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闹戏坊

难道真的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小姑娘说得认真又诚恳，见虚惊一场的季长鸣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她忽然就慌张起来，认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便想道歉。可又想不出错在哪？，就只能干着急，慌慌张张的继续说
  “你想等一等，让我想想有什么目的？”，她一手着脑袋，苦思冥想。可怎么都想不出来，便苦恼的说“要不你提醒我一下，我向来忘性大，记不住事很正常”
  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季长鸣觉得是真傻，因为他坚信傻气是会传染的，所以每一次遇上柒桐，他的聪明才智都没有用武之地。
  看小姑娘纠结到五官扭曲，季长鸣忽然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表情又恢复以往温和。仿佛刚刚发怒的人是错觉，他轻飘飘的说一句，“刚才我在跟郡主开玩笑。”
  若换成其他人，这般敷衍了事的搪塞话，一定没人相信。可柒小五并非常人，她从小与外界的就接触不多，过着采菊东篱下的生活，长梧的教导又一向正直，不屑说谎。
  柒小五并没有说谎的概念，在她看来，说出口的话都是真的，都需要去实现和遵守。既然季长鸣说是开玩笑，那就是在开玩笑。
  既是玩笑话，便不必在意，虽说她不太清楚季长鸣这样做的意义。只是说了一句“你真奇怪！”
  然而在季长鸣的眼中，柒小五才是奇怪的人，刚才自己居然因为一句话而怀疑她的来历，情绪起伏之大，不似以往的淡然。季长鸣心中升起警钟，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对她过于在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那郡主是如何看出我中了毒，而且武功尽失，难道郡主会医？”
  “自然不是！”柒小五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那眸子一闪一闪的，很是好看。许是她突然靠得太近，季长鸣不得不往后仰一点，但也耐不住对方过于热情。小姑娘双手握在胸前，十指交叉，神色激动。身体下意识左右晃动，一摇一摇的，像在坐秋千般。
  她欢快的说“是我师父会医，而且医术非常高明，从小到大我的病都是师父医治好的。可惜学医太难，要看的书太多，要背的东西更多，还要会算数。哎！师父也问过我要不要学医，可我脑子太笨，实在记不住那些方子、药名。师父疼惜我，我说不想学，便就不要我学了。
  不过我自小跟在他身边，虽不懂医术，但也能看出一点门道。我看你下盘很稳，身体平衡也不错，行动之间并无多余的小动作，步履轻快，一看便知是个会武的，且武艺不错。
  可惜若真比起来，我还是要强过你许多。当然，是指你不中毒的情况下，你会武，可没有内力，身形也比其他习武之人较为瘦小，应该是中了毒，且毒性不弱”
  柒小五难得说这么多话，嘴巴都干了，她抬起剩下的甜汤，一口喝完，打个饱嗝后，才看向季长鸣，一副脸‘我很聪明，快夸夸我的表情’。
  季长鸣没有想到柒小五这么敏锐，居然能从这些小细节里，看出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倒让季长鸣稍稍刮目相看了一下，不过很快，那点仅有的欣赏瞬间消失。
  只因柒小五又说了一句，“我不会医治你，不过我师父会，等到及笄礼的时候，师父会来接我回家，等那时我让师父给你看看，毕竟你们都姓长，师父会医治好你的”
  季长鸣想说他不姓长，不过显然身边人根本不会在意。他能够看出，柒桐很喜欢她的师父，甚至比父母姐妹还要喜欢。爱屋及乌，她之所以现在坐在这里与自己交谈，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一个长字。
  若不是那位师父年事已高，柒桐又未开情窦，季长鸣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对师父怀有男女之情。
  小孩子不长心眼，那掉在他手里，也怪不得旁人。
  季长鸣心中一番算计，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轻笑一声，亲昵的用手挑起柒小五耳边的散发，拢至而后，柔声道“那便多谢郡主了”
  外面的吵闹声依旧不断，且越来越大，渐渐变成骚动。季长鸣不想这上好的气氛被人破坏，便重新道，“郡主先用饭，我下去将人打发了”
  柒小五这才记起来，她刚才根本不是想说中毒的事。见季长鸣又要起身，连忙将人拦下，说“我来！我来！等我下去跟他们打，你身体不好，不宜动手”
  季长鸣眉头一跳，见对方跃跃欲试的模样，不忍回绝她的要求。而且她是真的担心自己，清澈的眼中毫无半分虚假。
  许是见惯了勾心斗角，虚与委蛇之事，再见柒小五这般内外如一的人，他感慨万分的同时，也格外感到遗憾。
  出生在名门贵族，却没有一点防人之心，不去争不去夺，这样的人，即便有人护着，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不过柒小五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郡主的身份很好用。就像现在，她只需走下楼去，报出自己的名号，就可以平息这场风波。
  皇上亲封的异姓郡主，宰相的小女儿，太子殿下的小姑子，这那一个名号亮出去，不是被人供在手心里的。

  也真亏这人的性子不骄纵，否则这都城里又得出个横行霸道的小祖宗。只是季长鸣万没想到，柒小五以一介女儿身，小祖宗是没做成，却成了这都城里霸王头头，别的不说，就说她出没的地方，宵小流氓之辈皆不敢出门，大理寺的工作都清闲了不少。
  不过，此乃后话，柒小五称霸圊玥的大业，是从戏坊开始的。季长鸣出于一些私心，所以对柒小五愿意主动出头一事，很是高兴。
  他想：只要守疆郡主出面，报出自己的名号，不仅能把那些人都打发了，还能让旁人以为她与自己的私交甚好，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于是，季长鸣感激的将柒小五送出了门，随后对着常言轻轻一笑道，“有了郡主的庇护，以后想要戏坊挑事的，都得掂掂自己的斤两”。
  不过很快，季长鸣就笑不出来的，他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却忘了主人公是不按常理行事的人。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柒小五无形的撩了一把后，信了她的鬼话。
  关心身体？那只是顺道，小姑娘愿意主动出头的原因，是因为有架打，能动手才是她的最终目的。这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下楼的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木棍，拿在手上，高兴的朝着人群走去。
  薛玉人是薛家的嫡次女，从小受尽宠爱长大，所以性子有些娇蛮、霸道，今日她来约季长鸣见面，本以为可以如愿见到心上人，却不料被人告知，坊主正在陪娇客。
  什么叫娇客，能让季长鸣称为娇客，而不是客人，足以见这人的特别。薛玉人气不过，便在戏坊里到处找季长鸣。那时的季长鸣忙着陪柒小五吃饭，并不知晓此事，便由常言压了下去。
  后来这人闹凶了，传到自家娘亲的耳中，薛家主母便来此抓人，偏偏薛玉人见不到季长鸣就不肯走，一来二去，就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柒小五出去时，众人正热闹的看戏，不曾注意到有个小姑娘手拿木棍，慢慢走向他们，危险逼近。
  直到二楼的季长鸣反应过来，已是为时已晚。只见小姑娘不说话也不吵闹，默默的就在人后举起棍子，朝着薛家家丁打去。
  这一棍看起来没用多大力，却直接把人打晕。前排家丁倒下后，场面越发混乱，薛家人只当她是来捣乱的，刀口一致对外，纷纷上前想要抓住她。
  一时间，一群家丁围住柒小五。见她手持凶器，薛家主母和小姐也不再吵架，连忙躲在家丁身后，两人都受了不少的惊吓。
  坊里的客人们也不看戏了，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热闹，那瘦弱的小姑娘站在一群壮汉中，两边势力差距甚大。这事跟工部侍郎扯上关系，官重民轻，也就没人敢出头，众人都在猜测小姑娘是什么来历，居然敢招惹这么一群人，也不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
  不过很快，预想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柒小五足尖轻点地面，敏捷的穿梭在人群中，她手上的木棍如同重剑，一一落在旁人的身上，明明看上去没有多大力气，却能将人打晕。
  她动作之快，让人眼花缭乱，别说抓住人，就连衣角都摸不到。所到之处，如如入无人之境，一棍一人，心狠手辣。不一会小姑娘的脚边就全是‘尸体’。认真一看，还不止有薛家人，只要挡在她面前的，不分身份，不分男女，一律一人一棍，公平得很！。
  这下可不得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句，“巡抚大人的独子被打了，我们要给公子报仇”，原本只有薛家人参与的战斗，瞬间变成混战，场面混乱，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多被误伤的人加入，但柒小五却越战越勇，她就像踏入战场的将军，手持宝棍，英勇帅气。而二楼，季长鸣头次领教到了何谓心惊胆战。
  他也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可楼下那场腥风血雨，是属于柒小五单方面的屠杀，但凡贴近她身边的，都无一例外躺在了地上。
  季长鸣眼尖的发现，地上还有几个戏坊劝架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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