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亚瑟的“交代”

克莱恩的选择吸引了天上那只“眼”。
  狂暴海的特殊无法隔绝它的视线。
  那种简单而诡异的电报机歌谣因此变得舒缓，开始能模糊感受到一点内容。
  可没有谁在意。
  因为新的变化出现了。
  绝大多数存在难以触及的视角里，吸收这颗星球接近三分之一的“混乱”后，融于天空混乱汪洋中形似水母的恐怖巨物缓慢上浮，它那颗俯瞰世界的独眼向大地靠近，那些仍旧贯通天地的猩红烟柱此时看起来，既像是将它扯向地面的绳索，又像是它抓住这颗星球的触手。
  又或者……都是？
  察觉到这种剧烈变化的神灵纷纷投来视线。
  可祂们“看”不见混乱异象。
  准确的说，除了两条执掌部分“混乱”权柄的“水银之蛇”，没有哪位存在能“看见”这种超凡概念的具象化，否则亚瑟的计划也进行不到这个阶段。
  诸神是以各自执掌的权柄去感知这种无处不在，又随时能捏爆星球的力量。
  真正令祂们忌惮的也是这个。
  因为这里的捏爆不是某种形容词，而是简单表达字面含义的动词。
  一旦这颗承载原初屏障的星球被破坏，诸神所恐惧的那种末日便会立刻降临。
  没能及时察觉危险根源的祂们现在只能赌。
  赌亚瑟就像过往表现的那样克制，不会在达成目标后立刻失去理智陷入疯狂，为了得到不需要的更多和祂们死拼，直到摧毁一切。
  这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有的选，地球诸神绝对不会联手处理这个大概率处理不了的麻烦，尤其是在局势越发紧张，推着祂们不得不提前开启神战的情况下。
  谁知道到时候真正要被处理的是谁？
  还好，这会儿在祂们的感知里，那种随时能将这颗星球捏爆的力量正在缓缓放松，往狂暴海某处的上空汇聚。
  祂们看不见那只靠近大地的水母状独眼异象，也看不见正在卡欧斯上演的变化，仅是那个从一枚指甲开始凝聚身躯的小婴儿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是亚瑟！
  这次升级他没有躲进“封印之间”，而是离开迷雾城真正出现在诸神眼前。
  是必要，也是选择。
  成为焦点也有成为焦点的好处。
  在本体设计的辅助仪式中，他序列1“世界之眼”需要见证一场波及整片大陆的混乱灾祸，然后在成功引导诞生的新秩序中晋升，而序列0“混乱”需要化身“混乱”席卷全世界，在神灵的见证下，亲手创造出影响全世界的新秩序。
  这两个仪式亚瑟早已准备好，并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优化和补充。
  只等他调整好状态从鲁恩回收“黑皇帝”和“审判者”各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他的这段旅程就算是走到了终点。
  并不是回收所有非凡特性和唯一性。
  因为他创造“混乱”途径逐级晋升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提升生命层次。
  他本来就能通过生吞非凡特性的方式取回力量。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借助外力用自己的意识覆盖非凡特性、唯一性和源质中属于“混沌之子”的意识烙印，让自己的意识成为秩序与规则这种概念化象征的主体，完成取代和占有，避免未来“原初”再次苏醒时必然对他造成的毁灭性分裂。
  这个步骤并不需要他把所有“材料”都容纳到体内。
  积累到足够进行下一步的意识烙印就行。
  “黑皇帝”和“审判者”各一份序列1非凡特性，再加上彻底被玩坏的“特伦索斯特黄铜书”，完全满足他驯服源质“失序之国”的条件。
  还是拥有明显优势的那种。
  只要掌控“失序之国”超过60%，剩下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他就不需要再冒险吸收到体内借助仪式完成意识覆盖，完全可以远距离施加影响。
  花点时间就行。
  到这个阶段，时间对亚瑟就没有了意义。
  而“失序之国”接近70%彻底被亚瑟掌控就是他这次升级的结果。
  老龙多余送来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没有改变他的计划。
  他也不打算给老龙搞事的机会。
  ……
  亚瑟幼小的身体从天空坠落，他闭着眼仿佛陷入昏迷。
  仅是汇聚就引发天象变化的视线向这里看来，祂们凝视却没有作为。
  这种平静持续了36秒，随着一双金色璀璨明亮、黑色黯淡浑浊的眼眸睁开，一朵猩红云团自天际飞驰而来，转瞬间接住仍在下落的亚瑟。
  “诶，都在呢~”
  从云朵里探出头，亚瑟趴在云朵边缘，用小胳膊支着脸颊，笑着伸出手在虚空轻轻弹出一道火星。
  一道看向他的视线就此湮灭，视线的主人也因此遭遇重创。
  接下来他又慢悠悠把手转到另一边，说道：
  “还真是谁都能跑过来看戏，预约了吗，买票了吗？一帮三连都做不到的家伙，还真是脸大，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谁回应他的话语。
  但在亚瑟释放这次弹指前，十余道视线立刻退走。

  这也算是一种回应。
  随着亚瑟的手掌再次移动起来，又有两道隐晦视线在犹豫中退走。
  可亚瑟的手没有停止移动。
  当某道视线也打算离开的时候，他立刻张开五指将其抓住，利用双方深度纠缠的神秘学关联，这道视线被强行具象为一只疯狂挣扎的血色蝙蝠。
  用手指一点点碾碎这只血色蝙蝠的过程中，他轻声说道：
  “既然已经被‘堕落’玩弄这么久了，那歇会儿吧，我赠你一死，不用谢~”
  咔嚓！
  宛如宝石的血色蝙蝠被捏碎，晶莹璀璨的细碎粉尘于指缝间散落飞逝，连同持续折磨“原始月亮”千余年的顽固诅咒一起。
  曾经“堕落母神”借祂的手差点将死亡赠予亚瑟，现在亚瑟就要把这场未完的赠礼归还。
  逻辑成立，于是……
  结果达成！
  一道显露灼热气息的视线也退去。
  剩下的视线明里暗里加起来已经不足十个。
  感觉到这里差不多，亚瑟整理整理身下的红色云朵，让它变得紧实一点才站起身，那套简洁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黑色短装自动穿在他身上。
  愤怒的狂风推动乌云在这里汇聚。
  暴躁的雷鸣不管怎样压抑都震耳欲聋。
  风暴与雷霆的主人已经发现亚瑟只是在位格上超出祂们这些神灵，力量和生命层次并没有和祂们拉开想象中那种难以触及的巨大差距。
  新的变化因此产生。
  但安静依旧。
  这份克制让亚瑟微抬眼眸，也蹙起眉头。
  可以看见，不同于他璀璨明亮的左眼，那颗黯淡浑浊的右眼里正泛起层层波澜，犹如多了一口不断涌出清泉淘洗污浊的泉眼。
  效果不算明显，但确实有效。
  他这双眼睛其实是“黑皇帝”和“审判者”的唯一性。
  其中“审判者”唯一性因为过于虚弱已经彻底变成亚瑟的形状，但“黑皇帝”唯一性还没有，只能以这种方式容纳在内体进行使用。
  就像诸神感应到的，此时的亚瑟在力量上还没有超越序列0，只相当于一位掌控源质的天使之王。
  因为他序列0的仪式不够完整，还需要创造出影响全世界的新秩序。
  新生或毁灭都可以。
  但现在诸神直接不动，并约束自身与现实的关联，就让他无法获取足够处理“黑皇帝”唯一性和源质的外在锚定。
  这是“失序之国”陷入颓势前给他制造的最后一个麻烦。
  要么继续躲起来发育，然后被恐惧的地球诸神联手针对，无限度拖慢、甚至破坏他回归完整的进度；要么直面地球诸神，向敌人们展现自己还不够强大的事实，陷入更加艰难和尖锐的抉择。
  亚瑟当然选择更能掌控主动权的后者。
  在“混乱”领域，灾祸和机遇互为正反面，没有区别。
  嘴角勾起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亚瑟探出手，来自东方断断续续的猩红迷雾被他聚拢到手中，凝聚成一杆肉眼不可见的红色短棍。
  不同于混乱异象，投向这里的视线或多或少能“看见”这杆红色短棍。
  把玩着这杆从虚幻向真实转化的红色短棍，亚瑟淡淡说道：
  “真是令人头疼，既然你们不动手，那我该干活了，还有好几笔账等着我处理呢。”
  说完这话，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东方继续说道：
  “其他人不好说，但你这家伙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想着扯我后腿，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一棍……就请你欣赏吧~
  “欠债，还钱！”
  随着咒文般的低语从他口中吐出，被他握在手中的红色短棍瞬间伸长，破开层层音障无限伸长、伸长、再伸长，冲入看似平静的狂暴海。
  随着亚瑟缓缓抬起手，无限伸长的红色短棍搅乱连通南北大陆的“伟大航道”跨越这片海，然后划开小半个苏尼亚海，继续突入“神战遗迹”这片介于虚幻与现实间的海，准确朝着被称为“神弃之地”的东大陆前进。
  犹如一道光，形似一只箭。
  亚瑟的手扔在抬起。
  当散落神灵力量的“神战遗迹”被击穿，红色长棍“轰”的一声，在封锁整个东大陆的封印上破开一个大窟窿，继续向有“太阳”升起的地方前进，目的……
  “真实造物主”！
  路途中的各种阻碍全被无视。
  妄图阻拦的蠢货们全被撞碎成美丽的光点。
  世界因此陷入无声，聚拢过来的视线变得灼热而躁动，只有藏于层层阴影帷幕后的“真实造物主”不为所动。
  哪怕无限伸长的红棍刺穿阴影帷幕，祂也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欠债已还”，对应规则无法再生效。
  亚瑟这杆红色长棍是一种名为“欠债还钱”的不对称规则，所有占过他便宜的目标都会遭遇绝对性打击，被击中的瞬间，目标会失去所有从亚瑟这里获得的东西。
  欠债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
  这种攻击无法防御，更无法逃避，具备现实侧绝对命中的特质。

  除非还清“债务”！
  当初叶夫卡和亚瑟签下的契约就藏着这样的陷阱。
  如果不是“真实造物主”把东大陆彻底封死，让亚瑟一丝一毫得不到散播在这片大陆上的收获，他也不想过分招惹这位前“上帝”的半身。
  现在东大陆的封印被打破，“真实造物主”也选择放手，被束缚在这里的超巨型迷雾天使终于获得自由。
  随着债务还清，“欠债已还”规则无法对“真实造物主”生效，嘴角带笑的亚瑟继续抬起手。
  横跨半个星球的红色长棍以不讲逻辑的速度很快从横变竖，以劈开世界的威势划开天空云海，打破现实的边界进入比灵界更加抽象的星界，朝着“蒸汽与机械之神”的神国落下。
  仍是讨债！
  代替他的“父亲”罗塞尔讨债！
  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星界中一处天空永远明亮，长满鲜艳花朵的虚幻国度瞬间绽放无限光芒，那些花朵仿佛变成一颗颗微缩的、炽烈的太阳，它们相互交织，接连投入国度深处异常刺眼、又急速蹿升的那轮金色太阳，让它散发出可以照亮整个星系的灼热光芒，将光芒触及的一切都化作纯白。
  是“永恒烈阳”！
  祂在净化不合理的规则，阻止亚瑟对“蒸汽与机械之神”出手。
  已经看过一遍，祂很清楚亚瑟使用的是什么。
  “真实造物主”能立刻还清“债务”是因为祂早有准备，“蒸汽与机械之神”则不行，祂从罗塞尔身上获得的东西太过重要和关键，根本不可能偿还，很可能一个照面就被重创，出现陨落危机。
  名义上的盟友也是盟友，“永恒烈阳”必须出手。
  可突然涌入“永恒烈阳”神国的黑潮让诸神愕然，当淹没光之国度的黑海中缓缓升起一座白塔，快到彻底失去声音的雷霆跨越星界降临。
  谁也没想到“知识与智慧之神”会在这个时候袭击“永恒烈阳”。
  还借用了“混沌海”的力量。
  “风暴之主”降临并不是要救下“永恒烈阳”，祂的愤怒笼罩所有。
  包括与光同在的暗影。
  神战开启了！
  在一个看起来最不合适的时机，以一种无法衡量利益得失的方式。
  面对不可思议的开始，“真实造物主”平静的收回视线，既不关注三神的混战，也不在意亚瑟的作为，只是默默修复好被亚瑟打破的东大陆封印。
  看到祂这种反应，两道投向这边的视线先后离开。
  那是“战神”和“黑夜女神”。
  剩下几位依旧留在“观众席”，祂们也没有关注星界中三神的战况，而是看着亚瑟手持红色长棍敲碎“蒸汽与机械之神”的神国，然后被收缩的红色长棍带入神国，去到“蒸汽与机械之神”面前。
  即便视线无法进入神国内部，祂们依旧等待着结果。
  用祂们或许并不合适……
  因为在这场混乱大戏的“观众席”上，还有一位不是神灵的存在。
  克莱恩！
  这时候，祂的密偶格尔曼·斯帕罗已经来到巨人王庭外和白银城探索队约定见面的地点，白银城首席长老科林·伊利亚特，六人议事团成员洛薇雅·蒂芙尼，“太阳”戴里克·博格和新晋“猎魔者”利亚瓦尔四位半神已经发现了他。
  获得“幸运”眷顾的他们，开启了一条全新的命运轨迹。
  随着密偶每前进一步，克莱恩也在由他变成祂的过程中前进一步。
  当这段路程走完，密偶也换成了克莱恩本人。
  简单和众人打过招呼，祂转过身看向有“太阳”升起的方向，轻声说道：
  “我来偿还，我来见证，我来……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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