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包厢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鼻梁上架着一副昂贵的黑色墨镜，手指间随意夹着根燃着的烟，浑身上下都写满上流社会败家子的气息。

        陶锐。

        这种张扬不羁的做派除了他还能有谁，天晟集团的董事长是他亲爹，这样的背景让他在娱乐圈简直横着走。

        众人很给他面子的纷纷站了起来，主动打招呼道：“哎呦，看看这是谁，可算来了，欢迎欢迎。”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视线在包厢内扫了一圈，只有一个女生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陶锐皱起眉，修长的食指漫不经心地拉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漂亮且轻狂的桃花眼。

        他正准备把烟放进嘴里吸一口，看清女生的长相后，几乎像是烫到手了似的，直接又迅速地把烟掐了，连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我靠，陶锐没忍住蹦出了句脏话，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姐会在这里出现啊？

        陶瑶也看见了陶锐，她眨巴着眼睛站起来，学着旁人故作不熟地喊道：“锐哥。”

        陶锐直接被她的称呼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的动作显然引起了旁人的不解，然而，比起陶锐的反应，更能吸引去注意力的是——

        制片人。

        制片人喝的烂醉，控制不住地想要呕吐，像一滩泥似的被几个人又扶又拖地带了下去。

        陶锐随手拉过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儿？”

        对方大致将前因后果概述了一遍。

        陶锐听到制片人不停灌陶瑶酒的时候，简直想把他杀了的心都有了，等他沉着脸听完，制片人已经被拉了下去。

        众人为了在资本面前刷刷脸，也跟皇上驾崩的时候嚎丧的太监似的一路跟着出去，还能听见什么“路上开车慢点”“开好房间了吗”的奉承声。

        一群傻逼。

        他早晚把这狗东西给收拾了。

        陶锐阴骘地盯了空位几秒，又看了陶瑶两眼，在一阵纷乱中把她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姐，你怎么在这啊？”

        陶瑶连忙捂住他的嘴，“别这么叫我。”

        陶锐：“？”

        看着陶锐不解与受伤的表情，陶瑶连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姐，私下没有关系。”

        “为什么？”想起陶瑶被灌酒的事，陶锐更恼了，“你想拍戏玩你和我说啊，让家里老头直接给你砸钱，能让全剧组的人都陪你玩，角色随便你挑。”

        还用得着受今晚这种罪。

        饕餮精酒精逐渐上脑，说话也直来直去，她表情严肃起来：“我说的就是这个。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一定会认为我是……呃，”她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带资进组，潜规则？”

        她可是凭借自身的实力，靠自己拿到的机会，好不容易能证明自己，才不想被污名化。

        陶锐的少爷脾气直接上来了，“不可能，我看谁敢这么说！”

        陶瑶略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反正他们私下都这么说你的。”

        陶锐：……靠。

        “他们等会儿估计嫌不够尽兴，还要转场继续接着喝，”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陶锐皱了皱眉，“你回酒店吧。”

        陶瑶逐渐通了些人情世故：“我提前退场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一切我给你担着，”陶锐嗤了一声，“一群老东西真把自己当盘菜，走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陶瑶摇摇头，他才刚过来，“剧组订的酒店离这儿又不远，我提前和助理交代过了。”

        “那行。”陶锐说。

        -

        周值甩开叶青青，在走廊上遇到正出来找他的经纪人。

        “喝了那么多，不放心就出来看看你。”经纪人说。

        周值声线平稳，“能有什么事。”

        “估计都没想到你那么驾轻就熟，”经纪人边走边说，“这下你可要把他们吓到了。”

        周值笑了笑，没再说话。

        经纪人想到饭局上的场面，迟疑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对那个叫陶瑶的有意思？”

        听见这句话，周值才有了反应，“哪能，她才多大。”他失笑道：“我不像是个变态吧？”

        “嗨，”经纪人也觉得自己想多了，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热心助人，提携后辈嘛，我懂。”两个人的年龄差摆在这儿，经纪人感叹道，“相比之下，这种小女孩儿啊，还是和她同辈人更有共同话题些。”

        两人边走边聊，到了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真不用送？”

        “不用。”

        话音刚落，陶瑶和陶锐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转角进入周值的视线范围，经纪人一脸“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陶锐左耳上卡着几个银质的耳骨环，很有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味道。

        -

        陶瑶在陶锐面前面色一片正常，不然他说什么也要亲自看着她回酒店。

        走出大门，来到室外，夜晚的风一吹，陶瑶非但没有清醒，脑袋反而更加昏昏沉沉了起来，酒精在时间的推动下逐渐后劲上头。

        这个时候她才更加真切的意识到，刚才她喝下去的，不是白开水，不是饮料，而是实打实的酒精。

        头顶天空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个去了蛋黄的白色荷包蛋。饕餮精眯着眼睛望着它，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她蹲在台阶下的花坛边，看着里面栽种的郁郁葱葱的植物，伸出手揪了一片硬硬的叶子。

        “陶瑶，你在干什么？”

        周值的声音突然在她身侧响起，紧接着，那只替她挡过酒的手又出现在了眼前，这次拿走了她的树叶。

        ——阻止了她往嘴里塞的动作。

        这个小姑娘真是出人意料。

        周值弯下腰，又站直了身子，他站在台阶上，陶瑶蹲在花坛旁，还没有他的腿高。

        陶瑶茫然地眨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手指在虚空中张了张，“我的叶子不见了。”

        周值站在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叶茎，有几分好笑道：“嗯，你的叶子不见了。”

        她的视线随着他的声音蔓延而上，周值身形清俊，双腿修长，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和。

        “啊，”她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探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在你那里。”

        陶瑶站起来，向他走了两步，“你把它还给我。”

        周值觉得有些好笑，顺着她的话说，“我把它还给你，然后你要干什么？”

        陶瑶声音委委屈屈的，“我当然是要吃呀。”

        “我根本没有吃饱，我好能吃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抽了抽鼻子，“我好能吃的。”

        周值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喝醉了。

        他无奈道：“这个不能吃。”

        “能的，能吃的！”听见周值这句话，陶瑶快跳起来了，反驳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她看了看台阶，准备上去，想了想，又收回脚。她微微抬起下巴，骄矜道：“我不想上去，你下来，我就告诉你。”

        周值好脾气的顺着她，走下台阶。

        看着他听话，陶瑶满意地点了点头，磨蹭了两步走到他跟前。

        即使两个人同处平地，他也比她矮上不少。她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尖，在一瞬间拉近了和他的距离。

        少女的腰肢近在咫尺，周值低垂着眼，能看见她白嫩脖颈上优美的线条，她附在他耳边，气息喷洒，“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在颈边浅浅的呼吸，带着独有的甜香，柔软的唇瓣仿佛随时能够擦过他颈侧的大动脉，滚起一阵温热又奇异的战栗。

        周值垂在身侧的手指收了收。

        她轻轻说：“其实我是一只很厉害的饕餮。”

        周值：“……”

        陶瑶站直身子，说完这个秘密后向后撤退两步，眼睛眨啊眨，颇有认真道：“你知道什么是饕餮吗？”

        周值：“你喝醉了。”

        饕餮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有。”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听到你说给助理打了电话，她人呢？”

        酒精麻痹了她的思维，连动作都慢吞吞起来，陶瑶费劲地转动着脑筋，“我发了消息让她来接我，没有回……”

        她伸出两根手指，慢吞吞道：“我有两个助理，一个老家是横镇附近的，请假回家一晚，还有一个……”

        她收回手，打开手机，指尖在通话页面滑来滑去，漂亮的眉头皱起来：“还有一个，我打了两个电话，”她越说越委屈，“没有人理……”

        醉酒的人没有逻辑可言，她现在有种莫名的偏执，饕餮精盯着周值手中的叶子，“最重要的是我还饿了，而你，抢走了我的食物。”

        周值看着她，有一种如果不把东西还给她，她随时会趴在地上耍赖打滚的感觉。

        明明是自己不放心她跟出来看看情况，现在他却好像成为了什么罪魁祸首。

        他戴好口罩，伸出手，把叶茎的那一头递给她，自己拿着叶尖，“接着，捏好。”

        陶瑶愣愣的，反应过来后，按着他的指令照做，抓住她心心念念树叶的根茎。

        周值：“轻一点，不要捏断了。”

        “喔。”陶瑶照答。

        她对周值仿佛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他给人的感觉安全且可靠。

        陶瑶不假思索，非常听话地跟上他的步伐，脚步停在一家粥铺面前。

        她听见周值对老板吩咐了几句，然后打起了电话。

        男人眉眼清润，语气温和，“嗯，对，你先联系他，然后把电话号码发给我。”

        “他就在横镇？好，我知道了。”

        周值挂断电话，粥已经做好了，他左手接过打包盒，右手用一片绿色的叶子牵着醉酒的陶瑶。

        粥铺颇有意境地点着几盏小桔灯，周值垂眼向身后看过去，在暖黄的灯光下，在热闹又寂寥的黑夜交错中，陶瑶站在他身后，微微仰着的小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肤白唇红，眼睫卷翘，眼眸湿漉漉的，又亮又柔软。

        周值动作一顿，他转过身，“你的酒店房间号多少？”

        房间是剧组统一订的，拍摄时间一般都会住在那里。陶瑶如实答道：“1006。”

        周值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提着粥刚走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

        陶瑶紧紧跟在他身后，没料想他突然会回身，差点就要撞上他的胸膛，身体惯性向后歪了一下。

        周值伸出手臂，扶稳她的身形，他站在路灯下，沉静地看着她，像教育小孩似的，“以后不要随意向别人透露这种信息，明白吗。”

        陶瑶又是“喔”了一声。她又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训了，心里不服的想，明明是你问我的好不好？

        饕餮精一直执拗地抓着叶子，紧紧地不松手，周值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怕她再把它给吃了。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周值用袋子拎着白色的打包盒，两个人的身高有些差距，他弯下腰，和她商量。

        “我拿这个和你换怎么样。”他把粥拎到她面前，视线向下示意右手上的树叶，“这家粥很好吃，你把它松开，我们交换一下。”

        陶瑶回忆了一下在粥铺的时候，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她像小狗一样嗅了嗅，最终，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行吧。”

        电梯门打开了，郑业刚好出现在门外面，正火急火燎地准备出去接陶瑶。

        刚才他接到了周值的电话。

        周值踏出电梯门，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带着莫名的压迫，他抬起眼，语气淡淡，“郑经纪人，还有陶小姐身边的助理，能力不够的话，我想这份工作还是换人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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