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混乱开始行动

“安德罗图书馆”一楼的房间最少，内部空间却是最大，功能上更偏公共性一些，都是森林、牧场、江河和山地这种，越往上就越偏私人订制，三楼甚至有一间童话般的毛绒玩偶小镇，和玩偶小镇差不多的还有一间极尽奢华的超大衣帽间。
  如果那间衣帽间里的海量衣物和饰品还在，佛尔思一定会给它投上一票。
  能供人类生存的异空间排名这种。
  与充满好奇的佛尔思不同，其他几位同行者全程都很沉默，没有谁主动开口说话。
  直到抵达三楼右边靠里侧只有一盏壁灯勉强亮着的走廊。
  透过一闪一闪的微弱灯光，能看见走廊里有一间房的房门是打开的，正有位女性保持着推门动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灵性不安的躁动让她明白到地方了。
  跟在后面走到近前才能看清，这就是一尊女性青铜雕像，五官模糊不清，透着极具感染力的哀伤，视线向下，能看到她左手的青铜材质和门把手的黄铜材质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祂就是安德罗·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家族唯一一位从第四纪那场灭族意外中存活下来的天使。
  但现在祂只是一具遗骸，是“安德罗图书馆”的核心，真正将亚伯拉罕家族底蕴整合起来的关键中枢。
  在听到老师低声为自己讲述这些的时候，佛尔思没由来的感觉有点慌乱，时不时偷偷打量其他长老会成员的反应。
  见他们全都一副平静脸，她顿时感觉更慌了。
  “把这种秘密告诉我一个外人真的没问题吗？”
  “我是不是幻听了？”
  “这又是什么展开啊，我，我的思路有点跟不上了……”
  脑海里翻腾着胡思乱想，佛尔思越发局促的跟随几人身后，模仿他们的礼节恭敬向安德罗的遗骸行礼，然后一个接一个侧身走进房间。
  这是一间音乐室。
  空荡荡的纯白空间里漂浮着各种乐器，完全足够打造一支最高规格的交响乐团，一个令人眼熟的少女正坐在一架奶黄色钢琴前翻阅琴谱。
  是洛蒂！
  一个青涩稚嫩、身上有着明显矛盾感的少女。
  祂身穿可爱风的淡绿色碎花裙，脚上是有蝴蝶结装饰的白色小皮鞋，戴绣着绿白小花的丝质白手套，整体是比较标准的贵族小姐打扮，但祂的一头金发却是男孩子模样，不仅过分的短，还很杂乱。
  就像是自己拿着剪刀站在镜子前胡乱修剪完成。
  当几人走进来时，祂就合上乐谱缓缓转过头，用那双与年龄不相符的坚毅眼眸，扫过他们每一张强行平静的脸，把两把螺旋状黄铜钥匙扔过去后，说道：
  “我额外加固了封印，就算不小心让它们逃掉，它们也只会返回这里。”
  见两把“安德罗门钥匙”漂浮在面前没人收取，洛蒂也不在意，继续语调平淡地说道：
  “我修复了楼上用于‘学徒’传承的房间，那些可能引发意外的转译知识我设置了天使层次这个硬性门槛，你们依旧可以用这种方法快速完成‘学徒’和‘戏法大师’阶段的扮演，至少能用5年，以后你们自己想办法。”
  这些话说得有些干，就像是孩童故意扮演成熟的大人。
  但几人都恭恭敬敬听着洛蒂的交代，没有谁有异议，更没有谁露出别样的情绪。
  说完这些，洛蒂看向那位怀孕的夫人，说道：
  “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你做出了决定，我会如约让你的孩子成为隐藏的第三把‘安德罗门钥匙’，这会让他很容易受到安德罗先祖残余精神的影响，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不要后悔。”
  发现连这种已经算是亚伯拉罕家族绝密的事情都没有避讳自己，本就内心慌乱的佛尔思一时间脑袋都有点短路了。
  可这时候没有谁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早就做出决定的夫人将脑袋压的更低，轻声说道：
  “我知道，我们已经想好了，感谢您的帮助。”
  虽然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牺牲，但洛蒂没有再劝，该说的已经说过了，祂直接越过所有人看向位于多里安身后的佛尔思。
  这次祂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沉默了很长时间。
  默然叹息一声，洛蒂站起身离开座椅，缓步来到佛尔思面前，看着这个目光躲闪，不自觉屏住呼吸的女孩，祂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
  皮肤接触的瞬间，佛尔思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洛蒂做了什么，单纯是因为剧情转折太急，导致她本就负荷严重的脑袋直接自动“重启”，以此来挽救她今天遭遇过量信息冲击的精神。
  看到佛尔思这个样子，洛蒂一时间神色有些黯然，稍显亲密地捏了捏她的耳垂，说道：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和休陷入这场难以逃离的混乱旋涡里，可我没有办法……
  “原来，没有资格是这样令人绝望的事情，我曾批判极光会的艾米特肆意操控别人的人生，可轮到我时，我却是这样的伪善……”

  被一位气质独特的美貌少女捧着脸颊，又是这样真诚的诉说，不是很明白洛蒂话语里意思的佛尔思不自觉脸红了。
  因为说到底，她最开始也是打着亚伯拉罕家族资源的主意。
  虽然从来没有恶意，但这种行为终究不够光彩，也称不上正义。
  脑袋成功完成“重启”的佛尔思被这样对待感觉到很不好意思，于是支支吾吾说道：
  “也……没有啦，我……我是说我们获得了很多，您不用这样……”
  很明显，佛尔思不明白洛蒂口中的资格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故事里所有次要配角和龙套的悲哀，有些事情真的只有主角们才能做到，有些责任也只有他们能够承担，换成其他人就算把成功率堆到99.9%都会失败。
  很绝望，也很可笑。
  勉强成为天使的洛蒂深刻体会到命运对自己的嘲弄。
  笑着摇摇头，祂没有继续解释，整理好情绪后收回手，说道：
  “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还请允许我再自私一些。
  “我希望你能照护他们，守护他们，直到他们摆脱诅咒，作为交换，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
  听到洛蒂女士给自己开出这么高规格的报酬，佛尔思彻底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洛蒂女士的意思好像是把亚伯拉罕家族托付给了自己，托付给一个还只是序列5的外人……不不不，不是自己，应该是“愚者”先生，自己只是作为双方之间的传声筒。
  至于背后更多的事情，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理论上作为一个传声筒，她应该推辞掉洛蒂给予的这份报酬。
  因为价值太高了。
  但她确实有事情想请求洛蒂女士帮忙。
  紧张地捏着裙子，她犹豫了又犹豫、纠结了又纠结，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
  “那个，我虽然不知道休想做什么，但我有种感觉，她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可以请您保证她的安全，嗯……最好让她完成目标？”
  这个请求让洛蒂短暂陷入沉默，看着期待获得答案的佛尔思，祂反问道：
  “你连她想做什么都不知道，确定要用掉这个愿望吗？”
  出于一点点好奇、一丢丢好玩的心思，洛蒂问出了这个问题，但话语说出口，祂立刻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于是在佛尔思询问和试探前直接把答案告诉了她：
  “当我问她想要在迷雾城获得什么样的未来时，她对我说，她想要颠覆鲁恩皇室，想要把乔治三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想要在教会和神灵的脸上扇一巴掌，以此偿还她父亲的不值得……这可是会天翻地覆的，你确定要用这个愿望帮她？
  “当然，实现这个愿望并不困难，只是实现的方式你们可能无法接受，我不认为休真的想做到这一步，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这些话让多里安等人不自觉侧头看过来。
  他们刚才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鲁恩可不是什么小国家，说第一强国或许不合适，但前三绝对没有任何争议，如果休的愿望全部实现，无异于同时摧毁鲁恩的神权和王权。
  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实现，都会真正意义上引发天翻地覆的灾难。
  “……”
  了解真相的佛尔思被震惊到无法言语。
  “洛蒂女士说的这个人……是休？”
  在心里反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佛尔思艰难咽了好几口口水才说道：
  “好的，好的……请务必让我再想想……”
  洛蒂并不意外佛尔思的决定，因为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奇妙发展实在看的太多了，劝说有一句就足够，没有必要强行改变别人的思想和选择。
  到这里也就是最后了。
  洛蒂点点头看向其他几人，却依旧对佛尔思说道：
  “今天的一切你都可以告诉那位‘愚者’，来到这里的几位都会改信‘愚者’，这还需要你的引荐，其他人就随他们去吧，道理都告诉他们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之后我会亲自去觐见祂。”
  “啊？”
  ……
  当洛蒂在“安德罗图书馆”上演戏剧的时候，迷雾城里发生了一个小意外。
  布鲁诺回归了！
  结束在附属世界“星星墓地”的探索，他成功消化掉当初为老师和前辈分担的必死厄运，让自己完完整整的活着回到了迷雾城。
  他衣衫褴褛，满身血痂，像个流浪汉一样凭空摔倒在开拓者广场上，把一众往返附属世界的迷雾城居民吓了一跳。
  见他昏迷着躺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围观人群直接通知了巡城白鸽，没有谁靠近这个看起来就状态不好的陌生半神。
  这种高危信息不需要他们调用权限查看就有弹窗自动提醒。
  可过来处理的不是巡城白鸽，而是撑着一把粉红色小阳伞的凯撒。
  它慢悠悠从天而降，犹如跳芭蕾舞般来到布鲁诺身边，笑嘻嘻伸出手，从大嘴巴里拿出一个封存液态水银的玻璃瓶，“啵”的一声拔掉瓶塞，用金色秩序光辉凝成手掌捏着布鲁诺的鼻子把人提起来，强行把玻璃瓶里的液态水银给他灌下去。

  这是一瓶调配好的魔药！
  “怪物”途径序列3的“混乱行者”！
  做完这些，凯撒就转动着小阳伞一蹦一跳走开了，既不管这种状态的布鲁诺喝下序列3魔药会不会出事，也不驱散还留在开拓者广场的围观人群。
  异变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原本陷入昏迷的布鲁诺突然间像是绷紧的弹簧般站起身，睁开一双瞳孔完全扩散开的灰白眼眸，他身形虚浮、步伐踉跄的往外走。
  随着蛇鳞状的片片灰白替换掉满是疮痍的皮肤，他越来越像一具刚苏醒的活尸。
  他现在的状态是未知。
  没有失控变成怪物，也没有成功晋升，更没有清醒过来。
  一直往前走，没有谁阻拦。
  从开拓者广场出发往西环城大道走，在经过齿轮工坊时，齿轮工坊西北角二楼的窗户被猛地打开，罗塞尔的血脉后裔夏尔夫从里面探出头，他表情精彩地看着布鲁诺经过，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般飞快跑起来，赶去最近的骑士团驻地借用信使。
  他要给“神秘女王”写信！
  由于经常往返多个附属世界战斗，扎哈尔那柄名为“撕裂者”的钉头锤损耗很严重，好不容易从听曲、酒水、伙食和打游戏的资金里省出维修保养武器的贡献点，他以此生最坚韧的意志命令自己去齿轮工坊。
  就这样，他和状态诡异的布鲁诺在西环城大道中段相遇。
  活尸般的布鲁诺无视扎哈尔继续往前走，可被动激发“猎魔之眼”的扎哈尔定在了原地，他歪着头、皱起眉，视线跟随不认识的布鲁诺移动。
  可等布鲁诺走过去，扎哈尔的视线却没有继续跟随。
  他只是意义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前往齿轮工坊，完全不在意引动自己灵感的布鲁诺是谁，又代表什么。
  前行还在继续，布鲁诺很快转过弯来到南环城大道的小麦图书馆附近。
  叶夫卡早就站在了门口。
  但祂没有看向布鲁诺，而是看向上城区的至高殿堂，看向祂原本看不见的“变化”和“混乱”，体会迷雾城多年来积累的庞大力量一点点复苏。
  祂第一次皱起了眉。
  当“命运”把自己也摆上赌桌的时候，未来就彻底变成了未知。
  越过叶夫卡继续往前，布鲁诺在来到迷雾城城门口的迷雾广场时，没有任何停留就走进了门内的黑暗里。
  这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门，而是规则扭曲的混乱造物，是无限可能的具象化。
  通行内外只是穿过它极小概率发生的结果。
  但是……布鲁诺穿过城门直接来到了北大陆鲁恩王国的贝克兰德。
  “混乱”在与他共鸣！
  位于阿霍瓦郡的奥兰卡庄园里，正向父亲汇报建设南大陆封地详细方案的威尔·奥兰卡露出微笑，转过身走到窗边，看向澄澈纯净的晴空。
  而祂身后的奥兰卡伯爵，管家和各种顾问还在考察祂的“功课”。
  除了祂，没有谁发现布鲁诺来到了贝克兰德。
  一路往前，行人、马车等障碍物都恰好避开了他，所有针对这类高序列危机的检测手段刚好把漏洞留给了他。
  视线被吸引而偏开，灵感因走神而迟钝，直觉捕捉到了更好的猎物……一切都是那样刚刚好。
  直到他出现在道恩·唐泰斯的家门口。
  当负责日常清扫的仆人打开门让布鲁诺走进房间，身处“源堡”反复观看“魔术师”佛尔思梦境记忆的克莱恩发现了异常，杂物堆里的“命运绳结”也在发出呼唤。
  “命运议员”茱莉亚的学生？
  想起威尔曾说过的这件事，他立刻操控书房里的一个密偶变成道恩·唐泰斯。
  可还不等他向自己祈祷展开信仰视野，就看到书房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身穿糖果色女款正装的美丽女士。
  是洛蒂！
  随着嘎吱一声，布鲁诺同一时间站在了书房门外。
  这一刻，克莱恩的精神瞬间绷紧，布鲁诺的双眼开始聚焦，洛蒂则端起奶茶笑着向两人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猎杀查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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