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咸鱼起飞的第二十三天

德嫔因为儿子被人加害，护子心切，一点儿也不似往常那般畏惧佟贵妃的样子。她也扬起脸上回怼佟贵妃：“娘娘怎知我没有凭据？长期为六阿哥诊治的太医魏修合已经吐了供词，说他都是受娘娘的指使！”

        佟贵妃气得随手拿起一个茶盏，砸到德嫔身上，茶水泼了德嫔一身。

        “谁不知道德嫔最会找证据？！你以为人人都不知道七阿哥的乳母被撵走，真相究竟如何吗？！你敢说你没有伪造证据，强行说乳母虐待了七阿哥？”

        佟贵妃索性把德嫔的老底全抖搂出来。

        德嫔冷笑道：“娘娘不想办法给自己脱罪，反倒急着给我安罪名！我乌雅花萼对天发誓，若我和贵人卫氏诬陷了七阿哥的乳母，就叫我们都不得善终！”

        德嫔能从宫女一步步升到嫔位，其心志不是佟贵妃这样顺风顺水的娇小姐可以比的。

        就算对着满殿神佛，她也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自己没有伪造物证。

        德嫔虽然不信神佛，但这一次的发誓正是为她和贵人卫氏下了谶语。她们在历史上果然不得善终。前者因为不满雍之苛待小儿子老十四而拒不接受太后的称号，很快就抑郁而终。后者被康熙公然称为“辛者库贱奴”，生病后拒不服药，不治而死。

        “你和卫氏的贱命，轻如草芥，拿来发誓也太不诚心了。你要真是清白的，就拿你两个儿子的命来发誓！”佟贵妃瞪着德嫔，想看德嫔到底有多豁得出去。

        太后看她们实在不像话，朗声呵斥佟贵妃：“佳和，住口！你怎么敢把皇嗣的性命当玩笑？哀家把你惯得太不成样子了。即日起，你便在承乾宫禁足，直到事情真相大白。”

        佟贵妃万万没想到姑母会如此狠心，也深恨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说。她跪在太后身前，乞求道：“姑母，您一定要为佳和把真相查清楚呀！他们都欺负我，全是冲着咱们佟家来的呀。”

        太后甚至佟贵妃是个急性子，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利的话来，便叫来几个老嬷嬷，强行送佟贵妃回宫。

        德嫔见太后处罚了佟贵妃，决定见好就收，也朝着太后哭了一阵自己如何命苦，这才安心地回钟粹宫去。

        贵人卫氏和庶妃万琉哈氏一直守在六阿哥身边，见德嫔回来，方才松了一口气。

        德嫔把太后宫中发生的事情讲给两个姐妹听，万琉哈氏十分高兴，以为佟贵妃的罪行马上就要被揭穿了。

        卫氏却不这样想，她认为单凭一个太医的口供还治不了佟贵妃的罪。

        三姐妹心情都是忐忑不安的，商量好了一起去乾清宫，面见皇上。

        乾清宫里，康熙正在辅导太子学数学，他惊讶地发现太子的几何学比他想象中强了不少。

        太子连忙说这些都是卫禾的功劳，卫禾师保一直非常注重培养太子的几何思维。

        卫禾便趁机展示了她给太子用过的各种木质教具，康熙看着卫禾拿出来的各种三角板和圆规，觉得很是新奇。

        姜宪得知了三位主子要求见皇上，不由得有些为难。皇上在教导太子功课时，是不喜被人打扰的。

        但考虑到六阿哥不久前才出事，姜宪也不敢拖延时间，不及时通传。

        姜宪故意说茶水凉了，要给皇上换新茶来，走过去拿桌上的茶盏。卫禾注意到他为难的神情，又偷偷示意太子。

        太子与卫禾朝夕相处，两个人亦师亦友，早有很深的默契。太子立刻会意，问道：“姜宪，你有什么事情吗？”

        姜宪便趁机回禀三位主子在外求见。

        康熙本就对六阿哥充满了愧疚，立刻传召她们三人进来。

        德嫔在康熙面前不敢太过激动，只是陈述了太医魏修合招供的事实，暗里催促康熙处置佟贵妃。

        佟贵妃是康熙的表妹，自小就进了宫，康熙很了解这位表妹的性格。他并不认为此事是佟贵妃所为。

        德嫔看着康熙的反应，心知要处置佟贵妃恐怕难得很。

        卫氏和万琉哈氏都不如德嫔得宠，此刻也不敢贸然开口。

        德嫔计上心头，立刻跪下，求康熙让姜宪到钟粹宫去当值。

        康熙不愿让德嫔太失望，准了她的请求，让姜宪明日就到钟粹宫去，伺候德嫔和六阿哥。

        姜宪心里的预感很不好，也不能推辞，只好领旨谢恩。德嫔的六阿哥被人暗害，那她宫中吃里扒外的人一定很多。以后钟粹宫再出岔子，德嫔肯定会怪罪到他头上。他一个空降的总领太监，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威服众人，还很难说。再者，六阿哥不过一岁多，若是留下了病根，只怕会日渐衰弱，疾病缠身。以后六阿哥再有三长两短，姜宪又岂能逃脱罪名

        姜宪心里已闪过了千般念头，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卫禾比他还急，她记得历史上的六阿哥也是早夭的，这孩子注定活不长。姜宪若想不受池鱼之殃，就必须尽快找出谋害六阿哥的真凶，以功补过。

        德嫔遂了心愿，便带着两个姐妹离开了钟粹宫。

        太子拈了一颗酸梅放进嘴里，问姜宪：“德嫔娘娘为什么要你去钟粹宫伺候？”

        姜宪俯首道：“奴才不知。”

        太子便自顾自地分析起来：“德嫔娘娘一定疑心身边的人不干净，想叫姜公公替她查一查。”

        接着太子又看向卫禾，“师保，若你是德嫔，你会怎么做？”

        卫禾心里一惊，这是可以说的吗？

        卫禾：“若奴才是德嫔娘娘，就多向圣主要几个宫人。圣主明察秋毫，身边的宫人必定是信得过的。”

        康熙被卫禾的话逗笑了：“妮子刁滑，不知是在夸朕，还是借机自吹自擂。”

        卫禾又叹道：“姜公公在钟粹宫人生地不熟，怕是难办了。”

        康熙斜睨看向姜宪，“你不知道他的本事。别人办不来，姜宪准能。”

        太子来了兴致，追问道：“儿臣愿闻其详。”

        康熙便讲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姜宪七岁进宫，已识得不少字，那时他不过是一个为画院送书画的小太监。康熙彼时十二岁，正是用功读书的年纪。姜宪为康熙送画作，听康熙念了几遍屈原的《哀郢》，就默记在心里。后来有一次给康熙送画卷，康熙随口道：过夏首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姜宪便立刻接上了下一句：心婵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止。

        康熙大为惊异，便叫姜宪不用去画院了，以后在乾清宫伺候。姜宪才有机会拜总管太监梁九功为师，慢慢成为康熙身边的总领太监。

        姜宪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这些都是卫禾不知道的优点。

        太子听闻，讪讪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不然也不至于背书背得那样苦了。

        姜宪笑道：“殿下要博览天下之书，奴才只需记下圣主喜爱之书，自然大不相同。”

        卫禾觉察出气氛不对，连忙把话题又拉回自己这边，跟康熙介绍起了自己的教具。

        康熙看着卫禾新奇的教学方式，有心要推广，便在毓庆宫开了个小蒙养斋，让卫禾在这里给阿哥们启蒙算学。

        卫禾便能在女史的月钱以外另领一份蒙养斋的月钱。

        涨了工资的卫禾高兴不起来，一心都在为姜宪担忧。

        连太子都看出了卫禾心不在焉，知道卫禾心里记挂着姜宪的事儿，便提出要去钟粹宫看看六阿哥。

        卫禾忙跟着太子到钟粹宫去，还没进宫门，便看到外面密密麻麻跪满了宫人。

        姜宪持一条长鞭立在门口，冷眼看着宫人们。德嫔和她的两个姐妹都坐在正殿里，等着姜宪问出点东西来。

        看样子今天架势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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