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紫苑”是海城首屈一指的私人疗养院，每年费用百万起步，一般家庭望而止步的地方。

        宋改卿当初选择这个地方就是看中它与国际接轨的医疗设施和服务，以及近乎完美的私密性。

        当初她找到钟黎时，这人吸毒过量，危在旦夕。把他送医院抢救过来后，又送往了戒毒所。乔凯然发在微博上的那张图片应该就是那时候被偷拍的。

        钟黎忍受不了戒毒所里的生活，经常自残想一死了之。但是每次都发现得及时，然后被丢到紫苑疗养院调养一段时间身子，再被送回戒毒所继续改造。

        循环反复。

        宋改卿到时，钟黎已经安静下来，四肢都被铁环固定在床上。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看到她来，瞬间迸发出滔天恨意和愤怒。可惜嘴巴里被塞上白布，只能不断发出“唔唔”的声音，屈辱至极。

        像条垂死挣扎的疯狗。

        徐楠小心翼翼地退到宋改卿身后，小声道：“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老实多了。”

        言外之意是，姐，你别乱来。

        宋改卿从进门开始，眼中的寒霜就没消过。徐楠知道她姐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还是她从没见过的程度。

        跟着宋改卿工作的这些年，徐楠上次见她动怒发脾气是去年年底刚找到钟黎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人跟宋改卿说了什么，她直接上去三下五除二把这货揍得鼻青脸肿。原本钟黎就没剩多少口气，要不是徐楠拦得及时，宋改卿怕是得蹲局子。

        主要是这还不算完，当时正值《告白》杀青，电影投资商们聚在一起搞了个饭局，平日顾全大局的宋改卿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没去。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被怒火冲昏了头。

        整整失联将近一天，人是第二天上午找到的。不知什么时候宋改卿回了家，醉成一滩烂泥，不省人事。

        宋改卿的酒量在饭局上完全可以大杀四方，能醉成这样可想而知是喝了多少酒。徐楠差点没吓死，赶紧拨了120把她姐送到医院，害怕她酒精中毒。

        清醒过后，宋改卿对失联那一天的事只字不提，谁也不清楚她到底去哪了，又为什么喝成那个样子。

        现在她姐散发出的寒意跟那天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徐楠紧张地盯着宋改卿的一举一动，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拉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宋改卿进门后，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俯视着钟黎，杏仁眼里毫无温度，像是在打量一个死人般。

        忽地一声冷笑，吓地徐楠一个激灵。

        宋改卿俯下身去，直直地对上钟黎那双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

        “你为什么总能准确无误地踩在我的点上，”她面无表情道，“真的，钟黎我挺佩服你。”

        让她动怒的不全是那些辱骂。

        那几句话钟黎翻来覆去地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除了第一次宋改卿没压火失了控，后面无论他怎么骂，她都无动于衷。

        而这次，钟黎闹腾得恰好不是时候。

        钟黎挣扎的幅度更加剧烈，可无济于事的现实让他更加绝望和愤怒。

        “你想死？”她清楚钟黎求死的心情，便偏偏掐着这个点冷漠地挑衅他，“做梦。”

        话毕，扬手扇了他一巴掌，钟黎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印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子。

        “活着吧，”宋改卿直身，淡淡道，“活着才好赎罪。”

        曾经被人众星捧月的大少爷落得如今田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有什么比这更让钟黎崩溃。

        -

        车内熄了灯，只有外面的路灯透了点光线进来，停留在姜行的脸上。

        他看向不远处“紫苑疗养院”的灯牌红字，黑沉的眼眸里了无生机。

        手机通话还在进行中，张瑜那公事公办的声音还在继续。

        “钟黎早些年接手他父母的公司，没多久就因私挪公款去吸毒被董事会赶下位。没过多久他父母出了车祸，双双离世。钟黎拿着理赔的保险金继续赌钱和吸毒。”

        “他是去年年底入住紫苑，吸毒过量。当时从医院抢救过来后，在疗养院吊着口气。病例上记录他还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只要发病或者自残就会被送到疗养院。休养一段时间后，又会被接走送回戒毒所。”

        “但疗养院的负责人说，钟黎跟宋小姐的关系并不好，甚至相互憎恶。宋小姐送他来这，似乎只是想让钟黎活着。”

        听完张瑜调查的结果，姜行挂了电话。

        疗养院建在城郊，远离交通喧嚣，环境幽静。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透进来的虚弱光线破碎地落在他的眉眼，却像是照进了万丈深渊，还没等到照亮深底，就已经被不知深浅的黑暗吞噬。

        离开电影院后，姜行就后悔了。

        他站在暗处看着宋改卿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紧跟着她来到这个地方。

        联想到宋改卿在卫生间叫的那个名字，隐约意识到钟黎跟这家疗养院有关系。他让张瑜查了下，果不其然，结果印证了他的猜想。

        但两人的关系是他没想到。

        他不明白，既然宋改卿厌恶钟黎，为什么还要救他。

        因为许箐？

        钟黎和宋改卿分手后转到安城上学。后来许箐父母离异，她跟着她爸去了安城，不知怎么这两人联系上了。

        还谈了恋爱。

        许箐一直瞒着他们这件事，大虎是最先知道他俩的关系，心灰意冷后跟着父母跑到外地做生意。

        直到两人回云县结婚，他跟宋改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许箐总是刻意避而不谈她在安城的男朋友。

        许箐怕宋改卿生气，但后者对钟黎早就没了感觉。只是担心钟黎这人不务正业，总和小混混厮混，怕许箐和他结婚以后日子不好过。

        可许箐偏偏是个恋爱脑，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铁了心要嫁。

        除了这个原因，姜行想不出还能因为什么。

        可即使清楚宋改卿不喜欢钟黎，他还是难以忍受。这个人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永远刻着“宋改卿初恋”五个字。

        一想到两人还有联系，他就嫉妒得发疯。

        调转车头，驾车去了一家拳馆。

        -

        林云曲着胳膊肘，轮番活动肩背筋骨，感受着浑身的酸爽。

        他刚打完拳，现在只想去好好泡个澡，经过一个拳台时，无意瞥见台上的姜行。

        冷白色调的皮肤与陪练小麦色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双手戴着一副黑拳套，眉弓立体，透着冷冽凌人的凶气。

        姜行攻势很猛，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暴戾。在保证了拳速的同时，出拳角度也把握得十分刁钻。

        拳拳出击，刚劲有力。

        陪练完全处于下风，举着拳，不停地防守，小心地躲着姜行势如破竹的进攻。

        那陪练林云认识，拳馆里的王牌，参加过职业拳击，还拿过金腰带。而眼下却在姜行的进攻下只能躲避防守，着实让林云吃了一惊。

        一时间，竟忘了走。

        没一会儿，陪练倒下，输赢毫无悬念。

        姜行活动了两下脖颈，摘掉拳套，随意将前额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浓眉低压，小幅度地喘着气，显然是还没打够。

        他警惕性很高，几乎是动作一停，就意识到台下有人一直有人在台下观看。

        斜睨过去时，眉眼自然舒开，黑眸中不见一丝戾气。

        与刚才打拳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个转眼间的变化让林云瞠目结舌，直到姜行下了拳台他才算彻底反应过来。

        “好巧，林总，”姜行淡笑，和他打了招呼，“你刚练完？”

        林云点点头，然后忍不住抬手鼓掌：“没想到姜少拳打的这么好！”

        姜行：“让林总见笑了，都是陪练手下留情。”

        刚翻身下台的陪练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抽，绕着远走了。

        “姜少有时间吗？”姜行虽然人在娱乐圈，但也实打实地是姜氏集团的继承人，这样的人物林云自然是能不放过就不放过，“我正要去对面汤池，姜少刚打完拳，泡一会明天身上的酸痛会好一些。”

        姜行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林云的邀请。

        两人泡的是药浴，白雾袅袅间，入鼻一阵淡淡的草药香，让人心旷神怡。

        林云想起之前在严廷元寿宴上姜行和宋改卿之间的互动，试探着开了口：“前几天宋导和我联系，为了她那新电影投资的事情。”

        意料之内，姜行偏过头看向他。

        林云笑了笑，继续道：“我听说姜少有意愿参演？”

        姜行点点头，淡笑道：“林总问我这件事是打算投资？”

        “姜少要是参演，这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林云道，“我相信没有哪个生意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这话意味不是很明确。

        林云加了“要是”这个前提，捧吹姜行的同时，模糊了到底有没有答应宋改卿投资这件事。

        而林云这样问的原因是搞不清楚他俩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宋改卿给林云打电话的时候，林云提了一嘴姜行，话里话外意思是如果姜行能参演电影，投资方面她完全不用愁，不光是他，还会有大把大把的人给她投资。

        但宋改卿避而不谈，转了话锋。

        林云看了《遗忘》的部分剧本，的确是个好故事，再加上宋改卿本身的导演水平，这部影片十之八九会爆。

        可林云是个商人，他想做的就是把电影的票房再尽可能地拉到极限，达到利益最大化。

        姜行的票房号召力人尽皆知，如果他能参演这部影片，《遗忘》的票房绝对会破国内票房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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