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在众人齐齐震惊的目送中，周值一路沉默着把陶瑶抱回休息室。

        陶瑶看着他微微紧绷的下颌线，挣扎道：“你把我放、放……”

        周值力道加重，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又带了带，中断了她的声音。

        陶瑶被迫抵着他的胸膛：……？

        这是在干什么

        周值伸出长腿踢开休息室的门，松开禁锢后，把陶瑶放在座椅上。

        他站在她面前，仍然没有说话，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周值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让人本能察觉到他现在情绪波动的厉害，与平日里一贯呈现出的形象大相径庭。

        陶瑶好像意识到什么——

        行为如此异常，是不是因为他还没有出戏啊？

        为了更好的演绎角色，达到情绪共通，对演员来说，入戏是一种很常见的现象。

        陶瑶也有入戏的时候，就像刚才最后一幕的临场发挥，但曹林一喊卡，她就抽离出来了。

        但周值没有，如此看来，周影帝果然……呃，怎么形容，敬业？

        陶瑶不由得涌上了一丝敬佩之情，敬佩的同时，莫名其妙又有点怜爱，人生已经这么苦了，周值还总演这种沉浸式悲情角色。

        相依为命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血还哗哗往外流，搁谁谁不崩溃啊。

        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陶瑶觉得一切都有了解释，她豁然开朗，试图拉回他的神智，“周老师……”

        周值仍然没有反应，饕餮精急了。

        陶瑶坐在椅子上，身上还披着宽大的外套，显得整个人格外小巧，在周值黑漆漆又沉默的目光下，她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少女的脖颈暴露在他面前，纤细白嫩，周值呼吸一窒。

        他自始至终很清醒，清醒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不断跳动，隐隐欲出。

        紧接着，他看见陶瑶——

        陶瑶伸出指尖，抹了一把侧颈上的血，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你别害怕啊，也别难过，这个像糖浆，是甜的。”

        周值：“……”

        饕餮精干什么什么不行，煞风景第一名，旖旎的氛围直接被她搅和成喜剧效果。

        周值退开几步，拉开一个距离，他呼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抱歉。”

        “回神啦？”

        “出戏就好，”她连连感慨，“刚才你可真把我吓一跳。”

        她揉了揉自己漂亮的脸蛋，目光干净又澄澈，笑嘻嘻道，“你刚才哭的好厉害，眼泪都滴到我这儿了。”

        周值想，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

        随便一句话都能轻易撩起别人的心绪，任何一个动作都能令人想入非非。在你放弃挣扎，接受被小恶魔引诱这一甜蜜又痛苦的现实时，偏偏她本人表情又无比自然、单纯和无辜。

        如果不是知道她还是个小姑娘，周值真的会认为她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他早就过了感情用事的年纪，话又折回来，即使在他年少时分，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

        想及此，周值罕见地有些羞恼。未成年人仗着自己年龄小，对感情尚未开窍就为所欲为，把成年人的心偷走后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应该明白事理的成年人却偏偏还吃她这套，难以抵抗地受到她的蛊惑。

        这种强烈的犯罪感让他刺痛且狼狈。

        陶瑶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不停向她身上瞟。

        “为什么他们都奇奇怪怪地看着我？”陶瑶向嘉嘉比划了一下。

        嘉嘉正在给她倒姜汤，她瞟了旁边一眼，四下无人，她压低声音道：“还能是什么呀，好奇你和周影帝呗。”

        饕餮精不明所以：“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奇的？”

        嘉嘉动作停了下来，不明白陶瑶为何如此迟钝，“那，那他都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抱着你不松手，”她声音很小，“姐，我保证不说出去，你悄悄告诉我，周影帝……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陶瑶猛一听见这个说法，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剧组八卦之风不止，愈演愈烈。最终还是周值方一锤定音，大概就是表明两人之间是单纯的同事关系，只是看她年龄尚小，又有天赋，平时多有提携了些。

        这个解释，众人觉得居然很有道理。毕竟周值真的像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长辈对晚辈的关照，端方有礼，而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和他放在一起充满了不和谐感。

        嘉嘉也在陶瑶面前忏悔，果然是她太过龌龊，居然以俗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

        领了杀青红包之后，陶瑶接到了郑业的电话，郑业支吾了半天，陶瑶耐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就……”郑业明显顿了一下，“就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恋综。”

        曹念青很会营销，把《时光秘密》和一档著名的恋爱综艺《心动的旅行》进行捆绑，戏里戏外联动。陶瑶这边一杀青，刚好赶上第四季的档期。

        郑业小心翼翼地说：“所以去吗……？”

        “去啊，”陶瑶说，“怎么不去。”

        郑业也知道现在互联网上的风向，犹豫道：“但是徐之海肯定也是要参加的。”

        “他参加关我什么事？”饕餮精如今成长了，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看网上的骂评已经心无波澜，“又不是我的错。”

        她很现实：“重要的是我都签了合同，不去我又付不起违约金。”

        -

        江市丰宁公安分局。

        季峥两条长腿随意一搭，一手懒洋洋地转弄着笔，另一手托着下巴，心情颇好地看着办公桌上插着的黄玫瑰。

        察觉到姜恒星推门进来，季峥收回视线，往椅背上一靠。

        谁料姜恒星一进来眼珠子就乱瞟，左瞧瞧右瞧瞧，季峥屈指敲了敲办公桌，“你小子找什么呢？”

        “啊，”姜恒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找我的平板，上次我忘了把它放哪了。”

        局里环境一般，但季峥有自己的办公室，床和沙发都挺舒服。两个人关系好，大老爷们之间也不计较这个，所以姜恒星有时候得了空，就来他办公室，抱着平板往那儿咸鱼一躺。

        季峥看他团团转，嘴上毫不留情道：“多大个人了，着急的像网瘾少年。”

        姜恒星说：“不是啊，主要是新的一季恋综快要开始了，我等着看直播。”

        姜恒星喜欢追剧看综艺季峥是知道的，有时候视频外放，还能听见几句酸不拉几的台词，队里只有杨大姐和他的追剧品味很合得来。

        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季峥直男发言：“少看点这种腻腻歪歪的东西，容易恋爱脑发作。”

        姜恒星真不明白季峥是怎么好意思这么说他的。

        季峥见他终于在饮水机旁边找到了平板，话绕了一圈，终于转到正题。

        他抬抬下巴示意办公桌上的那朵花，清了清嗓子：“姜恒星，我的话是不是不管用了？我不是不让你放吗。”

        姜恒星一听，就知道他这是又装起来了。

        这玫瑰应该是个姑娘送给季峥的，送花的时间固定在早上八点，每天都是姜恒星从门卫室取来放到他办公室里。

        回想当初，涉猎广泛的姜恒星一看到是黄玫瑰，脱口而出道：“我去，这花有不一般的寓意啊。”

        季峥面上毫不关心，耳朵却支棱了起来，他淡淡问道：“怎么说？”

        姜恒星说：“我记得有道歉的意思。”

        季峥当时听了面上没什么反应，但肉眼可见的逐渐真香。从开始直接丢掉，到过了几天后随手放在一边，再到现在特地为它找了个花瓶，插进去摆在办公桌上，天天看着跟个宝贝似的。

        有时候还拿个小喷壶偷偷摸摸给花喷水。

        在行为心理学中，有一种现象叫做21天效应。一件事重复21天就会成为一种习惯，而习惯往往是最可怕的。

        陶瑶已经送了快一个月。

        季峥揉了揉眉骨，故作烦恼道：“这都多长时间了，今天不会还有吧，也不消停点。”

        姜恒星有时候觉得季峥很神奇，说话往往一语成谶，真不知是好是坏。

        他回想今天一早在门卫室落了个空，如实回答道：“爸爸，可是今天真的没有了。”

        季峥动作一顿，看着他手中空空荡荡，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没必要骗你，”姜恒星顶着他的目光，头皮发麻，“是真没有。”

        季峥已经习惯了陶瑶每天送他花的行为，他一开始确实充满愤怒，但陶瑶仍旧在表达着对他的歉意和在乎，想到这里，他一颗冷硬的心就会慢慢软化，最终酸胀成泡沫。

        他甚至在想，等到她送到一个月，他就去放下所有的面子，去找她。

        而现在，中断了。

        是没钱了吗？季峥如此想到。

        他内心千回百转，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是说道歉吗？这也太没诚意了。”

        “其实……”姜恒星欲言又止，不忍心看峥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进行错误判断。

        季峥看着姜恒星磨磨唧唧的样子，皱了皱眉，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姜恒星一狠心，在平板上点了几下，闭眼推了过去，把搜索出来的页面递给他看。

        上面加粗黑体显示：

        黄玫瑰花语：象征已逝的爱，纪念分手。

        季峥：？

        季峥怔住，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姜恒星觉得这座火山即将喷发。

        他正想抖着手把平板收回来，好悄悄摸摸转身溜走的时候，微博大数据自动弹屏推送了新闻。

        “恋爱的旅行第四季俞兑徐之海陶瑶官宣参加恋爱综艺。”

        姜恒星卧槽一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微博推送第二条紧随其后：

        “徐之海陶瑶横镇秘密约会，手持玫瑰无比浪漫！恋情曝光，有图有真相，点击速看！”

        -

        《恋爱的旅行》以异国风情为主要卖点，24小时同步直播，将旅行与恋爱结合起来，观众在领略景色的同时，又能看到男女嘉宾们之间暧昧的火花碰撞与竞争，在前几季都很有热度。

        陶瑶上热搜的时候，她本人还在前往机场的车上昏昏欲睡。

        嘉嘉看着不断上升的热搜位，以及下面不堪入目的评论，急得满头是汗。

        她正在和郑业打电话商量对策，陶瑶被她声音吵醒，一抬眼就看见她苍白的脸色。

        “怎么了？”陶瑶清醒了。

        嘉嘉犹豫了一瞬，“姐，你上热搜了。”

        她上热搜了？她最近也没干什么吧，看着嘉嘉的表情不像是什么好事，陶瑶立刻打开微博，在热搜榜上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手指停顿在热搜第二位徐之海陶瑶上，后面还跟了个热。

        紧随其后的是徐之海陶瑶花店秘密约会、恋爱的旅行、徐之海陶瑶恋情疑似曝光等多个词条。

        营销号们带的话题都大同小异。

        “今天下午，路人拍到徐之海陶瑶疑似在横镇某花店约会，举止亲密旁若无人，陶瑶手持玫瑰，彼此眼神里也是止不住的深情！二人相识时间线来了，同属光行传媒公司，师兄师妹天然情谊，最近热播电视剧《时光秘密》首次合作，花絮疯狂撒糖，不久前更是官宣参加恋综《恋爱的旅行》，更有知情人士爆料曹林导演大作《潜宫》让两人再度相遇，同框素材满满~点击速看！[视频链接]”

        拍视频的人选了一个很鸡贼的角度。

        街角安静的花店外，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生拿着一支黄色的玫瑰，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很明显是陶瑶。男人站在她对面，只拍到了背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距离很近，气氛暧昧。

        男方的信息很有限，但徐之海工作室微博今天早上刚好发了徐之海的ootd——今天穿什么。

        衣服、发型全部一模一样。

        一切刚好对上了。

        而横镇这厢，《潜宫》仍然在进行着后续拍摄。休息间隙，常建刷着手机，感叹道：“小陶档期是真满啊，这就马不停蹄参加综艺去了？”

        周值站在一旁，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水。

        他不常上微博，账号也一直交给张允打理，经常被粉丝们戏称老干部。

        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他告诉自己陶瑶只是个同事罢了，扼杀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不再刻意关注她的动态。

        张允跟在周值身边，却像是还没死心，一听是陶瑶，连忙问道：“什么综艺？”

        “年轻人喜欢的恋爱综艺吧，”曹林感叹，“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是不懂咯。”

        听到“恋爱”两个字，周值动作一顿。

        沉默了一瞬，他垂下眼，抿了抿唇，语气略有奇怪：“我记得恋综不允许未成年人参加。”

        曹林不解地看他一眼，也奇怪道：“小陶不都二十多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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