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周值作为拿下过无数大奖的影帝，演技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有关他的戏份基本都是一条过。

        至于为什么说基本，而不是完全，是因为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总会出现各种状况。

        也怪不得当初张允埋怨，说是让周值来“奶孩子”的了。

        陶瑶不想拖后腿，前几天她看到叶青青疯狂ng被曹林骂个狗血喷头的场景，代入一下自身，她想想都要麻了。

        今晚是场大群戏，几大主演汇聚一堂，一众工作人员们忙得要命。化妆间里陶瑶换好了古代服饰，坐在镜子前上等着化妆师给她上妆。

        陶瑶一个籍籍无名的素人进组，虽然她自己没听到什么流言，但许多人私下里对她又好奇又不屑。

        负责她的化妆师把自己的东西摆弄开，瞥了一眼陶瑶的脸后，有些不满道：“陶小姐，时间紧迫，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自己的妆容还没有卸掉吗？”

        说罢，她皱着眉，正准备拧开卸妆油，就听见陶瑶说：“可是我没有化妆啊？”

        化妆师动作一顿。

        她摸了摸陶瑶的脸，抬起手，自己的指腹在灯光下干干净净。化妆师惊讶道：“怎么可能？”

        素颜？

        知道是闹了个乌龙，她的态度瞬间变了，一边着手给她上妆，一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陶小姐。”

        “因为我从事这行很多年，很少，嗯……应该说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好的皮肤，”细腻到几乎看不清毛孔，又白又嫩，她又恋恋不舍地贴了一下，毫不吝啬地赞叹，“漂亮到好像不是人类了。”

        陶瑶闭上眼感受着笔刷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心里悄悄同意她的最后几个字。

        她确实不是人来着。

        这一场是夜戏，西匈派遣使臣来到虞国，皇帝在宫中设宴，由此展开几位主要人物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夜色渐浓，宫廷乐师奏起丝竹之声，四周燃起明灯烛火，将室外映照的亮如白昼。

        西匈来使与虞国臣子共同举杯饮酒，宾主尽欢。你来我往一番后，左贤王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中，黑红色的羊狐轻裘，腰束革带，足蹬皮靴，左手握着一截鞭子，口吻轻佻道：“听闻虞国盛产美人。”

        早已听闻左贤王生性风流，皇帝向内侍递去一个眼神，内侍心下了然，向一旁拍了拍手。

        一众舞姬应声而来，风情妖娆地走向宴会中央，谁知左贤王瞥了一眼后，直接嗤了一声，鞭子折起来在手中敲了敲，突然发难，“一群庸脂俗粉。”

        “难道是虞国陛下看不起西匈，故意打发我们吗？！”

        “刚刚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左贤王环视一周，又重复了一遍，“听闻虞国盛产美人，公主们更是各个绝色。”

        他语调扬了起来，语气加重，“定阳公主这颗明珠的美名更是传遍我辽阔草原。”

        听见左贤王的这句话，居于主位左侧的太子殿下终于有了动静。

        季怀恕这才抬起眼来，俊美的面容落在月光中，他将酒樽于几案上置下，神色不明。

        曹林在显示器后低声吩咐道：“给特写。”

        最是无情帝王家，西匈实力今非昔比，已经成长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对虞国这块紧邻的肥肉也虎视眈眈。

        历朝历代都不乏以女人换取和平的例子，更何况皇帝对早逝的先皇后厌恶之情尤甚，区区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儿而已。

        左贤王的意思他岂能不明白？皇帝想了想，吩咐道：“去，把定阳叫上来。”

        女眷们聚于水畔亭中，轻纱掩映，外面挂了白玉的珠帘，内侍不敢冲撞，只站在不远处传达皇令。

        亭内有一瞬沉寂，过后，有女郎低低应了声是。

        镜头推近，轻纱像笼了层烟雾，有一双手将其撩开，探了出来。

        动静之间珠帘碰撞，发出叮当脆响，一时竟然不知玉石和那双手哪个更白。

        华服裙裾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影子，往上是纤细的腰肢，含苞待放的身段，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

        女郎乌发如坠，眸光潋滟，已经可见今后绝色模样，在皎皎明月下，在灯火摇曳中，缓步走入盛大而奢靡的宫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甫一露面，满堂寂静。

        这便是定阳公主，季皎。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着这幅夜景，头皮无法言喻的一阵发麻。

        “卡——”

        曹林突然吼了一声，这才将众人沉浸的思绪拉了回来，迤逦华景瞬间破碎，转回现实片场。

        听见曹林喊卡，叶青青莫名松了口气，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竞争，作为同为一个剧组里的女演员，难免会起攀比之心。

        她叶青青才拿到女四，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丫头居然能够拿到女一？

        不是潜规则上来的是什么？

        中途一喊卡，就代表她演的不行。这几天她被曹林骂了个狗血临头，叶青青幸灾乐祸地心想，这下好了，陶瑶也要挨骂了。

        陶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失误，难道是走路姿势不对？

        她不明白地问道：“导演？”

        “没事，你别害怕。”曹林冲她点点头，满意道，“小陶你没事，不是你的问题，画面出来非常漂亮。”

        叶青青：“？”

        啊？这下呆愣的轮到了其他人。

        曹林把剧本卷成筒，恨不得直接上去抡徐之海的脑袋。

        “徐之海，吴王，你告诉我，”他吼道，“季皎好歹也是你的妹妹，虽然同父异母，那也是妹妹，”到最后曹林声音气的变了调，“你告诉我，她出场的时候，你那个色迷迷的眼神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啊？！”

        大喇叭的声音响彻片场，徐之海尴尬的想死。

        众人哄笑成一团。

        “别笑，”曹林拍了拍剧本，“陶锐你也有问题，虽然名义上是你爹想娶公主，但你见了她真人，那么漂亮，你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那表情正直的，坦荡的，我还差点以为你扮演的不是风流的左贤王，而是什么三好少年了！”

        陶锐：“……”

        他对着他姐那张脸，再漂亮也真没想法啊。

        “要不要我把你俩角色换换？”曹林没好气道。

        提点了几个方面后，拍摄继续。

        左贤王已有醉意，本就无法无天的性子更狂妄了起来，他赤裸裸地看向季皎，“听闻公主擅长跳舞，倾动天下，本王难得来一次，不如今日就开开眼如何？”

        虞国当朝皇帝性子自大又软弱，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他当皇帝这几年安安稳稳的不要出什么岔子，最好还能把太子废掉，扶持自己喜欢的儿子吴王上位。

        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换来边境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缓和，他很乐意做这样的买卖。

        左贤王的话完完全全把季皎放在火上烤，一国公主如何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拿她当作什么，供人随意玩弄取乐的舞姬吗？

        皇帝想通后，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季皎，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见父亲选择放弃自己，季皎睁大了眼睛，唇瓣都因为惊慌而颤抖起来，向一旁投去视线，“哥哥。”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语气里带着几分害怕、几分不知所措和茫茫然。

        沉沉夜色中，太子殿下端坐主位左侧，白皙的脸庞，漆黑的发，像一副上好的山水墨画。

        他收了收手指，酒水轻晃，季怀恕垂眼看着倒映其中的月亮。

        再抬起眼来，他笑的温润，开口道：“父皇，您忘了。定阳大病初愈，平日里连风吹我都怕她受不住。”

        他看向左贤王，“更何况这种没什么意义的折腾。”

        他面带微笑，遥遥向席间举了杯酒，心中却杀意毕现。

        皇帝猛地睁开眼来。

        -

        陶瑶的第一场戏完美结束，接着又熬夜拍了几个季皎的镜头，累的她回去卸完妆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没有她的通告，正准备好好赖床睡个懒觉，结果接到了曹林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有事要和她面谈。

        见面之后，曹林但笑不语，陶瑶还没完全醒，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这老头在打什么算盘。

        “我要给你加一场戏。”曹林说。

        陶瑶问：“什么戏？”

        曹林摸了摸下巴，“跳舞。”

        “拍完昨天晚上的戏，回去和常建商量，我们一致认为应该给你加一场跳舞的戏。”

        陶瑶：？

        她这下彻底不困了，“提前没有说过，而且我没有跳舞基础。”她连连摇头，“我不行的。”

        曹林却说，“陶瑶，你以为是谁想加戏就能加的吗？还不是看你昨晚的效果太好？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用替身。”

        “你的通告稍微往后调些，主要戏份集中拍摄，留出足够的联系时间。”曹林说，“给你请了专门的舞蹈老师，场地也都安排好了。”

        陶瑶：……这万事俱备的模样，是来找她商量的吗？

        根本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刚送走老子，儿子就来了。曹念青打电话告诉她，《时光秘密》定档了。

        陶瑶讶然道：“这么快？”

        曹念青嗯哼了一句，“都市剧后期简单，更何况上面有人嘛。”

        陶瑶非常配合宣传，让她转发微博她就转，让她点赞就点赞。

        吃过饭后和嘉嘉一起出门散步，远远瞧见片场外聚了不少人，陶瑶好奇道：“那边是有什么活动吗？”

        嘉嘉眯着眼睛瞧了瞧，这种情况她再熟悉不过，“过来探班的粉丝吧。”

        “那她们怎么一直在那杵着不进来，”陶瑶刚问出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让？”

        “对，”嘉嘉说，“曹导这边不允许，前几天有粉丝偷偷混进来，被发现之后，他发了好大火。”

        陶瑶第一次见到粉丝线下探班这种形式。

        嘉嘉一转头瞧见她的眼神，“姐……你不会是想去看看吧。”

        陶瑶眨眨眼，“我可没这么说。”

        您是没这么说，但上次您祭出这种眼神，工作人员都多给你加了两个鸡腿。

        嘉嘉拿她没办法，只好同意，两人都戴好口罩，悄悄溜过去看。

        十几个粉丝们或蹲或站，一个散着头发的女生瞧见两人，立刻站了起来，上前说：“两位姐姐，你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陶瑶没想到对方眼神那么好，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嘉嘉只好应道：“是的。”

        这下女孩子们坐不住了，一拥而上全部挤过来，叽叽喳喳道：“我们是徐之海的粉丝。”

        有女孩从背包里掏出信封和各种小点心，对着陶瑶眼巴巴的说：“姐姐，这是我们想送给徐之海的礼物，但是我们进不去，你可以帮我们转交一下吗？”

        “呃……”陶瑶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嘉嘉瞥了自家艺人一眼，和陶瑶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嘉嘉发现她虽然有时候嘴上不饶人，但心底却意外的软，肯定受不住徐之海粉丝们的哀求。

        “不行。”嘉嘉直接打断道，这些东西不能随便收，“抱歉，我们不能帮忙传达的。”

        “好吧。”一群姑娘语气失落，又纷纷把礼物塞回背包里。

        “你们守在这里，不知道不让进吗？”陶瑶说。

        “我们知道呀。”

        “那岂不是等于浪费时间吗。”又见不到人。

        “姐姐，你肯定没有追过星，不明白这种心情。”

        “下个星期就允许粉丝探班啦，我们几个先来提前熟悉一下嘛。”

        有个女孩儿笑的很甜，眼睛亮晶晶的，“就算见不了面，知道哥哥在里面工作，能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距离这么近，就感觉超级幸福。”

        陶瑶的心口突然发烫起来。

        -

        结束完今天的戏份，周值视线扫到坐在一旁的陶瑶，对助理交待了一声不用跟着他。

        一道阴影落下来，挡住了阳光，周值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陶瑶抬眼看见来人，“周老师？”

        周值“嗯”了一声，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我打扰到你了吗？”

        她刚才一直在发呆。

        陶瑶摇了摇头，“没有。”

        开机一段时间以来，陶瑶发现他果然像流传中的那样好相处，性格温和，她对他熟悉了不少，一开始的疏离感逐渐消散。

        她观望了一下四周，凑到周值身边说：“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了？”

        语气搞的神神秘秘的，像在和他分享小秘密，周值说：“什么？”

        “我遇到徐之海的粉丝们来探班了。”

        原来是这个，周值好笑道：“探班很常见的。”

        饕餮精感叹道：“她们真的很爱徐之海呀。”

        感慨完，她沉默了一下，捧着脸盯着自己的鞋尖，没再说话了。

        没头没尾的一番话，如果是别人，可能都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周值却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被粉丝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顿了一下，说：“你也会被人喜欢的。”

        饕餮精一下子被他戳中心事，不知所措的抬头，结结巴巴道：“我……我吗？”

        他唇角挂着笑，和她说，“嗯，你。”

        “可是，”陶瑶忐忑起来，“不会的，没有人喜欢我的。”

        周值察觉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有时候会带着莫名的自卑，这种性格按理来说不应该在她身上出现，这很反常。“你长得很漂亮，性格又好，演戏也很有灵气，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饕餮从小就人人喊打，受尽讨厌，听见周值的话，她脸都红了起来，“差点以为你形容的都不是我了。”

        夕阳照射在她柔软的发顶上，陶瑶小声说：“第一次有人这么夸我。”

        “没有夸你，是叙述事实。”周值说。

        他的声音很温柔，陶瑶像是找到了心事的出口。演戏其实并不是她的爱好，只是因为天珠告诉她，这条路能让她获取更多的信仰值。

        信仰值这个说法也许不对，小饕餮认真的想，她不需要别人信仰她，她只是想要大家喜欢她。

        她是凶兽，但她并不坏。

        徐之海粉丝们向他表达的爱意，很温暖，很让人羡慕，是陶瑶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的。

        “嗯……”陶瑶小声向他分享，“曹导还说我演得好，要给我加一场戏份。”

        “上次保洁阿姨见到我，还把她小孙子的棒棒糖送我了一个。”

        周值笑道：“你看，我说的没错，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对不对？”

        “对。”陶瑶轻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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