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柒棋大婚

“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要那个位置！”
  柒琴负手而立，见远远地，她的侍女们慢慢向门口走来，放低音量道“我、你、柒府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太子不能登基，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你清楚的”
  三皇子司寇英并没有容人之量，若他登基，等待柒府的将会是灭顶之灾。柒棋如何不懂其中威胁，正因如此，心底越发寒凉。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沉默着，低着头，眼睛发酸。柒棋曾经以为她的牺牲能够护住妹妹们，可如今看来，她是护不住了。
  她的力量太小，无法阻止，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柒琴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婚过后，我会劝爹去分家收养一个孩子，柒府始终需要一个继承人”
  说完，柒琴随着侍女们离开，徒留柒棋一人在院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很久，眼里不再有水雾，腿脚发酸，柒琴才走回去。一入内便见房门上方屋檐上坐着的身影，灰衣黑发，怀抱古剑，夜风吹起她杂乱的长发，像极了柒棋梦想中的侠客义士。
  她不说一句话，只是黝黑的双瞳直直的看着她，纯粹无瑕，清澈透亮，比星空还美，比月色更静寂。
  四下无声，唯有虫鸣，喧闹嘈杂。柒棋走到檐下，抬头看她，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柒小五双眸一垂，呆呆的表情不变，只是抱紧长钺古剑，手指越发用力。她回道“送完柒书就过来了，昨日三更夜间散步看见你在屋子里哭，我很担心”
  夜间散步？
  那可是三更时，这孩子在外面乱窜什么？
  柒棋哭笑不得，原本寒凉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让她原本僵硬的四肢慢慢恢复正常。“你都听见了？”
  她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她的轻功很好，来回一趟不花时间，完完整整的都见了。
  柒棋朝她招手，“你先下来！”
  柒小五依言从屋顶跳下，站在她面前，任由柒棋抬起手，拂着她的头顶，意味深长的说“小五啊！不要站得太高，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知足常乐最好不过！”
  柒小五虽然是笨蛋，平常也大大咧咧惯了，但一到关键时刻就非常敏感。听出话中的劝导，她点了点头，回道“师父说过，每个人期盼的东西都不一样，她求的并非你所求！”
  所以其实不必为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结果，而付出这么多，自己不开心又不值得。
  柒棋一愣，垂下双眸，她苦笑一声，赞道“你倒是比大姐更通透，一点便懂，往后谁还敢说你笨。只可惜我从小就生活在这，放不下这个家，也放不下大姐，那人其实就是心肠硬了点，并没有什么坏心。所以我不能让她一人孤军奋战。有所得必有所失，我生在柒府，享受了大富大贵，自然要付出代价”
  柒小五皱着眉头，不想回答，她自由自在惯了，实在难以理解其中感受，只是无法再对柒棋说出，带她离开的话，这话太不尊重。
  夜风袭人，柒棋突然向前一步，用力抱住柒小五，在女孩关心的注视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洒落在柒小五身上，柒棋牢牢抱住她，哭声渐小，衣襟渐湿，声音沙哑着道“及笄之后你就回家，不要掺和到这些龌龊事中来！”
  柒小五靠在柒棋的肩上，轻轻点头，道了声“好！”
  “往后若是得空，记得偷偷来看二姐”
  “好！”
  “找一个喜欢的人，幸福过一辈子”
  “好！”
  “学会自己骑马，去江湖转一转，做一个侠士，劫富济贫”
  她不太懂劫富济贫是什么？，不过自己骑马，姑且答应。
  她点头，“好！”
  柒棋继续说，“好斗可以，不要好杀，你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罗刹鬼”
  女孩点头，“好！”
  柒棋笑了起来，如此乖巧的柒小五，实在难得。她说“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都别忘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不忘初心，不负本心！”
  柒小五反手抱住柒棋，在她怀中点头。
  五月五，柒棋大婚。
  柒小五起了个大早，天色还未亮，这对于爱睡懒觉的她来说，实在难得，也让门口的小山松口气。
  侍女小山来伺候她梳洗，换上莫淑送来的一件粉色衣裙，浅淡的颜色增添许些少女气息，少了几分煞气。
  她被小山拉着坐在铜镜前，梳了个丱发，配合衣物的颜色，便择了粉色丝带，丝带前端镶有银丝编制成的桃花，共十二朵银制小花，左右各六朵，取其六六大顺之意。桃花花蕊处是细碎的芙蓉暖玉，花瓣下又藏了几片极薄的翡翠。工艺之巧，堪称以假乱真。
  柒小五还被上了妆，因年纪尚小，故而妆容简单，仅仅是点了胭脂唇脂，修了眉，已是极好看。
  完事后，柒小五站起身，左右转一圈，只觉得这衣物束手束脚，活动不便，可小山却十分满意，赞赏道“小姐今日真可爱！”
  她年纪小，又是一张圆脸，平常一发呆，傻傻的模样便与孩童无异，如今被特意打扮后，倒是减龄了些，从及笄降至豆蔻。若身形再小一些，就更是讨喜，可与朝阳唇红齿白，白白嫩嫩的模样一较高下。

  只是打扮如此可爱的柒小五，一拿起长钺，气质瞬间不伦不类。小山劝了很久，都没有让她打消不带的剑的念头，眼见天色渐亮，她没法子，只能放人离开。
  大婚当日很热闹，与柒家关系较好的亲戚早已在府中帮忙，虽说事情都是由丫鬟去办，可也徒增了不少热闹。
  柒小五在府中行走时，引起很多人注意，虽然人们都在猜测着，这是哪家姑娘，生得好生乖巧。可一见她手中宝剑，身份呼之欲出，众人齐齐扭头，不敢再看一眼。
  一路走到柒棋的屋子，先是在门外撞见柒琴，她向柒琴点了下头，算是打完招呼，便走进屋。
  柒小五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没想到这一屋子的人比她更早，她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吉时一到，送人上花轿。
  姗姗来迟的柒小五走到柒棋面前，耷拉着嘴，心里不太畅快，没有一点大婚的喜悦。
  在看她来，柒棋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于是她说道“这衣服颜色不错！”，小姑娘用尽自己所有的词汇量去赞美。“染了血也看不出来，挺好的”
  “呸呸呸！”莫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拍了两下，骂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虽说柒小五早已过了年纪。
  小姑娘眨巴下眼睛，懵懵懂懂间，任由莫淑拖她到门外，徒留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一出门，她就被训一顿，之前触碰她都还小心翼翼的莫淑，今日像是撞了邪一般，什么都不怕。
  叉着腰就骂，“你这傻孩子，今日是你二姐大婚的日子，这些话说不得。还有……你手上抱的是什么，我的天！你能不能把剑放屋子里，不吉利，不吉利啊！”
  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抢，柒小五赶紧抱紧剑，转身就跑，跑到了柒棋身后，抓着她的喜服，摇头道“不给！”
  柒棋原本打理好的喜服都被她弄皱了，也幸好她向来宠爱柒小五，知道长钺剑跟木雕都是小霸王的命根子，就劝道“娘！你就随了小五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剑连睡觉都抱着”
  “不行！”一贯纵容女儿的莫淑走进屋来，毫不犹豫的摇头“一会她还要送你出门，怎么能带这东西”
  “就是！就是！”媒婆附和道“大喜之日，刀刀剑剑的不吉利”
  也幸亏今日是柒棋的大婚，柒小五也收敛了脾气，否则按照以往，若是有人打长钺剑的主意，她早把人揍得鼻青脸肿。
  今天不能任性，所以柒小五只能扯着柒棋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道“不给她们，这是我的宝贝”。那动作模样，像个护食的小崽子。
  柒棋心里一软，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被人搀扶着的柒书站了起来，笑语盈盈的说“小五木雕！”
  看着柒书手里的红布，柒小五傻了，这都藏在花瓶里，怎么还是被找到了。
  一边是师父的木雕，一边是佩剑，她心里纠结，委屈得不行，抱着柒棋就不肯撒手。或许柒小五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是越来越依赖这个二姐，甚至在她身边就发不起脾气。
  小霸王何时露出这种表情，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配上她今日的打扮，差一点要把屋里人的心都融化了。
  好在柒书坚定心智，继续道“小五乖！今日若是佩剑，对二姐往后的运程不好”
  柒小五终究还是更喜欢柒棋，不想对她往后的运程有影响。犹豫一会，把头埋在柒棋的肩上，颤抖着手把长钺剑递出。柒画见状赶紧接过，生怕柒小五反悔，连忙让人把剑送回她的屋子。
  一番闹剧终于消停，柒棋抱着闷闷不乐的小霸王，一个劲的往怀里揉，拍着她的头笑道“我家小五怎么这么可爱！”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那眼泪只有一滴，掉在柒小五的脸上，就瞬间被柒棋抹去，除了相拥的姐妹，谁也没有发现。
  柒小五听见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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