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零号实验室

漏斗状的雾柱，成了今日联邦的头条大新闻。无论磁能都市还是海市蜃楼，能观望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那通天雾柱的旋转速度骤然一滞，继而往外扩散。
  崩溃产生的巨大能量掀起了层层叠叠的海浪，眨眼间已有百多米高。
  进入海中的杰拉尔德和二十艘变形坦克被强行抛出海面，玩具一样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迅速平衡下来。但紧随而至的能量罡风咬着尾巴追来，以杰拉尔德为首的所有战机迅速撤离，不敢多做停留。
  幸好海边的船只早已被驱散，否则就要酿成人命大祸了。
  科技发展到现在，谁都不愿意在地球上使用超常规武器，所以轨道武器迟迟没有动静，当然，作为该事件最高指挥的联邦主席并未下令，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联邦大厦的大臣议员都松了口气，只有一直静坐无语的领袖女子秀眉微蹙，作为跨越银河系三分之一星系的联邦的精神领袖，她不但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更有让所有人望尘莫及的智慧。也只有她的脑波能跟得上联邦超脑“世纪”的运算速度，二者合而为一，构成了联邦权利金字塔的塔尖。
  这位在联邦百亿公民心中，几乎超过百分之九十拥戴的女神，有个非常出名的特点——喜欢一锤定音。对于上至副主席下至芝麻绿豆官的臣子，都极为放任，冷眼旁观，往往不会对合理的行动指手画脚，但谁也不会怀疑她安邦治国的能力。
  “散会。”联邦主席简爱轻轻起身，立即有一男一女两位全副武装的上校走上前来，拥簇她往外走去。
  在座之人没有一个起身，静待主席的高跟鞋声音远去。
  简爱走到生命研究院院长巴奈特·约翰逊身边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光影投射出宇宙景观的大厅里顿时落针可闻，身高足有两米的主席眼神玩味，俯视扫了巴奈特一眼，再次往前走去。
  巴奈特·约翰逊根本就不敢回头看美丽的主席一眼，却感觉像是剥光了一样所有秘密都摊在桌上，等脚步声消失，他才敢伸手抹了抹额头，才发现已是冷汗淋漓。
  “约翰逊，你还好么？”交通大臣莱昂内尔·杰克逊凑过来，关怀道。
  “我没事。”
  “那就好，咱们也走吧。”
  巴奈特抬起头，才发现大厅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两人走出大厅，在超脑世纪掌控之下的会议厅顿时暗了下来，外面是洁白而一尘不染的宽大走廊。
  “你先走吧，我有一项研究有了重大突破，需要召回在休假的一名院士。”巴奈特对莱昂内尔笑着说，耸了耸肩，高达五百岁却貌似中年的院长叹道：“真羡慕你们交通机构，轻松自在啊。”
  莱昂内尔爽朗大笑，“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身臭皮囊还得靠生命研究院来续命呢。”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莱昂内尔径自远去。
  巴奈特开启了衣服自带能屏蔽窃听的通讯器，问道：“什么情况了？”
  “在掌控之下。”
  “生命体？”
  “是的。”
  “送到零号实验室，注意保密。”
  “是。”
  通完话后，巴奈特下意识四处望了望，随即想起这是在世纪的眼皮底下，连忙收敛，整了整与平民五花八门的衣服截然不同的黑色制服，神情淡漠走了。
  联邦大厦高达一千一百一十一层，但一千层以上的空间，独属于主席一人享有，这里有上万各式各样的房间，真实的模拟出能想象到的任何景象，春夏秋冬、青山绿水、峻岭洼谷，甚至是殖民星球景象、宇宙奇景，应有尽有，而谁也不知道主席下一次居住的房间，将会是哪一层的那一个。
  所谓天子与庶民同苦，在联邦早已是老掉牙的笑话，在地球更是笑话中的笑话，每个人都要凭自己的努力去挣取超越旁人的物质享受，甚至精神享受。没有人会骂你，甚至不会去嫉妒你，充其量只会艳羡和崇拜。如果身为主席的简爱去和平民同甘共苦，那就是对整个联邦的侮辱。
  简爱之所以被百亿公民共尊为领袖，皆因她的高高在上。
  在这个精神和物质都极为自由的联邦，公平两个字的概念，通常与努力、成果和最终的回报息息相关，这才是公平的天平。而在联邦，只要是个男子，谁没有靠俘虏主席的芳心而手握天下大权财富的雄心壮志？
  这绝对不是吃软饭，是真本事。
  千篇一律雪白一片的无数房门之后的一个房间，简爱凌空而立，这是全景模拟的太阳系，地板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了，她似乎化成了一望无际太空中的一粒微尘，甚至能真实感受到太阳风拂过，能听到宇宙中无处不在的微弱噪音，像是宇宙的呼吸。
  简爱的精神状态一直是被极度吹捧的，她无疑是极会享受的人。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处三百来平米的空屋子，但只要她站在这里，沉浸在世纪造出来的“假象”中，假的就成了真的。这也是她才能办到的作战方式之一，由世纪真实的制造假象，让她发号施令，变幻为真。

  简爱的视线忽然无限制的延伸，星空变换，焦点的黑，变成了一艘飞船——世纪正在重现掠夺号降临前被发现的相关信息。它根据这些信息和已经复原的船体，重现了一年多前掠夺号的降落前后。
  在世纪的控制下，简爱的视线弯曲起来，似乎随着宇宙背景绕出了个圆，她看到了整个掠夺号，上下左右，尽收眼底。这时候正是洛青修改了数据后的情况，周围的无人机悬在四周，就像护航一样。
  “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约翰逊院长能够肯定掠夺号上有生命存在了。”简爱自从一月前掠夺号被彻底修复后，就进行了无数次这种观察，透过无人机的识别系统，她在失去护罩的掠夺号上发现了洛青，这至今为止是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
  “那是因为他发现了生命痕迹。”世纪的声音是根据简爱设计的，不过多了一丝金属合成味道，让简爱的声音变成了不同的另一种天籁。“我得多谢谢他，他帮了大忙。”
  简爱笑了起来，巴奈特·约翰逊能发现生命痕迹，就自然而然躲不过世纪，根据这痕迹，世纪得到的资料可比长生院院长多得多。
  “约翰逊那边有什么收获？”简爱问，有些入神的看着被调出来的洛青的身影片段，心想这位祖宗级的家伙活了这么久就是不一样，眼神好看极了，唯一遗憾的是，那偶尔闪过的疲惫，几乎要把她自己给催眠了，好强的情绪感染力！尽管只是一个影像。
  “声音被屏蔽了，不过我读了他的嘴型。什么情况了？生命体？送到零号实验室，注意保密。”世纪的声音惟妙惟肖的学起巴奈特来。
  “这么说，似乎被他捷足先登了，照他的性子，肯定不会上报，一定是自己弄去研究，等出了惊人结果后，一鸣惊人。”简爱说：“他还真舍得，居然动用了零号实验室，我倒要看看他的报告该怎么写。”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简爱笑了笑说，“目前对于这个男人的来历，都处于猜测阶段，刚好借约翰逊的手来验证一下，如果他只是个老不死的老怪物，让长生院研究研究，也是对人类的福音。如果他真是救赎行动的目标，既然敢来到地球，不论是高科技还是超能力，那就肯定能逃出来，至少有一些自保的手段，到时候我们随机应变就是。”
  “好的。”世纪说：“救赎号的讯息？”
  “弄不明白的东西，多想无益，还是一个字：等。等救赎号回来。也许只要救赎号归来，所有的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包括——他。”简爱伸出纤指，指了指静止悬在半空的洛青肖像。
  而陷入深沉睡眠的洛青还不知道已经被几乎算是无所不知的女神惦记上，他被此刻小鱼眼中的女神抱着，在海水中穿梭奔逃。
  洛青自己都嫉妒起自己来，摇晃着鱼尾巴滑溜的跟着洛神往海面冲去，后面的潜艇越来越近，左右也有灯光照了过来。
  洛青暗叫不妙的时候，一张闪着电光的大网往这边笼罩过来。
  洛神身子一拧，斜着窜出去，肩膀位置的制服各翻起三个微型炮口，发出小手指大小的微型导弹。
  七彩小鱼从一枚导弹边上一闪而过，这像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子弹一样的东西，在海水中还能自动导航，六枚导弹分散击在电网上，在水中闪起一道道一闪即逝的强光，顺着电网蔓延，所过之处，电网如雪消融。
  洛青刚赞了一声，就见十几道雪白光芒冲着洛神射了过去。
  洛神虽然穿着威力庞大的制服，但自己毕竟不是战士，几乎全靠本能反应和系统的自动闪避，在蜘蛛网般四处掠来的光芒中，险象环生。
  洛青暗叫倒霉透顶，一边用微弱之极的思感蔓延出去，侵入对方的潜艇中，让几道攻击失去了准头。
  上面已经有微弱的光芒，快到海面了。
  这时候前面的一艘潜艇的舷窗忽然变得透明起来，一个金发梳理整齐的中年人坐在副驾驶位置，神色黯淡，眼神复杂。
  洛神见到这人，忽然全身一僵，满脸不敢相信。
  洛青和洛神用脑电波交流，不受海水影响，第一时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声叫道：“小心！”
  一道白光击中了洛神的左手，下一瞬间，白光蔓延全身，连她怀中的洛青也不能幸免，两人结成了冰状，合为一体，洛神往下面自由坠去，嘴唇在面罩里微微一动，在彻底僵硬前说出了他的名字：凯洛夫·马丁？！
  当被冷凝器凝固后的洛神被解冻的时候，她怀中同样被冷冻的洛青已不知去向，而眼前站着的，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巴奈特·约翰逊。
  在巴奈特后面的墙壁上方，一个巨大的“零”字闪烁着红光。
  不知为何，洛神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那七彩小鱼，它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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