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中有少年

在九州西南方的雷州，一处深山浓雾缭绕。

        这里古木参天，猛兽凶禽悄然出没，迷蒙的瘴气如轻纱遮盖林间，各类毒虫自枯叶藤蔓间隙闪过艳丽身影。

        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自古就是各类传说的发源地。

        “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一个十岁少年黑发披散，俊秀的脸庞上双眸如星辰闪亮。他穿着不知何种野兽皮缝补而成的兽皮衣，光脚踩踏在草地上。

        这会儿他脸上带着欣喜，身体绷紧如弓弦，双手死死抓住手中的碧绿长尾。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被这一幕惊掉下巴。

        被少年抓住尾巴且挣脱不得的，竟是一头起码两丈高的蛮牛。

        这蛮牛不仅体型远超普通牛类，身外还长满了碧绿色的鳞片，如一套天然的坚固甲胄。

        锋利如矛的尖角闪着寒光，没人会怀疑，即便是一块巨石也会被这头蛮牛轻易撞碎。

        可现在这头蛮牛却遭了难，力大无穷的它前冲之势被阻，铁鞭一般的长尾更是被拉得笔直，似要断裂的痛感令之发狂。

        蛮牛双目通红，鼻腔里喷出粗壮的白气。

        忍无可忍的它猛然转头，尖锐的牛角对着少年便横扫而来。

        “咚！”

        少年松开双手，一手轻描淡写抵住牛角，另一只手握拳砸下。

        “哞~”

        巨大的力道让蛮牛头上坚硬的鳞甲轰然四裂，鲜血立时就从脑门迸射了出来。

        厚实的头骨在血液中露出一抹白，蛛网似的裂纹触目惊心。

        在这山林也算一方豪强的蛮牛，居然被这少年一拳生生打晕了过去。

        蛮牛倒塌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砸在地上，巨大的轰鸣声中，激起烟尘无数。

        少年对此见怪不怪，他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反身将牛尾搭在了肩头，就这么拖着比他体型大了太多的蛮牛往来路走去。

        “林中生灵哟，采食去。采得美味哟，火也香。”

        深山中茅草屋的枯黄颜色与周围青翠欲滴的景象格格不入，两三里外的上游，少年拿着一条牛腿蹲在潭边正仔细清洗。

        他身旁一挂瀑布从几百米高的山崖奔腾而下，宏大气魄如九天之上的天河倾泻。激起的怒浪拍向岸边，水雾升腾数十米。

        水浪如战鼓轰鸣，水汽激起狂风肆虐四周。

        可少年对这风浪似无所觉，只是专心将牛腿上的鳞片轻轻剥下。

        等天将黑时那条牛腿才算打理干净，少年扛腿在肩准备回屋做饭。

        当他将要离开时，仰头看了眼垂落而下的瀑布。

        少年咧嘴一笑，立时从原地激射而起，脚踏在长满青苔的山石上，几个腾跃便来到了五丈高度。他如灵猿般蹲在一块青石上，而后双腿发力再次跃起。

        他凌空而起，紧挨瀑布，在半空中扭转身形，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横抡而出。

        横飞在空中的他好似一柄锋锐长刀，快速划过瀑布。

        “轰！”

        声如滚雷，人如电芒。

        瀑布恐怖的力道并未让少年身形有丝毫动摇，他若一道刀芒掠过，迅捷无比。

        在他横身划过之处，奔流的瀑布就像小娘子手里被整齐裁剪的绸缎，切口整齐，当中而断。

        一时间原本势如惊雷，连绵不绝的瀑布竟出现了短暂的空当，不过很快又缝补整齐，再次砸落深潭。

        少年截断瀑布后轻盈落在对岸，大拇指轻轻划过鼻头，笑道：“单腿横过是天刀，嘿嘿。”

        做完这堪称壮举的一幕后，他并未流连，提起牛腿便往下游走去。

        当他带着牛腿来到茅草屋时，一个须发皆白的佝偻老人正闭目打盹，听到声响后睁眼看着少年，露出了和蔼笑脸。

        老人坐在屋前的石凳上，旁边不远就是那头缺了一条腿的硕大蛮牛。

        “爷爷，我马上弄晚饭。”少年将牛腿放在石桌上，跑到一旁的小屋开始生火。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沙哑着开口道：“云儿，今日的功课没做吧？”

        正在堆砌柴火的少年闻言轻笑回道：“家里没肉食了，今天打猎去了。”

        “也好，也好。这移山鳞牛，对你的身子骨好。”

        少年将点燃的柴火一根根搬到屋外，堆成了一个火堆。

        而后用粗大的木棍穿透牛腿，单手拎着慢慢烤了起来。

        边烤他还边笑道：“今晚就吃这牛腿，剩下的牛肉烤干了放起来，还能吃很长时间。不过爷爷，最近这山里猎物越来越少了，以前那些大家伙都快绝种了。”

        老人看着滋滋冒油的牛腿，火光映照下的面孔充满慈爱：“可不就快没了么？这几年你可没少祸祸它们，估摸着都跑深山里面去咯。”

        “爷爷，你说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出去啊？我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了，还没去过山外面呢。”

        老人牙齿都快掉光了，张开笑脸时嘴巴就像个幽深的黑洞，呼呼往外冒风。

        “你才十岁，就一辈子了？爷爷这样子，才算一辈子哟。”

        “那也待了很久了，山里不好玩。”

        就在少年仔细烤着牛腿时，不远处的山林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这是某种生物极速奔跑穿过草叶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之便觉得惊异。

        什么生物速度竟如此之快，穿过丛林的细碎声音居然连成了一片，好像绵延不绝的溪流一般。

        爷孙二人对此却并不奇怪，少年从腰间抽出匕首，将烤着的牛腿切下了一大块，丢在了石桌上。

        “小黑，开饭咯。”

        “呜呜。”

        草叶晃动的声音更加急促，转瞬间只见一道黑影飞窜了过来。

        它先是绕着少年和老人转了几圈表示亲热，随后在少年的示意下这才跑到石桌上大快朵颐起来。

        这是一条黑色大狗，皮毛油亮好似顺滑绸缎，四脚洁白如同踏在云头，嘴巴开合间交错的犬齿森寒迫人似匕首排列，一口尖牙仿佛可以随意咬碎生铁。

        黑狗身躯异常高大，连尾有两米身长，竖立的耳朵让它看起来格外机警威武，要不是高高竖起的尾巴如扫帚左右摆动，说它是一头深山中的恶狼也不为过。

        少年拍了拍黑狗的头，晶亮的眸子隐隐有些期盼：“爷爷，你说山外都有些什么啊？”

        老人抬头看着星光闪耀的天空，目光悠远似在追忆，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山外啊，有比山中恶兽还凶恶的存在，也有比深潭冰晶更冻人的坚冰，当然，也有比九魂香更为醉人心魄的仙葩。那是个大世界，复杂的世界哟。”

        “恶兽？坚冰？九魂香我倒是知道，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哈哈哈，你啊你啊，就是贪吃。”老人开怀大笑，从追忆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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