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别在意，我来杀个人

　　当魔女教会提前引爆梦游症瘟疫，数千万技艺纯熟的刺客在黑夜中起舞。

　　“魔女”将恩赐平等地赐予了所有人。

　　无声无息的杀戮正在进行。

　　这是不同于美人症的恐怖瘟疫，除了“通识者”这类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序列9，几乎所有非凡者都能免疫梦游症的影响。

　　可普通人的数量是非凡者的十万倍、百万倍，哪怕梦游症感染者的上限只是人类极限，也在第五纪这个由蒸汽机点亮文明灯火的时代，变成比亡灵天灾更可怕的灾难。

　　这是源自智慧的量变。

　　基于工业流水线量产的枪炮、火器和刀兵等武器，再加上大量擅长杀戮的刺客，半神之下，所有人都要在这种灾难下退避。

　　于是，本该是人类安眠的夜晚，如今却在快速用死亡装点这片属于死亡的国度。

　　偶尔的战斗动静很快就会消失。

　　当黑暗中的阴影离去，总会有一些奇异光点缓缓汇聚。

　　那是非凡者死后析出的非凡特性。

　　它们没有结合现实物质形成封印物的机会，每当有非凡特性完全成型，没过一会儿，就有从虚空中伸出的手拿走它们。

　　……

　　色彩斑斓的灵界中，一艘细长的黄金船在黑暗冥河中缓缓航行。

　　偶尔停船时，会有迷茫的亡魂登船。

　　有的从冥河中爬起，有的在黄金船停留时，从现实来到冥界，还有的本就飘荡在灵界。

　　贝斯特就抱着黑猫站在船头，在他身后，一些身披黑袍的家伙俯身在船舷边，时不时伸出手，从冥河中打捞出非凡特性和正在失控的神奇物品。

　　不管那些东西有多么危险，他们都会牢牢抓住。

　　就算被侵蚀、被伤害，他们也没有放手。

　　只要东西被带离冥河，就会有人接手进行束缚并封存，宛如一个另类工厂。

　　通过接引亡魂和打捞外界遗留的情况，贝斯特能大概判断外界的局势。

　　早在魔女教会打算拉他入局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带人避开这场超凡灾祸。

　　梦游症虽然不容易发现，但不难解决。

　　甚至有些简单。

　　只是正神教会在南大陆的人手有限，需要花费时间进行调度，无法处理的这么及时。

　　然而，不同于专业不对口的永恒烈阳教会，黑夜教会随便派出一位序列6的“安魂师”就能净化一座小型城市，那位“女神之眼”更是能借助祈祷在半个月内彻底消弭这场超凡灾祸。

　　因此，他们被退场了。

　　用几个完美的演员引开了一些麻烦家伙。

　　从灵教团冥界派那边得知这个情报时，贝斯特就选择了坐视这场灾难发生，并提供一定遮掩。

　　反正死的大部分是外来者。

　　他很乐意看到那些因为权利、金钱和身份先一步获得净化的家伙，看到现在这副风景时的错愕嘴脸。

　　想想看，睡梦中被枕边的情妇切开咽喉，放松时饮下仆人递上的毒酒，抚摸宠物狮子时与毛发中的毒虫亲密接触，收缴黄金与财货时品尝利刃的锋利……

　　不死仆役们让贝斯特看见了一幕幕令他开心的画面。

　　他喜欢这种杀戮的艺术。

　　比起所谓大场面的战争更喜欢。

　　战争的破坏性交换实在是让他有些心疼，已经有好几座被灵教团暗中掌控的城市被打坏了，人口和经济损失还是其次，道路交通和众多公共设施的损失才真正令人心疼。

　　那不是有钱、有人就能短时间恢复的。

　　黑夜中的刺杀就要好很多。

　　不仅破坏小，还成效快，重点是被称为土著的同胞在屠杀侵略者。

　　随着杀戮的进行，这些刺客会越来越强大，虽然个体上限只是人类的极限，但技艺与经验的积累，以及武器的升级，会让他们最终联合起来，变成一种另类的恐怖“虫群”！

　　到那时候，他们才会真正变成连半神都需要退避的灾难。

　　就在贝斯特再次停下黄金船接引亡魂时，右上方的玫红色灵界区域中，缓缓驶出一艘巨大风帆船，风帆上显眼的黑色郁金香图案宣告着它的身份。

　　是“黑色郁金香号”！

　　感受到路德维尔的气息，贝斯特怀里的黑猫盖尔立刻抬起脑袋，柔软的毛发隐隐炸起，那双灿金色眼眸中满是戒备与警惕。

　　黄金船上的一众人员也有些慌乱。

　　并不是路德维尔做了什么，而是在灵界遇到活人比遇到怪物更危险，这是由无数鲜血与死亡共同书写的生存法则。

　　更别说还有一艘能灵界穿梭的幽灵船。

　　灵界可不是什么适合战斗的地方，不受控的战斗余波，跨越时间与空间的各种好奇视线，随时随处会出现的灵界生物，这些都是能轻易剥夺生命的要素。

　　而“黑色郁金香号”也没有打招呼。

　　轻轻抚平盖尔炸起的毛发，贝斯特笑着操控冥河扩宽，留出可以让“黑色郁金香号”停留的宽度，然后轻声说道：

　　“别担心，是路德维尔。”

　　听到这话，黑猫盖尔眼中充满了疑惑，在它的记忆里，路德维尔的气息根本不是这样。

　　贝斯特没有继续解释。

　　他并不意外路德维尔的出现。

　　因为这家伙本来就在提前扮演“摆渡人”接引灵魂，他一路上像是闲逛般，已经出现在多个灵教团派系面前。

　　连黑骷髅党都不例外，来到这边不过是时间问题。

　　等“黑色郁金香号”落到冥河上，他看向那个坐在船舷边，意气风发的陌生年轻人，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淡然说道：

　　“状态真好啊，不愧是获得了神眷的幸运儿，怎么，这时候人造死神派忙着献祭，魔女也在搞小动作，你跑来找我做什么？”

　　多少带着点酸味的话语让路德维尔的心情更好。

　　瞥了眼这位曾经的大人物，想到之前见过的死亡执政官，他的笑容更加灿烂，手指如同弹琴般轻敲船舷，语调稍显轻佻地说道：

　　“啧啧啧，这样也算是小动作么？

　　“只需这一晚，魔女制造的刺客们就能用杀戮为南大陆带来一次彻底的净化吧，这可真是神迹啊，怪不得玫瑰学派放纵派和‘原始月亮’信徒都暂停了活动。

　　“真是可怕，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灵教团这么分裂呢？

　　“有投靠黑夜教会的，有投靠战神教会的，还有投靠大地教会、知识教会和蒸汽教会的，该不会除了人造死神派，就全是……”

　　路德维尔话没说完，但贝斯特听懂了意思，想到那几个提前有所准备的教会，他的目光立刻多出几分森寒，好一会儿才冷冷说道：

　　“你……就是为了说这些？”

　　就像是没看见贝斯特的难看脸色，路德维尔自顾自端起一杯鲜红如血的葡萄酒，悠闲而惬意的轻轻摇晃，摆足了姿态才说道：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想来看看被选中的会不会是你？

　　“现在看起来，你还真是失败，过去没有被选中，现在同样没有，活过漫长的千年岁月居然是这样的无聊、无趣，还不如死掉呢……”

　　明摆着就是嘲讽的话语，让贝斯特瞳孔骤缩，抚摸黑猫盖尔的手掌不自觉收紧，感受到疼痛，盖尔浑身发紧，发出低声呜咽。

　　可此时的贝斯特没有心思在它身上。

　　他没有因为被嘲讽而愤怒，活过这漫长的岁月，就连半神层次的“挑衅”都无法让他轻易动怒，更何况是包含重要信息的话语。

　　谁被选中？

　　又是被谁选中？

　　突然间，贝斯特想到那位归来的死亡执政官，数量庞大的尘封记忆立刻剧烈翻腾，没一会儿就被他抓住一种可能性。

　　那是人造死神计划最初的目标。

　　“冥皇”复苏！

　　可不等他询问更多，“黑色郁金香号”已经缓缓驶离，他只看到路德维尔远远向他举起那杯酒，那鲜红酒液散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辉。

　　他们的对话没有避讳其他人，之前还在冥河中进行打捞的人们全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都是永生会成员，是虔诚的“死神”信徒，灵教团分别投靠其他几个正神教会的消息太过冲击他们的信仰，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贝斯特没时间管他们在想什么，扔下黑猫盖尔就往船舱里走。

　　盖尔无声落在甲板上，神色复杂地望着贝斯特的背影，尾巴耷拉下来，等贝斯特进入船舱好一会儿，它才重新打起精神，立起尾巴，走到一众永生会成员面前发出喵呜声，代替贝斯特指挥他们继续完成任务。

　　而贝斯特进入船舱后，径直来到一个放置人形尸骨祭台的房间。

　　祭台以巨人的宽阔骸骨为上身，魔狼的八足骸骨为下身，身披羽蛇的骸骨和残羽，然后用液态黄金勾画神秘符文与祈祷语句，汇聚到用狼口、鸟喙和巨人手掌组成圣坛中。

　　这是死神教会最高规格的祭台。

　　名为“守望终末之礼”。

　　进入房间后，他第一时间看向位于人形祭台额头与双肩的三朵苍白火焰。

　　苍白火焰映入眼中，他的银白双瞳逐渐与眼白融为一体。

　　静默了大概三分钟贝斯特才走上前。

　　挥手让三朵苍白火焰落入圣坛中，火焰很快凝聚成一颗骷髅头，他与火焰骷髅头的双眼对视，深吸一口气，然后颂念道：

　　“您是死亡的本质；

　　“亡者的君主；

　　“所有生灵最后的归宿……”

　　……

　　灵教团人造死神派举行献祭的陵墓深处。

　　在失去人为雕琢痕迹，回归原始状态的地穴中，有一座通往黑暗地下湖中心的宽阔石桥。

　　那里的苍白火光照亮了地穴。

　　也让这处地下湖变得更加接近极致的黑暗，犹如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

　　那其实是三朵苍白火焰，位于一尊放大版“守望终末之礼”的眉心和双肩。

　　这时候，圣坛中是空的。

　　有数十位身穿带兜帽黑色长袍的灵教团成员围绕着祭坛跪拜，他们各自用双手托着一根沾染淡黄油污的苍白羽毛，闭着双眼，低声颂念着什么。

　　当时间距离凌晨5点只有15分钟的时候，地穴通道口响起带着节奏感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很轻。

　　哪怕是在寂静无声的地穴里，也需要凝神细听才能听见。

　　没多久，光出现了。

　　那是烛火！

　　手持银质烛台的灵教团成员分立两边迎着一位少女前进。

　　少女黑发如瀑，皮肤苍白接近透明，身穿一件宽松的丝质黑裙，光着脚，没有半点配饰，简单却更凸显少女本身的气质。

　　高贵、威严，犹如高傲的黑天鹤。

　　她是戴安娜。

　　“苍白女皇”的女儿，拜朗王国的公主，曾经黑夜教会值夜者小队的队长。

　　一个想要救赎自己家园的逐梦者。

　　面对即将被献祭的命运，她的目光淡然而沉静，嘴边带着轻松的笑容。

　　在她身后跟着两位男性。

　　“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和新晋半神哈夫拉，这就是两位半神，不止如此，他们还有向首领海尔特祈祷，请这位无法离开陵墓的天使注视这里。

　　可以说是阵容豪华。

　　这一切都是因为戴安娜那场圣洗仪式。

　　原计划应该是利用大量怨婴让戴安娜孕育冥胎，然后借助艾格斯家族一位先祖的非凡特性让她成为半神，在先祖精神烙印的侵蚀下，她的血脉和精神会在一定程度上返祖，从而孕育出最接近“冥皇”的神降容器雏形，最后再献给人造死神，促使人造死神复苏。

　　成功可以让神灵归来，失败也能获得一件强大的封印物。

　　可戴安娜战胜了非凡特性中来自先祖的精神烙印，只有血脉成功返祖，精神依旧保持着完整的自我。

　　这是个意外。

　　祭品似乎出现了……“残缺”？

　　他们无法确定，但冥胎已经在戴安娜的体内冥界中孕育成功，已经达到祭品的标准，想到人类的意识不可能威胁到神灵，没有其他选择的人造死神派只能继续这场献祭。

　　因为这次能用仓促来形容的献祭源自一道神谕。

　　源自“死神”的神谕！

　　就是上一次献祭。

　　不只是首领海尔特听到了，还有“苍白之手”帕伦克·塔西布，以及一位诞生于人造死神计划的特殊半神帕特里克·布雷恩。

　　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再举行一次献祭。

　　这是他们第一次获得回应，也是人造死神计划产生质变的节点，他们不希望出现意外。

　　可意外不出意外的出现了。

　　当他们走到距离祭台不足两米处时，戴安娜侧头往左边看了眼，帕伦克·塔西布和哈夫拉也仿佛听到什么可怕消息般死死盯着那边。

　　平静的黑暗湖面上……

　　有个人！

　　他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中，在一盏散发柔和白光的台灯下，来回滑动着几个淡金色方块。

　　是亚瑟！

　　之前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在那里。

　　感受到几人的视线，亚瑟也侧过头，抬了抬金色单片眼镜，笑容温和地看向人群里的哈夫拉，点了下其中一个信息面板，让几人可以看见上面哈夫拉的画像和信息，说道：

　　“别在意，我来杀个人，杀完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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