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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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万籁俱寂。
榻上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小鱼儿静悄悄地浮至水面，目光描摹着熟睡的姜子牙。
只见他宽阔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剑眉微蹙，深邃的眼睛此时紧闭着，不知是在做着什么梦。
她隐约觉着不会是什么美梦。姜子牙这个人虽然能刚能柔，可本质上却极度痛苦，甚至连梦境都是无涯的、窒息的。
可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小鱼儿活了十六年，却从没在以往任何一个认识的人身上窥到类似于姜子牙这般的克制与深沉。
紫光一闪，少女从红砂皿中轻巧地跃出来。
她趴在姜子牙床前，凝视他良久，最终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揉开了他蹙起的眉头。见他表情终于不再严肃，她这才满足地笑出来。
“这才对嘛！皱眉显老。”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难听的声音。
敖夜一脸绝望地摸着自己抽痛的小腹，只觉得钱塘江大潮此刻正朝她奔涌！
“不会吧，又来？”她弯着腰叫苦一声，艰难地跑出门，朝着茅房飞奔。
自从吃完怪大叔那碗死亡素面，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趟了！
那大叔难道是把泻药当盐使了吗？敖夜边跑边气得牙痒痒，以后她就算饿死都不会再去那家黑店了！
……
骤雨冰雹倏然倾盆而下，激起千层雪浪，茅坑不堪其扰，发出负荷过载的哀鸣！
“芜湖，爽！”敖夜解完手，终于神清气爽身子一轻。
她如释重负地推开门，心想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
然而——
“妖怪！看招！！”伴随一声清脆的吼音，只见裹了件单衣的狐狸少女抓着扫帚，二话没说把它糊在了敖夜脸上。
敖夜：“……”
只一瞬间，扫帚上面的尘土全部扬进了她眼睛上、鼻孔里。
“好家伙，半夜被尿憋醒就看到你往厕所冲，我还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说，你不是鱼，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姑娘年纪虽小可嗓门绝不小，吵得熬夜大脑一阵空白。
回过神来的阿夜只觉得自己被那些厚灰蒙得简直快要窒息。
她堂堂龙族公主又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是可忍孰不可忍，敖夜气得头发都要竖成紫海胆，今天她倒非要给这小狐狸点颜色瞧瞧，让这红毛丫头知道她打小就是吃肉长大的！
阿夜二话没说，抢过那把扫帚扔进旁边雪堆里，随即照着小九的方向，拱着头就要往她身上撞。
狐狸少女在看清敖夜头顶上那两只龙角后，吓得快要丢了魂儿：“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只可惜东海小公主的心情仿佛揣了二十斤火药，随时就能砰地一声爆炸。阿夜加快了速度猛冲，那架势仿佛一只愤怒的犀牛。
小九被逼得连连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只好又惊又惧地闭上眼。
她在心中默念死亡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噗通”一声。
预想中肉身被撞倒的疼痛感却并没有袭来。
小九紧张地把双眼睁开两条缝，看见方才还气焰嚣张得不行的紫发少女此刻正以一种狗啃泥的姿势扑在地上，脸还埋进了雪里。
“噗。”小九一下子没忍住。
“滚蛋！”紫发少女脸依然藏在雪中，估计是没勇气再抬起来了，此刻她说话声音闷闷的，“不许笑。”
“你、你怎么了？”小九咧着嘴，极力使自己不要乐出声来，“喝醉了吗？”
“没，我就是腿蹲麻了。”
再次奉劝读到这儿的各位，以后吃饭千万别去怪大叔开的那家黑店！
血泪教训。
“你是离家出走一路游到这里的？”
冬夜的天空就像一块纱，大大小小的钻石在上面星罗棋布，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从黑中透出无垠的深蓝，让阿夜的视线想穿透这层纱，探寻天之尽头是什么。
白雪将夜照亮，阿夜和小九并排坐在台阶上，仰起头看天上的星斗，北风吹得小龙女双颊通红，她凝视夜空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哇哦。”小九惊叹一声，半晌没反应过来，“那你体力也真够行的，东海离这里很遥远吧？”
“是啊，”阿夜说话的时候，呵出了阵阵白气，“我在海里游了三个多月呢。”
“那你为什么不变成龙呢？龙走得多快啊，不是日行万里吗？”
“你笨啊。”敖夜冲狐狸少女翻了个大白眼，“我可是在离家出走！龙体积那么大，变成那副样子不是等着被他们抓吗？”
“哦，说的也是啊。”
“那……”小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心里话，“你觉得北海怎么样？跟你想得一样吗？……还是，你感觉失望了？”
“实话实说，我还真有点失望。我本以为能目睹威风的神兽，结果只看见四不相那只傻狗。”
敖夜撇撇嘴，“所以啊，你们民间传说也传得太离谱了吧，就算为了发展旅游经济也不能把群众当傻子呀！”
“传说才不是子虚乌有的呢。四不相那是法力被封印了才变成这样的……”小九的声音在望到敖夜狐疑的眼神后越来越弱，“好吧，其实我也没见过它原本什么样，这些都是申公豹说的。”
“那姜子牙呢？”敖夜却突然来了精神，“他从来没跟你说过他当神仙时候的事吗？他不是你阿父吗？”
一不小心就问出了致命三连。
“他当然不是我亲生阿父啊，你看我俩长得像吗……”
此刻小九不但声音虚，其实心更虚，她才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被姜子牙捡回来养伤之后从此就赖在这儿不走的。
好在小龙女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了。
“这样啊，我就知道，”她垂下头喃喃，“观察这么多天我也发现了，他好像从来不把自己想的事告诉其他人……”
嗯？狐狸天生的第六感让小九嗅到了一丝情况。
“你、你不会暗恋我阿父——”
“什么！”敖夜顿时瞪大眼，差点跳起来，“你你你不要乱讲啊！”
哦。
小狐狸狭长的双眼眯成两条缝：“所以你就是暗恋吧。”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他可是老古板，立过誓要跟清规戒律过一辈子的……”
阿夜耳根子顿时滚烫，捂住耳朵赶紧跑得老远：“我不是我不听我没有！！”
龙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不过敏捷度还是有的，一眨眼的工夫就蹿得老远，小九使劲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已经瞧不见她了。
嗯……小九抻个懒腰，知道了这个不得了的秘密，忽觉得心情大好，天还没亮，她打算回屋睡个回笼觉。
她一直以为龙什么的都是深海里丑陋的邪兽，没想到自己家里这只还蛮可爱的……
等等，不对！
本来在这个家里她的竞争压力就大得不得了，申公豹跟姜子牙多少年的师兄弟情谊暂且不提，那四不相成天活动范围在以姜子牙为中心半径为05米之内，看得不能再紧——
她苏小九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家站稳根基，她才不要这个新来的什么熬夜公主撼动她的地位呢！这家伙一看就是天天熬夜，导致黑色素沉积，连头发都变成海胆色了，哪能配得上她的神仙阿父！
想到这儿，小九撇着嘴，狐狸耳朵耸了耸。
她是绝对不会帮忙撮合他俩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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