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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暴君(六)


“小心。”白玉楼伸手把即将撞到小桌的徒弟揽回来,无奈地圈住,不叫她乱动,“在想什么呢?”

        薛轻雁这才回神,赶忙找了个借口:“妾不曾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一时看呆了。”

        “和我说话,不需要这样,随意一些便好。”白玉楼没有戳穿她,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他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在国公府,不太方便。

        薛轻雁有点没明白,眨眨眼:“陛下的意思是?”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用谦称,也不必用敬语。你我如同寻常夫妻相处,可好?”

        薛轻雁听得怔了一瞬,眼前的帝王怎么看也不像是追求平凡的那类人,总觉得这番话和他不太搭。她弄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很识趣,没有多问,从善如流地改口了。

        “我知道了,那要唤陛下为夫君吗?”她问道。

        白玉楼顿了顿,他还是比较喜欢小徒弟喊师尊,听着顺耳。不过现在当然是不能沿用这个称呼的,只好道:“唤我的名字吧。”

        闻言,薛轻雁蓦地瞪大眼睛。

        帝王的名字一般只有父母才可唤,便是兄弟都很少直呼其名。允许她喊名字,可比让她以寻常夫妻模式相处要有诚意得多,倘若不是真心亲近,绝不可能给出这个允诺。

        “陛下……”她声音带了一点紧张,这样的盛宠,她有些不敢接受。

        她只是个寻常女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忽然获得最高掌权者的青睐。而且对方给出的特权太多太大了,让她觉得很不真实,也异常不安。

        白玉楼却没有过多解释,他不想欺骗小徒弟,只能说:“一切缘由日后你自会知晓。”

        他当然可以跟薛轻雁说,你与我前世相识。可小徒弟心思敏感,肯定会因此吃醋委屈,觉得他爱的是前世的她,而不是现在的她。

        薛轻雁欲言又止,没有再追问。这番话倒确实叫她安心了一些,至少不用再整日怀疑皇帝是不是在演戏了。

        “我还不知陛下的名讳。”她移开视线,顺着之前的话题往下说。

        白玉楼恍然想起来,不止是今世的徒儿,历练前的她仿佛也不知道这一点。也怪自己忽略了自我介绍,众人只知琢玉仙君,不知仙君本名为何。

        他揉了揉额角,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即便是他,也并非事事都能顾全。

        “白玉楼,你唤我玉楼便好。”他向徒弟郑重地告知了名姓。

        薛轻雁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心底一处空落的地方终于被填上。她下意识展露了一抹真心的笑容,极为动人,看得白玉楼又想亲吻她眉心了。

        尚未互许心意的时期,真是磨人。白玉楼在心里叹气,怀疑自己这个柳下惠可能当不了太久,这大约是男人的劣根性。

        “你虽住在东侧殿,这正殿你也会常来,瞧瞧哪里不喜欢,我叫人撤换了。”白玉楼主动将话题转开。

        薛轻雁这次没再因为帝王特别的优待生出什么忐忑,她仔细观察四周,当真提了几个要求。原本只是试探一番,结果帝王二话不说就叫人按照她的喜好替换了,她心里顿时生出不少愉悦来。

        撤换了正殿,又去布置东偏殿。白玉楼开了帝王私库,各种精美的物件任她挑选,唯恐她住着有半点不舒坦。

        宫人们动作麻利,总算在晚膳呈上来之前将东偏殿布置完毕。白玉楼非常满意,还赏了他们不少银钱,在宫人们的跪地叩谢声中,带着徒弟回去用膳了。

        今日的御膳是他根据小徒弟的口味点的,他要把徒弟喂胖一些。以前在国公府都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幸而有灵力护体,不然身子骨肯定要亏损。

        这一顿饭薛轻雁也确实吃得多了些,饭后特意借口想看御花园,多走动了一番,消了消食。回到北宸殿时已是就寝的时辰,她在两名宫女的服侍下紧张地踏入了正殿浴池,

        虽然偏殿布置好了,可帝王让她在正殿沐浴,意思很明显,肯定是要她今晚就侍寝。不仅是她,连宫女也这么想,送过来的寝衣便是半遮半掩的红纱裙。

        ——他们忘了,偏殿一时半会儿建不出浴池,浴桶沐浴又不太方便,这才是白玉楼让徒弟在正殿沐浴的原因。

        薛轻雁洗好出来,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穿上这件纱裙。穿完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领,对着银镜看了两眼,发觉扯不扯似乎都一样。

        她捂了捂脸,确定自己脸没那么红之后才走出去。

        白玉楼虽然是在起居室内翻看书册,但宫殿中的每一“间”之间并不是用墙隔开的,而仅仅是用了屏风等物,留了大量空隙。他现在坐着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更衣间出口的那片区域,是以听到动静抬头时,便见到了如此诱人的一幕。

        他霍然起身,快步走到薛轻雁身前,用广袖遮住她的身体。接着转头,目光凌厉地扫向殿内的宫人。

        好在太监早就识趣地退出去了,此刻殿内只有两名宫女。二人见状赶忙退下,出去后迅速合上殿门,亲自守在门外,以免有人不长眼过来打扰。

        殿内,白玉楼还未收回手,薛轻雁已经趁机伸臂揽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依偎进了他怀里。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也无处去学,一切都是自己摸索。正是这种带一点青涩的动作,反而更能燎拨到对面人那根勄感的神经。

        不过白玉楼垂眸与她对视时,却看清了小徒弟眼底的羞涩、紧张与惧怕。这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与之亲近?所以他只是拥住了她,没有进一步动作。

        “不必如此。”白玉楼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到榻上,用锦被覆盖住她的身体,挡下那抹春色,“你若是不愿,我不会碰你。”

        薛轻雁攥紧被角,抿唇不语。这种事情一鼓作气才能成,中途打断,她就没了那份决心。

        然而,她的心并没有因为躲过侍寝而轻松下来,反倒生出了一股羞愤,还有被她死死压制的失望。

        她不想承认,可她确实有对面前的俊美帝王动心,哪怕他们才认识一天。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要被男色蛊惑,事到临头她才知道,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薛轻雁不知道这份情如今有多深,也敢去探究。只要她不去想,就可以欺骗自己,也能尽量避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

        “为什么?”薛轻雁想要一个答案。

        她实在太想知道原因了,不是对方不碰她的原因,而是对方对她这么呵护纵容的原因。她不想听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她现在就想知道,她不要等到“以后”。

        若是之前,她是不敢问的。现在不同,哪怕拼着帝王震怒,她也要追根究底,与其糊涂地活着,她宁愿清醒地死。

        对上小徒弟执拗的目光,白玉楼陷入了沉默。

        系统都快急死了,实在是没忍住,壮着胆子开口:【宿主大大,您还记得仙子是来历练的吗?您只想着让她入宫后能处处顺心,可这样还怎么历练?别的也就算了,吃醋真的很合适。要不就告诉她吧,正好她自己也想知道。】

        磨炼心境总归是要吃点苦头的,情场上的苦也是苦。虽然现在的薛轻雁会因为吃自己醋难过一段时间,可只要她恢复记忆了,之前的委屈就都会烟消云散。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天道在心底疯狂赞同,但它不敢出声,只能悄悄给不怕死的系统点赞。

        白玉楼闻言倒是没有生气,他知道系统的提议很中肯,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之前他想的是狗皇帝不配娶他徒弟,即便那家伙根本占不到小徒弟的便宜也不行。所以他一怒之下取代了对方,接着又放任了自己的私心,将徒弟接回宫宠着。

        这样确实会干扰对方的历练,只是他已经眼睁睁看着小徒弟吃了十几年的苦了,不想再忍耐。左右心境上只差一点便能达标,现在放点水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回头再带着徒弟在凡间多走走多看看,费些时间将缺的补上。

        不过系统说的也有道理,能一次性达成的目标,为什么要半途而废。而且现在他确实不知该怎么应付徒弟的询问,不愿说谎的情况下,就只能实话实说。

        见他许久不答,薛轻雁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真的不能说吗?”

        白玉楼长叹一声,罢了,吃醋就吃醋吧,反正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不知道这次的历练,到底是小徒弟在磨练心境,还是他在磨练心境。

        “我对你好,是因为前世。”

        白玉楼没说得太详细,也不方便细说。所以他只道自己拥有前世记忆,而他们两人的前世关系非常亲密,自己才不愿让她受委屈。

        对于这个说法,薛轻雁没有怀疑。她也清楚这世间有修仙之人存在,不过以往她都觉得那些仙人离她很遥远,没想到身边会出现一个拥有“奇遇”的人。

        但,知道了真相并不能叫她开心,心底反而生出了一丝逆反的情绪。

        原来白玉楼是因为爱重前世的她,才不肯碰她的。那今生的自己算什么?一个替身吗?她才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现在这个男人是她的,只属于今生的她。白玉楼不愿意碰她,她却偏要叫对方破戒。

        她要让白玉楼从今往后只记得今生自己,再想不起什么前世!

        薛轻雁猛地掀开被子,再次伸手环住面前的男人,主动亲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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