比人家厉害？”
“君臣父子，先君才有臣，先父才是子，你圣贤书都白读了？”
想起从萧疏隐那得来的消息，宁老太太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一直都埋在心里不曾发泄，而今寻到正主了，可不得一股儿倾斜而出。
“宁高远，你就是个浆糊！”
宁子爵缩起脖子，不敢接话，过了会儿，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姐，我知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呵呵呵！”宁老太太冷笑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她是半点都不信的。
她这个好弟弟，从来都仗着是嫡出嫡子，又有她这个姐姐，素来最是 会仗势欺人。
从前有她压着，倒是没犯下什么大篓子。
也好在也不是黑心黑肺的，倒没干什么鱼肉百姓的大事，从来都是些因为好色引起的小事，也没欺男霸女出人命。
这些年，宁老太太压着他，正正经经地娶妻纳妾，他却偏生就是觉得野花比家花香，偷偷跑女楼都不老少。
想到此，宁老太太闭了闭眼。
“你记住，你已经快要不惑之年，再这么混账下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从前也没盼着你如何，就希望你好生守着祖业，好好儿地养大孩子，培养他们成为栋梁之材。”
“我……我有做的，孩儿们都，都挺好的……”宁子爵小声道。
“那是你出力？是弟妹。”说到这个，宁老太太就恼火。
宁子爵迟疑了下：“……我生了他们也算是出力了的。”
“……”
“……”
房间里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孟藻悄无声息的捂住了耳朵。
宁老太太呼了口气，打算在气死自己之前，换个话题。
“宫里情况如何了？”
一说到这个，宁子爵就满腹委屈，满腔愤怒想诉说。
他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姐，侄儿……我是说皇上真不是个东西啊！他居然骗我！”
“宫里那个姐……不是，就是装成你的那个西宫太后，跟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我好几回去宫里求助，她都叫人把我打发出来。我还以为你是生我的气，有一回儿我偷偷躲在御花园，想私下求求你，结果窜出来，她吓了一跳……”
“居然叫宫人把我狠狠打了板子，她真的好狠毒的心……”
“还有……”
听着宁子爵讲这些鸡皮蒜毛的事，宁老太太额角的青筋跳得更欢了。
“上回虽说把女官赐下了……但我可是被削爵了，就是封地都被收回去了，俸禄也罚了，年礼都没我的，在宫宴上也是好一顿骂，还禁足抄佛经了……”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礼佛啊……”
“我这段时间，在京都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那些人都笑话我，丢尽了脸面……”
“也是听到萧疏隐那消息托人传的话，我才琢磨出不对味儿……”
“毕竟我姐姐再如何烦我气我，也不该这般罚我害我的……果然，那宫里的是个假的！”
“姐姐啊，果然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呜呜……您如今居然还住在这种破烂地方，您得吃多少苦楚啊……都是我来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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