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咸鱼起飞的第十八天

卫禾咬紧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种时候，不管是实话，还是谎言，都不能说出口。

        真不能真让继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吧。

        “奴才尚未梦到过娘娘的结局。”

        继后悲哀地笑出了声，她按住卫禾的肩膀，逼近卫禾，“你以为本宫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吗？”

        卫禾也悲哀地看着继后，她在后宫中隐忍了十几年，刚刚被封为皇后，却已经没有多久可活了。

        “本宫与元皇后一样，夜不能寐，精力不济……若本宫真能化险为夷，你早就说出来了……”继后慢慢地站起来，已经恢复了平时优美的风致。

        “娘娘不如活得开怀些，”卫禾思索着能让继后过得好一些的办法，“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不必再隐忍。”

        继后若有所思，重复了卫禾的话：“不必隐忍？”

        “娘娘出自名门，从小博览群书，堪称高门淑女的表率。只是未免也被各种规矩拘着，不得开怀。不如今后便不再顾忌这许多，痛痛快快地活着。”卫禾替继后想了不少取乐的办法。

        继后从没听过这样狂悖的言论，竟然……觉得挺有道理，怪不得宫人们说卫禾是妖，可以蛊惑人心。

        继后了解了自己的命运，恍惚间觉得自己与卫禾有些相似。

        她们都出乎意料地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卯时还没到，毓庆宫中，保成的三个师保已经开始给保成讲授功课了。

        康熙今日不上早朝，特意来查问保成的功课，一靠近书房便看到汤斌和耿介都是坐着听保成背书的。康熙皱起了眉头，预备保成背完书以后再发作。

        保成却很快留意到汗阿玛站在门外，他中断了背诵，热切地去拜见康熙。三位师保也向康熙行礼。

        康熙不悦地问：“师保们为何不向太子行君臣之礼？”

        三位师保都战战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保成赶紧解释道：“师保们年纪大了，恐怕他们一直跪着会体力不支。何况，儿臣虽然是太子，也是师保们的徒弟，理应尊师重道。”

        康熙冰冷的目光扫在三位师保的脸上，他在猜到底是谁教保成说这些话。

        保成也察觉出了康熙的意思，他连忙问康熙：“汗阿玛，世间是先有礼法还是先有情感？”

        康熙被他问懵了，随口说：“自然是先有情感。”

        保成点点头，“那我与师保之间的师徒之情，自然胜过我们的君臣之别。”

        “就比如朝鲜英宗的世子，他并不是王后所出，却在生母的生辰宴上对生母行跪拜大礼，把生母当做王后来跪拜。英宗得知后非常恼怒，认为世子有僭越之行，他找来世孙，问当时不过五六岁的世孙如何看待这件事。”

        “世孙答道即使大王爷爷不是王,孙儿仍然愿意行百拜千拜。所以儿臣也愿意为师保放下君臣之别。”

        康熙听完保成的话，心里非常感动，他自认为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很希望自己的儿子们都能做到兄友弟恭，不要为了权利漠视亲情。保成不过七八岁就有这样的觉悟，可见长大了以后也会是一个仁爱的君主。随即康熙感觉到保成的话非常不详，朝鲜英宗因为世子性情乖戾，举止疯狂，最终把世子关进米柜，活活饿死了。这样的人伦惨剧在帝王家都少见，保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么不吉利的事来？

        康熙抚摸着保成的肩膀，“保成能这样想，朕甚是欣慰。但这桩朝鲜旧事就不要再提了。他们是弹丸小国，不值一提。”

        康熙听保成背书背得烂熟，很是欣慰，便出了毓庆宫。康熙到乾清宫去看了一上午奏折，想着到佟贵妃那里用午膳。康熙说要往承乾宫去，姜宪连忙提醒康熙佟贵妃被禁足了，康熙便乘銮驾去了坤宁宫。

        刚进坤宁宫，就听到里面传来喧闹声，康熙不许宫人们通传，打算悄悄进去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继后钮祜禄氏带着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坐在八仙桌前，桌上摆着一只锅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碟，里面都装着切成片的食材。

        宫人们见到康熙，连忙行礼。继后也起身来迎接康熙。

        康熙走到桌前一看，锅子被铜片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清汤，另一半飘着辣油，闻起来就很有食欲。

        “集英，你这是弄什么锅子呢？”

        继后笑吟吟地道：“妾也说不明白，这都是卫禾的主意。”

        卫禾从人后站出来，对康熙解释道：“回圣主的话，奴婢向内务府要了这个锅子，可以同时煮清汤和辣汤，一红一白，有趣又好吃。”

        “妾给它起名叫鸳鸯锅子，皇上和妾一起吃吃看。”

        康熙也坐下来，不知道卫禾又想出了什么把戏。

        锅子里的水已经烧得滚烫，卫禾便拿筷子和漏勺往锅子里下食材。

        牛肉和羊肉都按照卫禾的要求切得薄薄的，肉质也新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可惜卫禾只能看着别人吃，自己没有这个口福。

        卫禾烫好了牛羊肉，又捞出来放进小碗里。继后提前调了酱汁，让宫女绘金呈给康熙。

        康熙看着酱汁上面的绿叶，问道：“这切成末的是葱花，成段的菜是什么？”

        卫禾连忙解释那是香菜。

        草率了，也不知道康熙吃不吃香菜。不过，当时人们管香菜叫“芫荽”，一般都是当调味料放进菜里，几乎不会生吃。

        康熙拿酱汁蘸肉，尝了一口。芝麻酱、香油、酱油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点腻，配上葱花和芫荽脆脆的口感，倒是非常奇妙。

        卫禾又把五花肉、牛肚下进锅子里，数着时间，只要煮好了就捞出来。绘金和另外几个小宫女再把煮好的菜放进到各人的碗里。

        大阿哥本来不爱上继后这里来，他的养母佟贵妃因为禁足，这几天心情不好，他才找借口躲出来，没想到进了坤宁宫就遇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大阿哥爱吃辣，辣汤里的食物都是被快被他吃完了。太子一点点辣都出不了，一心只吃清汤煮的食物。三阿哥百无禁忌，两边的食物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除了平时吃的牛羊肉之外，康熙还在小碟里看到很多不常见的食材，卫禾便一一给康熙介绍。

        有爽脆的黄喉，是猪的心管做的。还有细细的鸭肠，细腻爽滑的虾肉，牛百叶，千锤百炼打出来的牛肉丸子，鸭舌……

        肉菜都下完了，剩下的都是素菜。

        卫禾又往锅子里放油豆腐、金针菇、青笋、玉米……

        大家都吃饱了，只有大阿哥吃不够，还在吃。太子和三阿哥便看着大阿哥笑。康熙摸摸大阿哥的头，说道：“保清长大了，肯定能当大清第一巴图鲁。朕等着封你做大将军王。”

        太子又记起卫禾给他讲过的刘邦的故事，想到以后大哥会带兵替他打江山，很高兴地在心里点头。

        等保成吃完了，小厨房便派人把准备好的西米露和冰粉端上来。

        冰粉的原料来自于生长在云南和广西的珍珠莲，采集冰粉籽以后，拿纱布包起来，揉搓出里面的汁水。再把石灰水倒进汁水里，凝固成冰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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