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美丽的恶梦2

当冷利铭赶到海兴火车站的时候，乘客们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上车了。离火车开车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

        项荣英满是矛盾，焦急在候车室的门口，一直等待着他。她一看到冷利铭及时赶来，心里就踏实了。她如负释重。冷利铭在赶往这个火车站的路上，本来想好，一见面，就要如何如何来埋怨她的爽约。他要埋怨她，白白让自己瞎跑一趟。可是，他一见到项荣英本人，就把所有的埋怨都放下了。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威力吧。

        “听项荣林说，你前几天病人，还昏倒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冷利铭最关心的，其实还是项荣英的身体。“咱们回学校以后，我陪着你，再去大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吧。”

        “回去后再说吧——”项荣英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一丝冷漠。可是那种冷漠，似乎又不是发自她的内心的。

        从海兴火车站到兴泰地区，这中途还要转到省城里去。这一路上，全部是慢车。仅仅海兴到省城这一路，就要停靠有二十九站之多。上午从上十点钟的火车，要等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能到兴泰。冷利铭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项荣英好像有什么事情，或者说难言之隐，没有对他讲。

        他想，是该把自己真实感受和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的时候了。如果他一直不说明白的话，那他们两人大约只能是同学或者朋友。那样，他的感情只能属于是一种暗恋。一路上冷利铭设想着，回到学校后该如何去向项荣英敞露心扉。不过冷利铭自信项荣英一定会答应他的，她也喜欢他。

        冷利铭的敞露心扉的设计计划，回校后没能马上实话。学校决定，派出大学生艺术团进行巡回慰问演出，他必须参加，所以他的计划又拖延了十几天。学期刚开始，他们返校的第二天，冷利铭就接到通知。大学生艺术团每年一度，都要赴兴泰各县、区进行慰问演出。而且，马上就要出发。因为冷利铭是骨干，他不仅是艺术团的副团长，而且他春节晚会上的相声表演曾经上过省电视台。所以，这次的巡回演出，不能少了他。

        冷利铭临出发前，在晚饭后，来到女生宿舍楼，敲响107房间的门。

        “我现在有些话，很想马上跟你说。”冷利铭轻轻对项荣英说。

        “你现还是先把你的全部心思都用在这次巡回演出的准备工作上吧。”项荣英仿佛知道冷利铭要说什么。“等你回来，再说给我听，不行吗？”

        “那好吧！”冷利铭点点头。

        “冷团长，你们这次去巡回演出，到时候一定会收到很多礼物吧？”项荣英同宿舍里，跟她最为要好的室友刘小芳逗着他。“等你回来以后，可要把全部礼物都交公啊。”刘小芳转身对项荣英说：“小英，到时候，你可得跟我见见面分一半哦。”

        “你呀，就是一个财迷！”项荣英嗔怒地瞪了刘小芳一眼。她又似在叮嘱，也似希望。项荣英对冷利铭说：“你要好好表现。咱们海兴人在兴泰师专，只有你参加，还是第一个。你参加这种演出活动，可一定得为咱海兴人争光啊！”

        “你说的是，那是自然。”冷利铭很自信。

        两星期后演出结束了。冷利铭他们又回到了学校开始上课。这次巡回演出真的很成功。他们受到各县区人民的普遍欢迎。冷利铭他们，自然也接受了人们赠送他们的许多礼物。礼物都是些什么影集呀、什么高级钢笔这类的。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些都很时髦的。他们能够收到这些的礼物，心里都很高兴。他们，内心里是非常满足的。

        他们到校园下了车，就散了。冷利铭径直走向女生宿舍楼。在这半个来月里，他的思念，他的牵挂，让他觉得好像过得不是十几天，而是过了十几年。现在，他要马上、立刻就见到项荣英。

        “这个，给我，我要——”

        “这个，这个给我——”

        项荣英宿舍里，她的姐妹们，正在热火地争抢着利铭带回的礼物。

        “你也记得给你们宿舍里的同学，每人也送一份。别到时候，让人家说你。”项荣英很高兴。同时，她又真的是满腹心事。

        “一会儿，学校还会给我们庆功的。下午，我和你一起去爬山吧。”

        “好吧。”项荣英满腹心事，但认真地点头回答着。

        兴泰师专校园很大，在北面是一条山路。下午，阳光明媚，一男一女正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

        “小英。一直以来，我有一个问题，特别想问你。”冷利铭步入正题。“你说，人生的道路是非常艰辛的。如果，现在有一个人，他想和你一起，共同面对今后的人生路。那样的话，你会，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一说完这些话，他心里就踏实了。冷利铭觉得，虽然自己说的话真是酸气十足，便是终于跟她开始坦白了。

        “那我要看他的品格。我要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项荣英知道，该来了的事情总是要来的。虽然，现在她心里早就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但是，她感到自己内心里，真的是好苦。一阵酸楚让她几乎落下泪来。这种酸楚，一直压着她，压得她无法喘过气来。

        “如果，那个人是我呢？”冷利铭迫不及待，便跟着就单刀直入。他瞪着一双眼睛，饱含深情专注地望着项荣英。他相信项荣英一定会开心的同，会给他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复。

        可是，她在沉默。她的沉默令人心焦。

        “小冷。你对我的感情，其实我早就能够感觉到了。”项荣英终于张口，说。“可是，我真的不能够答应你——”项荣英的眼里，已经有泪光闪闪。

        “哦？那是为什么？”冷利铭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推进了冰窟窿。他绝没有想到的会是这种结果。

        “以后，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的——”此时，她的泪水已溢出来了。项荣英那秀美的双眼，泪眼朦胧。项荣英那灵巧的鼻子，不停地抽泣着。

        “你千万不要，不要这样。”冷利铭虽然也异常痛苦。但是，看到她的样子，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显现出作为一个男子汉应有的大度。“我会尊重你的。放心，你的选择——虽然，……不过，请你别这样，好吗？我不会逼你的。你的身体，不能这样。”

        “请你原谅我——”项荣英哭出了声，她一转身一个人冲下山去。

        冷利铭茫然地依旧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看着她离去，他没有动。

        这几天冷利铭没有去约项荣英散步或爬山。他有心在还流血。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没有了灵魂。他独自一个常常来到后山上。他只会找一个没人经过的地方坐着、想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他的感觉欺骗了他？男子汉，也有泪溢出。冷利铭在无声地呐喊，在一个人哭泣。此时，他才真正地感到自己其实原来是那样的脆弱。

        一九八七年三月六日，是一个阴天。天阴沉沉，四周都没有生气。

        这一天的下午，刘小芳到冷利铭的教室里面来找他。她看到教室里面，只有冷利铭一个人。

        “这是小英给你写的信。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刘小芳很不理解。“现在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你们俩个人在谈恋爱。大家都认为你们是非常完美，很般配的一对儿。可是现在为什么那一个就是不吃饭，这一个，就只会独自闷着？”看到冷利铭诧异，她继续说。“有一天，我和小英就一直跟在你后面。我们看见了你一个人。小英已经整整有两天，什么也没吃了。不知道你们之间，能够发生什么事，让你们俩这样子？”

        “我，我也不知道——”本来一向口齿十分伶俐的冷利铭吞吞吐吐地回答。“你，你还是去问问她吧——”

        她走了，他打开信封。冷利铭百感交集地读着她写给他的信。

        利铭：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给你带来痛苦，带给你巨大的伤害。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心，其实也在流血啊！

        本来，这一个学期以来，我们相处得很好。你对我，当然也是百般照顾。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我，很感激你。其实，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心呢？

        我们，早就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我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想哭就哭。真的，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有你的日子，我的心仿佛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港湾。

        其实，如果你是在上一学期跟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我那时候一定会很高兴，会立刻答应你的。但是，这会儿的情形已经不同了。其中，有些原因到底是什么，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你的。请你尊重我，也别再继续问为什么。爱与被爱，应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幸福、令人开心、令人向往的事。但是，今时的我，却觉不到它的甜蜜，只感到异常苦涩。

        如果，你真的在内心里很在意我。我，可以，可以献给你我的初吻。但是，如果你不是真心的。我当然决不会允许你碰我。

        希望你能够，早日从痛苦中走出来。你，原本是那么的优秀的学生，有光明的前途。真的，其实你是学校里面很多女同学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现在，我们宿舍里面，就有好几个室友，她们在暗恋着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位好姑娘，她会比我强，比我强许多倍。

        那天，我和小刘在后山上看见你。我没想到你会一个人在后山上面又是呐喊又是哭泣的。我的心，为你碎了。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对我的。我有哪一点，会值得让你如此呢。今天晚饭以后，我会在学校的东门口等着你。

        项荣英于今日

        信，写得很短。但冷利铭从中，找到了一丝希望，一股春风。

        天很快就黑了。冷利铭早早地来到学校的东大门。项荣英却早已经在那里等他了。他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很默契地向通往后山的路上并排着慢慢走去。

        “利铭。求你，一定忘了我吧！”项荣英突然间，一下子跪倒在冷利铭的面前。

        “你——”冷利铭真真正正地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他跟着也跪在了项荣英的面前。“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说啊，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利铭。其实，我真的也很爱你的——”项荣英扑在冷利铭的怀里。她紧紧地闭了眼。只见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来。她向他举起她那殷红的双唇。

        冷利铭紧紧地把她，把他心爱的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们发现世界已经停滞了。他们的双唇，紧紧靠在一起。天与地都不复存在了。他们就这样，彼此紧拥着。他们狂吻着，泻泻着内心的情感。此时，他们的心中，他们的眼里，就只有对方。

        不知时间过了有多久，他们两人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利铭。原谅我。虽然，如此。虽然，我把最纯洁的少女的初吻真正地献给了你。但是，我还是，不可以接受你的承诺。”

        “我真的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很想知道你真正的理由。”

        “你尊重我，可以吗？以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的原因。”

        冷利铭深深地向她点着头。他不想为难她

        冷利铭依然没有因此而走出他心里的那份沉痛。自从和项荣英长吻以后，他更加痛苦。那个吻，非但没有帮助他把痛苦减轻，他反而因此觉得自己越来越痛苦。他不但为自己，也为她。他不明白，她真正拒绝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在项荣英身上，到底会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而令她改变？她，为什么爱自己又不会选择自己呢？她这么做，是不是因为她遭遇过不好的人身伤害呢？应该不可能的。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如果一个女人不再是处女的话，是可以从她的眉毛上、她走路姿势上等等各方面可以觉察得出来。项荣英绝对还是一个女儿身。这一点，他十分坚信。再说，就算是如果她真的受到了不好的伤害，他也不会放弃她的。她该明白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只会更加细致地去用心地照顾她。

        她会不会心里里，还有别人？这也不可能。他想这也决不可能。因为，如果她真的在心里有别人的话，她完全可以告诉自己实情。而且，那样的话，她也不可能再把她的初吻给我的。

        冷利铭百思不解。他们本来无话不谈，但现在她给他一个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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