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师尊（六）

先羞恼的人就输了，薛轻雁有点气自己的不够淡定，和师尊比起来脸皮还是薄了些。

        她本来还想趁着师尊扶住自己的时候，假装灵力不济走光，好欣赏师尊脸红的模样，现在是不行了。真这么做，估计会被师尊用打量砧板上鱼肉的目光瞧着，那可就一败涂地了。

        薛轻雁夺过衣裙闪身进了寝殿，一句话没留。

        之前是她太冲动，忘了师尊一向喜欢逗弄自己。她早该意识到的，自己才不到百岁，和师尊这种不知多少岁的老妖怪比无耻根本不可能比得过。

        薛轻雁决定装作无事发生，她花了片刻整理好衣衫，也整理好心情。若无其事地走出寝殿，对外头等候的白玉楼道：“师尊，我换好了。”

        好在白玉楼也没再打趣她，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今日东南有新秘境开启，为师陪你走一趟。”

        “秘境？”薛轻雁好奇起来，“是什么秘境？”

        白玉楼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撕破空间后带着她传送到了秘境边缘：“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新出的秘境，目前还不清楚情况。”

        同一时间，望仙岛。

        男主与女配一连攻击了阵法三天，几乎不曾停歇，可至今依旧一点成效都没有。外头的敌人一开始还有心思挖苦取笑他们，时间长了也懒得再说什么，开始各自盘腿修炼。

        乐盈越打越绝望，她可不知道自己师弟身上有主角光环，只觉得两人怕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一时有些崩溃。纪珩赶紧去拉她，绞尽脑汁安抚她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新秘境开启的时间到了。

        望仙岛上浮现出巨大的阵法，这阵法常人无法看见，位于节点处的人们更是一无所觉。乐盈在宿命的安排下虽然避开了集市中的节点，却又踏入了此地的另一个节点，眼看着就要丧命当场。

        幸好，纪珩拉住了她。秘境不可能连男主一起吞掉，它只得放过踩在这个节点上的人。左右岛上节点密布，符合条件的祭品多得是，不差这一个。

        它只需三百名修士便够了，天赋好的年轻修士最佳。于是除却男主二人外，节点上的全部修士在刹那间完成了排名，前三百个祭品人选即刻确定。

        非常不幸的是，寻仙宗中有一名弟子也站在了节点之上。第一宗门的长老嫡传，哪里是其他散修能比的，旁人或许可以幸免于难，他却是必然要丢掉性命的。

        众人只见那弟子一声惨叫，紧接着化为一道血雾被天空吸收，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徒儿！”大长老目眦欲裂，扑过去想救人。

        奈何完成了献祭的秘境已然开启，望仙岛地动山摇，灵气波动也异常剧烈，根本站不稳。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正缓缓旋转着，不断吸取仙岛范围内元婴境界的修士入内。

        即便是被困在阵法中的纪珩和乐盈，也没能抵抗得住这股吸力。它穿透了困阵，隔空将两人吸走，他俩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成功脱离了险境，反倒额外获得了一回秘境机缘。

        长老们都看呆了，怎么也想不到纪珩此人的运道竟真有如此夸张。明明困仙阵万无一失，结果突然出现一个新秘境救了他，这得是天道亲儿子才有的待遇吧？

        “别愣着！”大长老面目狰狞，“快拉人！”

        他们带来见世面的弟子里有不少也是元婴期，正被一同吸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谁知道秘境里是什么情况，万一九死一生呢？所以得赶紧把人救下来，等以后确定了安全再送他们进入。

        几人及时出手，倒是抢救下了几个弟子，但更多的还是被吸入秘境中。偏偏几位长老修为超过了元婴，无法入内，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望仙岛外围。

        白玉楼没有草率地带着徒弟踏入岛屿范围内，他在确认献祭阵法已经结束之后，才朝前飞了一段，来到秘境的界壁处。

        此次秘境限制元婴境界才能进入，他的实力自然是超出的，用正常法子根本进不去。不过问题不大，躲在天外的天道他都抓得出来，区区秘境又有何难。

        他抬手将界壁撕开了，直接强行开辟了一个入口出来。薛轻雁尚未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便随着师尊成功进入了秘境。

        她正好奇地打量四周景色，却听耳边传来几声低咳。赶忙扭头看过去，瞧见白帕上的血迹，顿时吓了一跳。

        “师尊？！”她花容失色，瞬间想到了师尊前不久为她凝聚天雷的事情，莫非是因此受了伤？！

        “为师无碍。”白玉楼收起帕子，示意她宽心，“老毛病了。”

        驯化魔骨后，接连两次撕破空间才引起这点反噬，已经算好的。若换了当初，非得把半个肺咳出来不可，那场面才是真的吓人。

        薛轻雁哪能放心，她抓住师尊的手臂，咬唇执拗地看着对方，非要他说清楚才肯罢休。

        “你也太倔了。”白玉楼无奈，带着她在一处安全地点暂歇，细细讲述了魔骨的事情。

        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也不屑于说谎骗人，便干脆把自己这一世的经历和盘托出。从他拜入明浩剑派，到被关押的三千年，以及后来用秘法取代凌剑仙尊，全都说了。

        随着他的讲述，薛轻雁记忆中原本被替换的部分渐渐恢复如初，想起了凌剑仙尊这个人。

        天道在旁边都惊呆了，爹唉，这些是能随便往外说的吗？别的也就算了，他怎么连李代桃僵这种事也好意思跟人提？！

        它忽略了一件事，对于薛轻雁来说，寻仙宗本身就是个令她厌恶至极的地方。她不讨厌师尊，不过是因为后来出现的白玉楼顶替了师尊这个身份，又一直尽心爱护她罢了。

        事实上薛轻雁只见过她凌剑仙尊一面，还是当初收徒那会儿。两人没有进行过任何交流，师长们就自顾自将她定为了对方的关门弟子。自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位“挂名师尊”，一直在掌门等人膝下接受教导。

        在这种前提下，薛轻雁当然不会对凌剑仙尊生出什么特别的感觉，得知他被人取代，心中毫无波动。

        不，也不能算是毫无波动，应该说反而更高兴了。

        师尊是外来者，这代表他确实清清白白，和寻仙宗的勾当没有任何牵扯，他不会是自己的仇人。更重要的是，师尊明确说了，他是为了救自己才找过来的，没有人能不为此而动容。

        薛轻雁又高兴又难过，她为自己在师尊心中的特殊而高兴，也为两人相似的遭遇痛心。

        三十年的幻境历练，她已经能准确分辨出一个人是否说谎了，师尊确实没有骗她。他们是一样的人，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三个，这世间唯有他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

        她忍不住抱紧师尊，眼泪再也止不住。

        这一刻，心防彻底放下。负重前行的道路上多了一人替自己分担压力、遮风挡雨，她有家了。

        白玉楼轻叹一声，像安抚委屈的孩子一样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给她无声的支持。

        许久后，小徒弟才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小声说：“不管师尊来历如何，都是我的师尊。我只有您一位师尊，您别丢下我，我永远也不想出师。”

        “那是自然。”白玉楼含笑递上丝帕，“为师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除了你，也没有谁能叫人那么操心了。”

        薛轻雁瞪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要打趣人，太讨厌了。

        “为师说错了？坏女人可不会扑在师尊怀里哭，你学了这么久还是没学到家。”白玉楼为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故意拿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薛轻雁觉得自己在师尊面前大约会保持一辈子的孩子气了，她控制不住自己，总表现得像个娇纵的小姑娘。这不能怪她，只怪师尊太宠了，不是她的问题。

        白玉楼适可而止，没有继续逗弄下去。他唤出仙宫，让小徒弟进去梳妆一番，女孩子的对外形象还是很重要的。当然男人也一样，所以他也进去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衣。

        见他衣袍上的泪渍不见了，薛轻雁悄悄松了口气。她上前拽住师尊的广袖，询问接下来往哪里走。

        白玉楼没有回答，而是抬眸看向远方。他的瞳孔中划过无数画面，将秘境的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

        筛选出适合徒弟的机缘后，他却没有着急去取，反而侧头询问起另一个东西：“东北处有一株兮颜果快要成熟了，想要吗？”

        这果子是养颜佳品，极为难得，他记得多年前就是各大女修必争之物，不知小徒弟喜不喜欢。

        薛轻雁听到这话果然眼前一亮，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都对自己的容貌十分在意，兮颜果一向是她梦寐以求的宝物。

        “那便走吧。”白玉楼见状，反手牵住她的手，带她缩地成寸，迅速朝目的地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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